一瞬间,风间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老妈居然在替自己说话?
佐藤老师也没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
电话那头的女人语调不容置疑:“我女儿不会作弊。如果她的试卷和同学雷同,说明要么是试题太简单,要么是另一方抄了她的答案。”
风间理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她没必要作弊。”电话那头还在说,“她的成绩本来就很好。如果你们不放心,大可以让她做东京女子大学的校内考卷。”
风间理的嘴角一僵。
倒也不必用这种方法证明。
佐藤老师没料到是这种情况,岔开话题寒暄了几句话,终于找到机会干巴巴地结束了通话:“明天有高二的升学大会,对家长开放,如果孩子有读大学的意愿,可以来听听。”
风间理之前就注意到佐藤老师的办公桌上堆了不少中下游的大学的招生资料。
乌野高中算不上好,哪怕是升学班,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考上大学,更别说那几所名校。这些资料都是佐藤根据班级情况量身定制的,往届录取要求都整理得很详细。
佐藤挂断电话,整理了一下桌面,准备下班:“明天会议结束后,处分将会正式下达。”
风间理心下一沉。
就剩一天了。
不对,马上就放学了,就剩几个小时了!
-
第二天早上,高二四班出现了一个奇景——风间理第一个到校了。
过于神奇,以至于大家忽略了她身后的月岛萤。
不过她在座位上就出现了几分钟,跟同学交流一番后就跑出了教室。随后月岛萤也跟了出去。
“不会已经被丢了吧?”二楼某间教室内,风间理头埋在一堆纸箱中,扒拉着一摞废纸。
“通常老师会把试卷堆在靠墙的柜子里。”说着,月岛萤走向教室角落的储物柜。
风间理见状也跟着过去,两人站在柜前,月岛萤拉开最底层的柜门,露出里面一沓皱巴巴的纸。
“找找吧。”月岛萤说着,随意抽出一张,发现是上个学期的考卷。
上个学期的卷子还在,那期中的试卷一定也在,但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就不好说了。风间理蹲下来:“还有十分钟就要开会了,要是找不到就完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突然,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紧接着有人说话:“这间教室里还有学生?”
高二的同学现在都在往体育馆赶,教室基本都空了。
风间理一扭头,结果后脑勺直接磕到了月岛萤的下巴。
“嘶——”两人同时吸了一口冷气。
风间理捂着脑袋,压低声音:“你干嘛突然低头!”
月岛萤手摸了摸下巴:“你干嘛突然抬头?”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没时间给他们吵架,风间理抓住月岛萤的手臂,压低声音:“快躲起来!”
正好旁边有一个空置的大型储物柜,她果断地把月岛萤推进去,然后肾上腺素分泌,没怎么思考,自己也挤了进去。
书柜里空间狭小,压根容不下两个人。
月岛萤:……
风间理:……
贴着柜子有点冷,往中间靠又有点热……
风间理试图参悟缩骨功,努力把自己缩小一点。
“别乱动。”
月岛萤的声音低低的,从头顶落下,带着些许沙哑。
风间理没有再动,心里却开始琢磨——这家伙的语气里是不是带了一丝嫌弃?
可惜老师就在门外,问不出口。
老师在教室外停留了片刻,似乎环视了一圈,最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离开了。
书柜里的两人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过了几秒,月岛萤率先开口:“你要再不出去,我就当你是故意的。”
风间理猛地反应过来,推开柜门,钻了出来。
还没站稳,背后就传来月岛萤慢悠悠的声音:“你是不是图谋不轨的事情做多了,我记得这间教室学生能进。”
风间理刚平复的心跳又差点气得飙上去:“那你也不提醒我一声?!”
……
五分钟后,所有高二学生都准点出现在了乌野高中体育馆内。台上,校长咳嗽了一声:“首先,感谢大家在本次期中考试中的努力,希望大家再接再厉……”
话音经过扩音器的处理,过于庄重,立刻把学生都砸昏睡过去了。
山口忠皱着眉,时不时望向体育馆入口。
月岛萤卡点赶过来了,但风间理还是没有来。
他看向月岛萤,对方轻声说:“没找全,还在找。”
四班的同学也在用眼神交流:
“她不会直接不来了吧?”
“这种事换谁都不想露面吧?”
“再等等吧,说不定被耽搁了。”
……
没人知道又等了多少,主要是校长的口才实在磨人,但他浑然不觉,说得正上头:“此外,学校一向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对于作弊等违纪行为,我们绝不会姑息。”
“嘎吱——”
大门掐断了这场演讲。
来人点卡得很巧妙,像是综艺嘉宾登场。
风间理踩着松松垮垮的步子,双手插兜,压根没管台上的长篇大论,径直走到后排,拖着椅子坐下,仰头打了个哈欠。
整个会场还是很安静,但很多条视线都落到了同一个地方。
当事人坐下后就开始抱着胳膊睡觉,直到身侧的山口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风间同学,全年纪都在看你。”
风间理懒洋洋地睁开眼,“啧”了一声,换了个姿势。
校长讲完例行发言后,把话筒递给教导主任,自己则拍拍屁股溜出去了。
风间理无聊地撑着下巴,目光在台上那位中年男人身上晃悠,山口低声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吗?他是个地中海。”
“嗯?”
“他戴了假发。”山口忠压低声音,“别外传,这是排球队的秘密。”
风间理闻言,迅速瞥了一眼台上那位略显发福的教导主任,目光下意识地停留在对方头顶,那发丝确实有种微妙的不自然感。
她死死憋着笑,努力让自己不要出声。
台上的教导主任还在滔滔不绝:“接下来,我们来讲解大学一般入学选拔的相关事宜。”
话音落下,体育馆里的注意力再次肉眼可见地涣散了。
像是为了挽回注意力似的,几分钟后,体育馆大门再次被推开。
这回是校长回来了,他直接走上台,跟教务主任低声交谈了几句。
教务主任听完,表情微微一滞,随后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麦克风重新递了回去。
山口忠眨了眨眼,他察觉到气氛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校长拿着话筒清了清嗓子,表情有点自豪:“插播一条重要通知,我们今天要临时表彰一位同学。”
体育馆里有些骚动。
“谁啊?”
“期中成绩表彰吗?”
一位穿着西装的女人从侧门走上了舞台,她在主席台上站定,对全体师生深深鞠了一躬,才拿起话筒:“大家好,我是高二四班渡边早见的母亲。我今天站在这里,是为了向一位同学表达感谢。”
“风间理。”她语气郑重:“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欸?!”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风间理?
那个作弊、旷课、等着被处分的不良少女?
“我的女儿,被非法对待,”渡边女士的语气稳重,“风间同学不顾自身风险,设法将她救出,并协助警方搜集了关键证据。”
此话一出,学生席一片哗然。
“所以她是因为这个才旷课的?”
“反转了,反转了!”
气氛眼看收不住,校长赶紧出场:“感谢渡边女士的来访。”
他的视线扫过风间理,嘴角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校方会根据新的情况重新评估风间同学的一些……嗯……一些事情。”
此话一出,学生席的议论声再度炸开。
“那旷课的事算澄清了?”
“期中考试呢?”
“作弊的事,还没解释。”
风间理微微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议论纷纷的人群,最终落在主席台上的教务主任身上。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
“感谢渡边女士今日专程前来。无论早见是我的同学,还是我的朋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插兜,步伐稳稳地走向主席台。
她站定,微微抬眸,目光掠过主席台上的教师,又扫了一眼台下窃窃私语的同学,随即语气微妙地拉长:
“正好,我还有一件事,可以借这个机会澄清。”
她注意到了,有人正期待地看着自己。
风间理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滑动屏幕,点开一张照片。
“这些草稿纸和试卷,应该能证明,我的答案是自己作出来的吧?”
教务主任伸手拿过照片,仔细翻阅了一遍。
照片里的草稿纸皱巴巴的,但上面写满了作文的逻辑框架、解题思路;试卷上,画满了读题过程和修改痕迹,甚至还圈出了几个曾经犹豫过的答案。
教务主任的目光越往下,神情越发凝重。
他久久没有动作,台下的学生们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
“她是不是也没有作弊?”
“肯定是的,要不然怎么这么半天没说话。”
“那这处分,还能成立吗?”
议论声从零星响起,到渐渐炸开。
风间理靠在演讲台上,再次开口:“老师,现在能让我拿回我的成绩了吗?”
教务主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全年级成绩排名表,他原本打算对着它来讲解升学规划,顺便在集会尾声表扬一些成绩优异的学生。
名单里,风间理的名字在中下方,两科都是零分。
她现在的排名都称不上是垫底。
教导主任在脑内疯狂运算着。
“风间理一旦恢复成绩,她就是全年级第二。”
由于吃惊,这句话一不小心脱口而出,好在说的极轻。
但台上的话筒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