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理没开心多久,就又想起自己那两门鲜红的零分,整个人的心情跌回谷底。
第二天,她难得准点踏进教室。
刚跨过门槛,教室里安静了一秒。几名同学抬头看向她,目光闪烁了一瞬,又心虚地移开。
风间理拉开椅子坐下,感受着周围鬼鬼祟祟的视线,心想——
她准点到校有这么罕见吗?
还没等她坐稳,山口忠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风间同学,昨天有个大事忘跟你说了。”
风间理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抄袭作弊’的事,现在已经全年级皆知了。”
“哈?”
她看向月岛萤,后者稳稳地靠在椅背上,翻着一本书。
“你旷课的那个下午,任课老师轮流到佐藤老师办公室投诉你。”月岛萤十分淡定,翻书的手连顿都没顿一下。
“轮流投诉?!”
“你被判定‘作弊’,又毫不反省地旷了一整天课。”山口忠的语气充满同情,“听说佐藤老师怒气值已经爆表,今天要找你谈话呢。”
山口忠说完,脸上写满了“节哀顺变”。
……
午休时,处于话题中心的风间理避开所有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靠在树下啃面包。
教学楼外阳光刺眼,照得她更加心烦意乱。作弊两个字就像一道标签,死死贴在她脑门上,撕不掉、甩不掉。
她很想蹂躏一下手里的面包,但想着自己还没吃几口,忍住了。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遮住了头顶透下来的阳光。
风间理抬眼,一双熟悉的长腿闯进视野,顺着往上看,她对上了月岛萤的眼睛。
“佐藤老师说什么了?”他将一罐汽水递了过来。
风间接住,冰凉的金属罐身贴着掌心。
“还能说什么?”她没什么精神地回道,“作弊行为恶劣,旷课态度不端正,屡教不改……”说着,她单手拎着汽水罐,用中指勾起拉环:“现在,我成绩取消是定局,谴责处分也在路上了。”
风间理还在郁闷中,没控制好力道,碳酸饮料猛地往外溢,她凑过去吸了一口,才没让黏糊的饮料流到手上。
“这个处分不是很大,也就恰好能把我从升学班踢出去。”
她说完,却发现月岛萤在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手看。
“这反应也太冷淡了吧?”风间理撇嘴。
“抱歉,我需要配合你大惊小怪一下吗?”
风间理心想,你还是闭嘴吧。
她放下汽水,深吸一口气:“说真的,有必要让你见识一下不良的手段了。”
月岛萤:?
她把手里的面包举到月岛萤眼前,不怀好意地晃了晃:“我刚刚已经决定放过它了——”
“所以只能蹂躏你了!”
话音刚落,她一口咬住面包,两只手已经胡乱揉上了月岛萤的脑袋。
“受死吧,你这个毒舌冷漠怪!”
月岛萤:“……?”
他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动作慢了半拍。
风间理精准抓住了这一秒的迟疑。
月岛萤的头发很软,手感居然还不错。
她边揉边想着,手上的动作更不客气了,把他脑袋揉成了一团鸡窝。
“不错,你现在看起来人性化了一点。”她后退一步,满意地点了点头。
月岛萤:……
他沉默着,缓缓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动作有点僵硬。
月岛萤没说话,眯着眼,睫毛在阳光下微微投下阴影,看得风间理心里一跳。
糟糕!
她心中警铃大作,一秒内便做出了最合理的反应——
拔腿就跑。
但月岛萤的臂展具备天然优势。
她脚步还没迈出去,后颈突然一凉,天灵盖便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风间理脑子里闪过许多排球被拍向地面的画面。
月岛萤的手指一拢,指腹贴上了她的发丝。
风间理感受到了手指的压力,一个激灵,迅速滑跪:“我错了!!”
可下一秒,月岛萤只是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微微侧身,收回了手,倚靠在树旁,视线落在风间理脸上,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正色道:“这事我也有份。”
女孩气鼓鼓的把头顶上的乱毛捋顺,她的心情其实好了不少,果然这种发泄方法是有用的。
“所以你有啥办法吗?”她问。
“疑罪从无,我们需要校方提供完整的作弊证据后,再进行说明。”
风间理摸了摸下巴:“好专业的词,你什么时候去学法律了?”
月岛萤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瓶汽水:“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
“你用中指开瓶盖不会抽筋吗?”
风间理:?
-
风间理念叨着“疑罪从无”这四个字,成功从佐藤老师手上要来了她和月岛萤的期中答题卡。
教室后排,三个人围成一团,桌上摊开两份试卷。
首先是国语。
根据学校的说法,风间理除了作文几乎没扣分,而月岛萤前面也只是错了零星几道,两人的答案重合度高得惊人。
山口忠震惊地看着风间理,语气充满敬畏:“你的国语居然这么厉害?”
风间理闻言,双手抱胸,挑眉哼了一声。
“这次的期中试卷太简单了,很多题目答案都是固定的,答得相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月岛萤扫了她一眼,对这副臭屁的样子很无语,然后被风间理一记眼刀瞪了回去。
月岛萤其实有些在意。
风间理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晚,白天也老是哈欠连天。之前她说是在打游戏,可总觉得不太像……
一旁的山口忠正在对比生物试卷,对比结果弄得他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戳了戳月岛萤:“这门课确实挺可疑的。”
风间理对的题目,月岛萤也都是对的,而月岛萤错的,她也全错了。
风间理趴在桌上:“可疑什么?这完全就是我找月岛补课的成果!”
“他怎么讲,我就怎么写,师承一脉啊……”
月岛萤沉默着,拿起她的生物试卷翻了一遍。
“你对的题目,虽然不多……别这么瞪我,这是实话……”他说着,把笔点了点试卷,“但是你错的地方,基本上是同一种类型的错误。”
风间理抬起头:“什么意思?”
“很多知识点,你是从头错到尾的。”
“……你是说,这份试卷,非常符合一名学渣的解题逻辑?”
月岛萤毫不留情:“是。”
这个分析很有道理,虽然风间理怀疑他夹带了私人感情,但无法反驳。
“行吧。”她一拍桌子,“今天放学,我就去找佐藤辩论!”
……
结果还没等到放学,她又被佐藤老师从教室里拎了出去。
“风间同学,这是什么意思?”
风间理死猪不怕开水烫:“怎么了?”
“为什么要发动同学搞联名?”佐藤的语气严肃,他把一张纸拍在桌上。
联名?
风间理拿起来细看了一眼,纸上赫然写着“关于风间理同学旷课申诉说明”,下面签了几个名字。
排在第一个的,是渡边早见。
风间理愣了一下。
早见今天去警察局处理父亲的事,根本没来学校。
她继续往下看,终于明白了这封信的内容。
联名信的大意是,风间理旷课并非无故,而是因为帮助同学脱离家庭暴力,佐藤老师单凭旷课记录就申请处分,缺乏合理性。
风间理微微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心底五味杂陈。
其余几个签名,都是和早见走得比较近的同学,这封说明是谁提交的不言而喻。
心脏仿佛被什么轻轻触了一下。
她意识到,自己在乌野的日子里,似乎早已在不经意间融入了这里。
她被冤枉这件事,有人在意。
而且不止一个。
佐藤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些不耐:“风间同学,这是怎么回事?”
风间理眼神沉静下来。她不知情,但她说的是:“这封信上的都是事实。”
她久违地感受到了委屈。背后那几个签名,让她生出了“我现在就要争个明白”的情绪。
她抬起头,盯着佐藤:“你觉得我不符合‘优等生’的形象,所以我期中考试成绩高就是作弊,不来上课就是去鬼混。”
“但人向来都不是平面的。”
佐藤眉头微皱,像是没想到她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介于这件事情目前的程度,校方会通知你的家长。”他语气公事公办。
风间理眼神微变。
从小到大,但凡在学校出了点“乱子”,她妈都会被第一时间过来,然后一顿道歉加挨骂。
但没事,这里是乌野,她妈一时半会赶不过来。而且她已经琢磨出一套应付父母的方法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通知吧。”
……
老妈接电话的速度很快,反应也很娴熟:“佐藤老师,小理出什么问题了?”
佐藤把情况大致说明:“目前的处理方式,是成绩取消,旷课记入记录,并升级处分。”
风间理已经开始思考老妈的怒火该如何化解了。
首先是阐明真相……不,第一步应该是情绪安抚。
“小理她怎么说的,期中考试的成绩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吗?”电话里的女人问。
风间理立刻在一旁大声插话:“是我自己考的。”
女人好像听到了声音,顿了一下。
风间理屏住呼吸,等待那个熟悉的冷厉声音落下。
电话那头,老妈的语气比她想象中还要冷,却不是愤怒,而是果断:
“我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