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任何补救，教导主任略微惊讶的声音顺着音响，在空旷的体育场里回荡开了：

“一旦恢复，她就是全年级第二。”

“她就是全年级第二。”

“全年级第二。”

音浪回荡三重回声，字字清晰。

高二的同学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然后。

不管主席台上校长和教导主任这两尊大佛，现场炸了。

“哈？！”

“什么？！”

“等一下，我是不是幻听了？！”

“风、风间理？全年级第二？！”

“救命，我书白读了！！”

一片混乱中，有人忽然悟了。

“她上课睡觉，不会是——”

“是因为觉得老师讲得太简单了吧？！”

一记暴击。

风间理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她朝台下看去，一副看戏的神情。

台下，也有一个同样平静的人。

月岛萤靠坐在椅背里，没什么大表情，眼皮微抬，目光穿过人群，停在了她身上。

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

他的眼神淡而不冷，看起来像是没什么表情，又像是知道她一定会赢。

风间理也没多看，半秒后就收回了目光，完成了某种无声确认。

她站在风暴的中央，稳当，毫发无伤。

这个风暴的背后，是月岛萤。

主席台上，校长和教导主任对视了一眼，终于意识到情况失控了。

等会儿的表彰环节要取消，处分通报也得紧急撤下。

风间理的名字要从“待处分名单”里划掉、抹除、加粗、加红、加星标，重新塞进“优秀学生”名单，排在第二位，闪着光。

-

“太帅了！！”

“真的反转了诶！”

“你到底是怎么学的啊，难不成……你上课那会儿其实是在装睡？”

风间理刚走进教室，几道声音前仆后继地从各个角落飞过来，一瞬间把她围住。

“欸欸欸——”风间理被逼得连退两步，手都没来得及从口袋里拿出来，“你们这是干嘛？群殴？”

“说好了的。”有个男生从人群里抬手抛来一罐冰镇可乐。

“还有什么？”风间理抬手接住，笑着问。

“大姐大！”男生从善如流地改口，语气虔诚，毫无羞耻之意。

风间理勾唇一笑。

山口忠似乎也被传染了：“阿月，你觉不觉得，风间真的有点帅？”

月岛萤抬起头看了一眼直接戳破：“装的，鼻子快翘到天上去了。”

是吗，山口忠心想，你嘴巴的弧度也差不多。

风间理走回座位，嬉皮笑脸的朝月岛萤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场好戏，说到底是给校领导和老师们看的，高二四班的同学，早就看过“预告片”了。

……

今天早上，阳光还未升高，斜斜照进教室时，光线是浅的，冷的。

风间理和月岛萤来的很早。他们在座位上坐了一会，教室前门那边才陆陆续续响起脚步声。

有人推门而入，目光一扫，立刻捕捉到了目标：“风间，你要被处分了？”

风间理刚张嘴，话还没出口，另一个声音已经抢先一步：“这种事还处分你？疯了吧。”

“太过分了。”又一人加入讨论，语气里带着点义愤填膺。

说话的是个坐在靠窗边的男生，他半站起身，朝她伸出大拇指：“风间，我们站你这边。”

“……？”风间理满脸问号。

什么情况？

“早见在群里说了周一发生的事。”月岛萤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

原来如此。

风间理站在原地，安静地愣了几秒，下一秒轻轻“哼”了一声。

“多大点事。”她掸了掸衣角，尾音轻飘飘的，带着点小得意。

然后她神神秘秘地靠近了人群，眨了下眼，低声道：“想不想看我反转？”

教室的空气一下热了两度。

“你有证据了？”有个男生眼睛都亮了。

“还没有，”风间理摊摊手，“但很快就有了。”

“真的假的……”有人不太放心，“万一没找到怎么办？”

“那就打个赌？”

风间理一向如此，事办得半拉，胆子却一整个超纲。

“赌！”那男生被周围人一哄，豪气应下，“你要是成功反转，我就请你喝可乐！”

“可乐也太不够意思了吧？”风间理笑道。

“那就再认你为大姐大！”有人半开玩笑地补了一句。

“好！”她一拍桌子，掷地有声，“就这么定了！”

拍完桌子，神色还嚣张着的风间理忽然又心虚了，她凑近月岛萤，小声问道：“……那个，考试那会的草稿纸，最后会被收去哪？”

月岛萤低头看她，面无表情：“怎么不继续装？”

风间理龇牙一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月岛萤没说话，只是站起身。

“二楼，校长室旁边那间空教室。”他说着，往教室门口走去。

-

这场风波之后，风间理算是彻底出了名。风头正盛，连走出校门的时候，都有同年级的学生站在对面马路边，欲言又止地朝她挥了挥手。

风间理拉了拉外套的领口，微微仰头，看了眼天边烧得滚烫的晚霞，语气意有所指：“完蛋，太耀眼了。”

月岛萤：……

风间理踩在夕阳铺陈的道路上，走出了红毯的气势。走到一半，她突然觉得，这件事还缺个盛大的收尾。

她停住，看向月岛萤和山口忠。

“话说回来，”风间理仰着脸，眉眼闪闪发光，“我觉得我们缺个庆功宴？”

“庆功宴？”月岛萤偏头看她一眼。

“嗯。”风间理点点头，“周末要不要去看樱花？喊上早见！”

东京的樱花一般在三月就散了，而宫城的樱花落在四月尾巴上，像是一个姗姗来迟的好消息，她还没见过。

提完这个提议后，风间理下意识地偷看了眼月岛萤的反应。

果然，对方眉头微微一皱。

风间理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山口之前说得没错，真的很难把这个孤僻怪拖出家门！！

没想到下一秒，月岛轻轻“嗯”了一声。

“可以。”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偶尔也该尽下地主之谊。”

风间理：……

虽然说得如此冷漠，但谁在乎啊，能看樱花就好！

她整个人都像被春风拎起来的风筝，走得歪歪扭扭。

没几秒，她忽然又转过头：“哎，月岛，我们都这么熟了……要不我换个称呼？”

月岛萤没什么反应，依旧是那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而山口，整个人像电流击中了后脑勺，整肃地立正，目光发直。

来了。

来了来了来了！！！

经历过这场战斗，他们俩的关系终于迎来关键升级！

他已经脑补到了，风间同学喊出那个字后，月岛会冷着脸嘴硬回一句“随便你”，再然后——

“我喊你‘阿月’吧！”

风间理拍了拍月岛萤，笑嘻嘻地说。

？

山口忠卡机了。

阿、阿月？

不对啊！

怎么能叫阿月呢？

应该叫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