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理看了一眼户型图，把纸往月岛萤怀里一塞，下一秒，手已经攀上了水管，找了个裸露在外的钢筋当支点，一脚蹬了上去。

月岛萤刚低头接住那张纸，抬眼时就看到她指尖已经抓住了二楼的窗沿，然后整个人吊在了半空中。

“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安全问题！”月岛萤来不及吃惊，跑到墙边伸手托住了她的脚踝。

风间理随口哼了一声，脚在墙壁上一蹬，手臂猛然发力，整个人向上跃了半个身位。

她的整个身体只由两只胳膊支撑着。

“你以前是不是干过这种事？”月岛萤站在下面，仰头看着她，神色复杂。

风间理爬到窗户前才发现这扇窗户被木板封死了，她腾出一只手，敲了敲窗户：“早见？”

里面毫无动静。

风间理加大音量：“早见？”

依旧没有回应。

“渡边早见！”她第三次喊道。

几秒后，窗户里终于传来一丝模糊的声音：“理？”

早见起初以为自己幻听了，她家在二楼，怎么可能有人在窗外喊她的名字？幸好她看不到此刻正悬在窗户外的风间理，否则只会更吓人。

“我被关起来了！”早见贴着木板，语气焦急，又不敢太大声。

对面没声了。

这老旧公寓的隔音效果未免太好了，风间理听不清一点。她只好试探性地敲了三下窗户，示意自己还在。

几秒后，窗户里也回了三下。

风间理又敲了四下。

里面立刻跟着回了四下。

月岛萤盯着这场奇妙的交流，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

“……”

这种沟通方式肯定不行。

风间理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换了一种方式，冲着窗户喊：“yes or no！早见你生病了吗，yes一下，no两下！”

“邦邦。”

看来医院的诊断书是假的。

“有个男的把你关起来了？”风间理继续问。

“邦。”

“要不要我们救你出去？”

对面停顿了几秒，好像在纠结。过了一会，早见轻轻敲了一下。

风间理低头，和月岛萤对视了一眼。

“那个男人会出门吧？”这是她蹲了一天后最关心的问题。

“邦。”

“啥时候出门？不对，一周哪几天会出门？你敲个数字。”

窗户那边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传来一连串疯狂的敲击声。

风间理：“哦哦哦我知道了，每天都会出去是吧。”

“邦。”

信息差不多够了，风间理挂在窗台上的手也有些发酸了，她深吸一口气：“行，你再坚持一天，周一我救你出来。”

她敲了两下窗户，算是约定的信号。下一秒，她松开了窗沿，整个人从二楼跃下，打算来个帅气落地震惊月岛萤。

结果，太久没翻墙业务生疏，风间理脚底一个打滑，重心不稳，直直往后倒去。

“小心！”

月岛萤运动细胞瞬间激活，反应快得惊人，下意识地伸手，牢牢托住她的肩膀。然而风间理下落的力道太大，他手臂猛地一沉，连带着他自己也往后退了一步。

风间理头正好撞在他胸口，腰被一只手稳稳扶住。月岛萤本来就高的过分，她几乎整个人都被月岛萤半抱着固定住。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风间理先回过神，还没站稳，先笑出了声，带着点后知后觉的惊险：“哇，失误失误……”

“你是笨蛋吗，”月岛萤低头看她，语气嫌弃，手却没有松开，“想体验残疾人的生活了？”

他手轻轻推了一下，风间理总算重新站直，拍拍身上的尘土，哼了一声：“啧，哪有这么矫情。”

月岛萤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道：“那你还怕什么？”

风间理一怔。

这话听上去不止是在说刚才的摔跤，还有昨晚的事。

她没有回答，故作潇洒地一扭头：“走走走，回家，我快饿死了！”

-

第二天，风间理一大早就出了门，然后再也没回来。

直到半夜十一点，月岛家的玄关门才被悄悄推开，她踮着脚走了进来。

客厅的灯还亮着，沙发上还有人。

“……你还没睡啊？”风间理看清楚是谁后，语气里带了点意外。

月岛萤倚在沙发里，电视屏幕闪着微弱的光。他单手撑着侧脸，目光落在屏幕上，正在静音看深夜档……新闻。

也不知道怎么找到的。

“你去哪了？”他问。

风间理换好鞋走过来：“见了个朋友，放心，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早见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周一我去接她。”

月岛萤把电视关了。

“知道了。”

然后，他站起身，上楼去了。

风间理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歪了歪头。

月岛萤有点烦躁。

风间理今天十有八九是去策划营救早见的事了，所以这么晚才回来。

十一点，她真的意识不到危险吗？

而且她一人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都没有跟他说一下……

想到这里，月岛萤好像更不爽了。

-

周一，第一节课结束风间理还是没有出现在教室里。

月岛萤低头给她发了条消息：

【？】

大约过了两分钟，屏幕亮了一下，风间理回了个一模一样的符号：【？】

月岛萤：【我建议你最好来学校一趟。】

风间理才刚从床上爬起来，她一手握着牙刷，含着满嘴泡沫，单手点开消息回了一句：【为什么？我还要去早见家那儿。】

【今天上午要公布期中成绩。】

四十多分钟后，女孩像阵风一样出现在了学校里。

然后很不幸地在走廊上碰到了班主任。

“风间同学，你还知道要来？”佐藤老师抱着一摞材料正在往办公室走。

风间理迅速站定，调整了一下呼吸，露出一个假笑：“哎，睡过了，不好意思，老师您辛苦了。”

佐藤没理会她的敷衍，直接道：“正好，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不妙。

风间理的第六感很准，一进教师办公室，她发觉周围气压都低了。

她在脑海中回顾了一遍自己转学后的所作所为，除了上课睡觉、偶尔翘课、放学鬼混，似乎也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吧？

所以当她听到佐藤老师的第一句话时，反应竟慢了半拍。

“你考试作弊了，成绩作废。”

风间理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那几个字在脑海里翻滚了一遍，她的眉心才猛地一跳：“我没有作弊。”

佐藤完全不相信，他从桌上的文件堆中抽出一张记录表，放到她面前：“监考老师的报告上写着，你未经许可借用了月岛同学的笔。”

风间理觉得荒谬：“就因为借了一支笔？”

“你的生物试卷，多处简答题和他的答案几乎一模一样。”

“试卷雷同、借笔……风间同学，你不用找借口了。学校有校规，作弊是零容忍的。”

风间理脑中嗡了一声，思维顿时和周围环境抽离了，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开口问了个极度错误的问题：

“作弊会被开除吗？”

在佐藤老师看来，这是承认作弊的意思。

如果她此刻足够冷静，她绝不会问这种话。

佐藤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初犯不会。不过，你这次考试的所有成绩都会被取消。”然后他又苦口婆心地补充了一句：“下次考试要诚信，这比成绩要重要得多……”

风间理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紧绷的下巴微微动了动。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月岛萤撇清关系。

月岛是优等生，被卷进这种事，麻烦得不止一点半点。

她指尖轻轻扣着桌面，微不可察地调整着呼吸，但情绪的起伏依旧让心跳有些快。

片刻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眼看向佐藤，语气出奇地平静：“既然学校认定我作弊，那请问月岛同学呢？”

佐藤手指轻敲桌面，像是早有预料般淡淡回应：“月岛同学的试卷没有问题。”

“老师的意思是，同样的答案，他是对的，我是抄的？”

“从生物试卷来看，他的答案比你的更完整。”

风间理轻轻点头，目光沉稳地看向佐藤，语气一字一顿：“是的，月岛同学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希望老师能明确这一点。”

“风间——”

佐藤刚要开口，风间理已经不容置疑地接下去：“此外，关于我作弊的指控，我会递交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我拥有申诉的权利吧？”

……

佐藤和风间理都没注意到，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人。

月岛萤倚在门边，听着房间里的对话。

事实上，他已经被叫进办公室一次了。佐藤问他有没有给风间理传答案，他毫不犹豫地否认了。

仅凭一支笔就能定性作弊？未免太过荒唐。

只要他或者风间理拿出证据就能解决问题。

可风间理却事先揽下所有责任，就像处理早见的事情时一样，她似乎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把一切解决。

月岛萤垂下眼，转身往教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