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雪大手笔,直接包了一家夜店。
站在夜店门外,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传出来,冬鸢皱了皱眉。
项原见她情绪不高,就道:“待会儿要是嫌太闹腾,我们就早点回家。”
冬鸢点了点头。
裴文雪提前等在门口,看到项原,连忙迎了上来:“怎么现在才到?就等你们了。”
两条手臂顺势便搂上了项原的胳膊,目光朝冬鸢看来。
冬鸢脸上挂起笑意:“嫂子。”
裴文雪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在冬鸢身上转了一圈,笑道:“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冬鸢,我们这是单身派对。”
冬鸢上身一件白色长袖T恤,T恤上绘着卡通人物,下身一条浅蓝色运动裤,脚底蹬着一双运动鞋,看起来不像是参加派对,反而像参加学校运动会。
项原拽了拽胳膊,没拽开,道:“她一个小孩子,穿这样就行了。”
“她怎么就小孩子?她都二十二了。”裴文雪轻轻在项原胳膊上捶了一下,“这就是你这个当哥哥的不地道,人家漂漂亮亮小姑娘,你也不想着给她打扮打扮。不过也是,男人嘛,考虑得不细。冬鸢你放心,等我和你哥结婚了,嫂子给你做主,保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回头一出门,那些男人都挪不开眼。”
“行了,赶紧进去,身上都要冒汗了。”项原催道。
裴文雪这才揽着他的胳膊往店里走,冬鸢跟在身后,走得有点慢。
裴文雪扭头看了眼:“冬鸢,你腿怎么了?”
“啊?哦,不小心磕了一下,不要紧的,嫂子你们不用等我。”
裴文雪便没再等她,揽着项原朝前走去。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冬鸢站直了身体,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等她进了夜店,项原早已被一群人簇拥着,围在了卡座中间。
裴文雪坐在一旁,半边身体靠在项原怀里。
一群人围着他们两个,又笑又闹,桌上酒水四溅,倒酒的、劝酒的,玩得不亦乐乎。
旁边的舞池里,更是群魔乱舞,震天的音乐声吵的人耳膜发疼。
冬鸢这样的穿着打扮,根本没人会留意到她,也没人招呼她,她随意找了个角落里的卡座,坐了进去。
待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冬鸢找到服务员,问了下包厢的位置,随意推开一间,进去休息。
那部旧手机塞在她的裤兜里。
冬鸢掏出手机,微信里全是严学齐给她发来的信息:
【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冬鸢,你听我一句,别做傻事。
项原都要结婚了,你和他是没有可能的!】
冬鸢撇了撇嘴,正要回他,房门开了。
“嫂子。”冬鸢将手机塞回兜里,“你怎么来了?我哥哥呢?”
“他在下面玩呢。明天就要结婚了,最后的单身时光,随便他吧,我也懒得管她。”裴文雪举起手里绿色包装的盒子,冲她晃了晃,“刚你说磕到膝盖了,我让人送了药过来,擦一擦吧。”
冬鸢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观察这么细致。
“谢谢嫂子。”她连忙站起身。
裴文雪走到她跟前,让她坐回沙发:“跟你用不着说客气话,从明天开始,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既然叫我一声‘嫂子’,那我一定把你当成亲妹妹看待,好不好?”
冬鸢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裴文雪见她点头,非常满意,不自觉地就笑起来。
她拆开药盒,要给冬鸢擦药,不管冬鸢怎么拒绝都不行。
冬鸢没办法,只能卷起衣袖和裤脚,露出胳膊肘和膝盖上的伤。
先前在楼梯上摔的那一下,伤得可不轻。
裴文雪一看那伤口,连忙嘘寒问暖,声音里都是心疼,以及对项原的责备,怪他没有照顾好这个妹妹。
冬鸢跟她关系并不亲密,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裴姐姐,有什么话你就说吧。项原不在这里。”
项原不在,那一声“嫂子”便也没有了。
裴文雪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又笑起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冬鸢,明天是我和项原结婚的大日子,我希望,你不要为难我,也不要为难你哥哥,可以吗?”
冬鸢立刻明白了裴文雪的用意。
她十八岁生日那天,项原打算宣布裴文雪是他的女朋友。
她十九岁那年,项原准备和裴文雪订婚。
只是两场好事,都因为她的缘故,泡汤了。
裴文雪放柔了声音:“如果换作你,你结婚的大好日子,肯定也不希望被人破坏,你说对不对?”
冬鸢接过她手里的擦伤药,挤出米粒大小的药膏,轻轻抹在膝盖的擦伤上:“裴姐姐,如果换作我是你,我根本就不会跟项原办什么婚礼。”
裴文雪表情就是一滞:“为什么?”
“因为他不爱你。”
“你胡说!”裴文雪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方才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温柔贤惠,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你凭什么说他不爱我?你以为你住在项家,你就很了解他?别忘了,你杀了他的父亲,你整整坐了三年三个月的牢,他连看都没去看过你一眼!”
冬鸢平静地看着她,等她发泄完了,才道:“如果他爱你,你为什么这么气急败坏?”
“那是因为……”
“因为你底气不足,你自己也一直怀疑,项原究竟爱不爱你?”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裴文雪矢口否认,“我和项原青梅竹马,整整认识了三十一年,我很确定,他是爱我的!要不是有你这个狐狸精从中作梗,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想到当年一桩桩一件件事,裴文雪气愤不已:“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耽误这么多年?马上我们就要结婚了,你非但不死心,还敢说他不爱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是鬼话吗?”冬鸢擦完胳膊肘上的伤口,将衣袖和裤脚放下,拧上擦伤药的盖子。
她的目光落在裴文雪眼睛上,一直盯着,盯到裴文雪挪开视线为止。
“我过生日那天,不过一张假照片,他就放弃宣布你是他的女朋友。”
“订婚那一次,他爸死了,倒是情有可原。”
“可是明天,明天是你们结婚的大日子,即便有什么突发状况,只要他爱你,他就愿意为了你去克服。你又害怕什么呢?”
“我……我根本不害怕!”裴文雪挺直了脊背,愤愤不平地瞪着冬鸢,“可是你,你诡计多端、不择手段,谁知道你又会干出什么好事?”
“我干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裴姐姐,你怎么不想想,他为什么把结婚的日子定在明天?”
裴文雪道:“明天是他的生日,是个好日子,我们双喜临门。”
“是吗?我可不这么想。”冬鸢轻轻摇了摇头,“我在监狱里呆了三年零三个月,他已经过了三个生日,这是他第四个生日。”
“如果他真的爱你,在我坐牢的这些日子里,他为什么不向你求婚?”
“你们大可以趁我不在的时候,举行盛大的婚礼,没有任何人能给你们捣乱。要是一切顺利,说不定现在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可惜没有。”
“他什么都没做。”
“自始至终,他什么都没做!即便没去看我,他也没有给过你一个交代。”
“相反,我出狱的前几天,他突然和你确定了婚期。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也太快了吧!匆匆一个月就要办婚礼,什么都来不及准备,你们甚至连婚纱照都拍得很潦草,这能叫爱吗?”
“这样仓促的婚礼,丝毫看不出他爱你。”
“相反,我只看出来,他在逃避我。”
“而你——”
“是他逃避我用的最得心应手的挡箭牌!”
冬鸢字字诛心,裴文雪脸上一片惨白,一手揪住沙发靠背死死支撑着。
冬鸢说的这些话,曾经也有人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过。
可是她不听,她不想听,她宁愿从来都没听过!
她只愿意相信项原爱她,相信他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情谊。
“不、不是的!”裴文雪用力摇头,“你别以为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动摇项原在我心里的地位。我才不会上当!我知道,你就是想让我退婚,想让我和项原彻底没戏,这样你就有机会了。你少做梦了!我绝对不会把项原让给你!”
“裴姐姐,”冬鸢将药盒塞回她手里,怜悯地看着她,“我不是在动摇你。我只是……只是可怜你。”
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她轻轻叹了口气。
裴文雪比她大十岁,她认识项原十年,也同样认识裴文雪十年。
从她在项家第一眼看到裴文雪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人喜欢项原。
可是整整十年,她和项原都没有修成正果。
“我用得着你可怜?”裴文雪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用一种可笑的目光看着冬鸢,“你还不如可怜可怜你自己,你个杀人犯!你个没爹没妈的东西,你算什么!”
冬鸢丝毫不理会她的谩骂:“裴姐姐,我最后再跟你说一句忠告吧,算是谢谢你给我送药。”
裴文雪断然拒绝:“用不着!”
冬鸢仿佛没听到她的拒绝,自顾自道:“项原就是个混蛋,你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