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太视角:
巴太的指尖摩挲着马鞍上的银饰,冰凉的金属被体温焐得温热。
晨露未晞的草场上,那个穿米色亚麻裙的身影又出现了。
她蹲在溪边涮洗画笔,长发用铅笔随意挽着,颜料在水面晕开七彩的涟漪。
"她像只饮水的白鹿。"朝戈啃着馕饼打趣,"你打算看到太阳落山?"
巴太往马嘴里塞了块方糖,掩饰般扯紧缰绳。
踏雪的鬃毛扫过他的手腕,痒痒的像是那日接住她从树上跳下时,她发梢扫过脖颈的触感。
汉族姑娘的头发真软啊,不像哈萨克姑娘编着沉甸甸的银饰。
草原上的人说,爱上就要立刻表达,错过就是一生。
所以这边年轻的少年少女在舞会上第一天认识,第二天就能相爱,紧接着就能结婚。
可是要如何去追求一个汉族姑娘呢?
为此巴太特意骑马去了镇上问汉族书记。
王书记的话在耳边打转:"追汉族姑娘要像煨奶茶,火急了奶皮会焦。"
老人在镇政府门口比划着,"你看过她们绣花没?一针一线都讲究个顺其自然。"
此刻文静正教托肯的女儿娜迪拉画画,小女孩的羊角辫蹭着她的脸颊。
她掏出块水果糖,阳光在玻璃纸上折射出彩虹,恰似那日暴雨后她脱口而出的"凯尔别热克"。
巴太不自觉抚上腰间木雕小马——那是他偷偷照着踏雪刻的,鬃毛里藏着个"静"字。
"巴太叔叔!"娜迪拉举着画纸跑来,彩铅画的草原上开着星星似的野花。
"文静姐姐说这是勿忘我,代表......"她皱起鼻子想不起汉语词。
"永恒的回忆。"文静跟过来,裙摆沾着草籽。
巴太注意到她今天换了珍珠耳钉,在阳光下像两滴凝固的月光。
他翻身下马,靴子碾碎几朵蒲公英:"下个月古尔邦节,要来看赛马吗?"
话出口才想起这邀约太突兀,掌心沁出汗来。
文静却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正好要画奔马呢。"
她指间还夹着支炭笔,指尖染着银灰,"不过得劳烦巴太老师教我认认选手。"
暮色将天际染成奶茶色时,巴太还在马厩给踏雪刷毛。
马儿忽然昂首嘶鸣,他转头看见文静抱着画板站在栅栏外。
晚风掀起她的速写本,哗啦啦翻过无数个他——骑马的,训鹰的,牧羊的……
"来找灵感?"他故意问,手指梳过踏雪油亮的鬃毛。
文静耳尖泛红,却扬起下巴:"来取经。王书记说你是最好的驯马师。"
她抽出张画纸,上面是踏雪腾空的瞬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巴太凑近细看,她身上有松节油和薄荷糖的味道。
当他指着马鞍上的狼图腾纹样时,她的发丝扫过他,像蝴蝶亲吻伤口。
"比赛,"他喉结滚动,"我给你留最好的位置。"
文静抬头看他,暮色在她睫毛上跳跃:"只要能看到踏雪真正的样子。"
归途的月亮升起来了。
巴太哼着古老的牧歌,把刻着"静"字的木雕小马放进装着奶疙瘩的布袋。
王书记说得对,好奶茶要慢慢煨,就像彩虹总在雨后出现。而他的彩虹,此刻正在月光下为他的马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