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是看见赵露和快递点的爷爷奶奶说话的时候才想起来，赵露住在这个小区里的时间远比她要长，认识这里的人并不奇怪。田军给她拿来大衣披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大大方方地对着田军喊了一声：“谢谢叔叔”

田军笑着摸摸赵露的头顶，把一块新的蜂窝煤夹进炉子里点燃。

刚才爷爷用浓重的鼻音混着含糊的方言对着赵露嘟囔了半天，大意是里面有炉子有床，可以进去坐着休息，但是赵露还是拒绝了，她坚持要套件厚衣服等在快递点外面。

奶奶很不理解，但还是搬来了一把折叠椅，一边搬一边劝着她：“进屋多好啊，进屋，屋里没风”

“谢谢你奶奶，我还是想在外面等”赵露笑着说，脱了鞋盘腿坐在折叠椅上，用棉大衣把自己包裹起来，两根袖子从她身边垂下，只留一个辫子歪了的小脑袋毛茸茸地露在外头。

赵露乖乖地坐在椅子里，快递点的三个人围着她转，她的头也跟着扭来扭去，大声地回话和道谢。有陆续来取快递的邻居路过她，感到很惊奇：“诶？小露，坐在这里干啥呀”

赵露笑起来，眼睛弯弯地，没什么瑟缩感：“等我爸回家呢！”

“妈呀这么冷的天怎么把孩子忘在外头了，你给你爸打电话没，用不用我帮你打”

“我已经打过电话啦，他马上就回来，谢谢叔叔！”

小麦吃惊地看着赵露和几乎每一个来快递点的人打招呼，每个长辈都会停下来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她都会耐心地回答他们，一遍又一遍地。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豆豆也在家呢，饭也做好了，吃了饭等你爸回来，再把你接走”

“谢谢阿姨，但我妈不让我去别人家吃饭，不给别人添麻烦”

“诶哟，你妈这人也太客气了，那你饿不饿，给你个烤地瓜”

赵露从大衣里伸出手，接过烤地瓜，又说了一声谢谢阿姨，声音有点低。

阿姨看见赵露大衣里面只有一件卫衣没有外套，摇了摇头叹口气：“这妈当的……”

“那姨走了啊，下次我跟你妈说，让你来我家玩”

“好的阿姨”赵露抱着地瓜，语气听起来有点期待。

田军刚才把手机借给赵露，她打了一个电话，说得很含糊，没有说理由，只是描述了一下她在快递点等他，让他尽快回来。等赵露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田军的时候，她对坐在一旁的小麦说：“大概半小时之后我爸就能下班回来了”

田军也给小麦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炉子旁边，炉子是一个矮矮的小桶，已经被燎得漆黑，里面的蜂窝煤燃着，装煤的小口红亮红亮的，把手伸过去，暖烘烘的感觉。

田军给小麦拿了一把很矮的椅子，往后仰着坐进去，感觉有点像躺椅，她索性把腿伸直，脚靠近炉子取暖，身上盖着棉大衣，对着炉子红亮红亮的圆口发呆。

天气冷，奶奶身上吹不了风，回屋里坐着去了。爷爷也红通着一张酒醉的脸，摇摇晃晃地被田军推回屋子里。休息日傍晚来取快递的人要比工作日的少，田军扫码出库了几个快递，也闲了下来。

他从平房后头拿来一个折叠马扎，坐在赵露对面、小麦的左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