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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三年丁忧徐阶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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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在家守孝,而他的老师聂豹则日以夜继的案牍劳形。

嘉靖四年,聂豹任福建道监察御吏,到任才几个月,就上疏指斥司礼太监张佐违诏招收内监工匠,又弹劾兵部尚书金献民。侍郎郑岳接受宁夏总兵官种勋边将的贿赂,为东厂所获后,又妄图通过贿赂逃脱惩罚,朝廷查实后,张佐与金、郑二人都被皇上罢官。后又上疏礼部尚席书徇私自把他的弟弟安排在翰林院谋职,席书徇也很快被免职,种种作为,使聂豹一时名震朝廷。

聂豹在福建勤劳工作,徐阶在家里清汤寡水看着陆炳大口吃肉。

丁忧忌婚嫁庆典、喝酒吃肉、丝竹管乐等娱乐活动。

徐阶并不是不孝,只是他已经几个月没沾荤腥了,此时陆炳在家中做客,总不能也让他吃素。

于是,他只能看着陆炳吃肉,闻着肉味吃白菜。

徐阶丁忧多久,陆炳就在徐家住了多久,乃至后来,陆炳也跟着徐阶一同吃素。

于是,徐家的家丁平日里可以看到这么一幅奇异景象。

徐阶早起吃早饭时,陆炳准时出现一同进餐。接着徐阶守在灵堂,而陆炳在灵堂前的院子里练武。正午一同进餐,随后,徐阶守灵,陆炳接着练武。晚上一同进餐,徐阶守灵,陆炳消失,待第二天早饭时辰再出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竟然在徐家住了三年。

徐家上上下下都认得这位徐阶的好友——陆少爷。

服丧期间,一切从简,徐阶三年皆守在灵堂,此时正坐在灵堂内搭的小木桌前用餐。

桌上摆放了四盘素菜,黄瓜,豆角,青菜和胡萝卜,这样的食材放进嘴里也没滋没味。

亏得馆竹体恤,偷偷兑了荤油在菜里。

有句话,徐阶一直想问,之前问怕陆炳觉得自己在赶他走。

此时,丧期将满,问出来倒也不突兀,于是,他问:“你神仙不找了?”

“找也找不到。”陆炳用筷子夹了一片胡萝卜道。

当然找不到,此时不是应该从民间找一道士,回京复命吗?

“那你不找了?怎么回宫里向皇上交代?”

陆炳慢慢咀嚼,咽了一口饭,道:“说未找到,便是找到了也是祸害朝纲的小人。”

徐阶低下头,默默吃了一口饭。

“我明日将回京。”陆炳此时出声。

徐阶诧异的抬起头,这个本该三年前离开的人,说明日回京,他竟下意识的不舍和惊讶。

“那么突然?”他没有掩饰眼中的不舍,疑惑道。

陆炳嘴角勾笑,道:“你不久要回去复任,我回京等你。”

徐阶不再言语,默默吃饭。

回京前,徐阶收到聂豹从福建寄来的一份信,信里详细的把这几年朝廷的动向一一告知。

信中告诉他,嘉靖四年,桂萼升任詹事。由于内阁首辅费宏的裁抑,桂萼和张璁虽列名翰林,却不获参与经筵,不参与献皇帝实录的修纂,不参与教习庶吉士等。

同年,兵部尚书金献民致仕。

嘉靖五年,刑部尚书赵鉴返乡。

嘉靖六年,内阁首辅费弘,大学士石瑤,户部尚书秦金,兵部尚书王时,提督两广军务姚镆,南京吏部尚书朱希周等纷纷致仕返乡。

费宏去职后,六年三月桂萼升任礼部右侍郎,是年杨廷和手下旧臣借李福达案欲牵连加罪于桂萼诸臣。

世宗痛恶护礼派借事罗织,尽换三法司诸官,以桂萼署刑部,张璁署都察院,方献夫署大理寺,重审李福达案。

重审案件由议礼派主持进行,谁能知道里面真相如何,只知搜查御史马录私书,内阁贾咏及都御史张仲贤、工部侍郎闵楷、御史张英、大理寺寺丞汪渊等护礼派大臣密谋陷害议礼派诸臣的私书被发现。

贾咏引罪致仕,其他人则纷纷下狱候审。桂萼认真审理此案,狱词颇详。巡按山西监察御史马录突然出来承认自己诬陷郭勋,于是护礼派杨廷和旧党利用李福达一案倾陷议礼派诸臣的阴谋暴露无遗。

桂萼等对该案进行判决,大略言李福达非白莲教,皆因马录仇恨郭勋,构成冤狱,又列出了原来审理此案及与该案有关诸臣的罪过。

李福达获得释放,马录等论戍,其因此案逮系廷杖、戍边、削籍诸臣凡四十余人。

桂萼等以平反有功,受到嘉奖。是年京察,旧党犹借拾遗之例攻击桂萼,桂萼疏请斥逐杨廷和在言路的私党,实行科道(即言官)互纠(互相弹劾监督),世宗下令速举。于是京察和互纠罢黜科道十三人。

于是,护礼派经过两次重大打击,一蹶不振。桂萼、张璁的政治地位日益巩固,议礼派方献夫、霍韬、胡世宁、李承勋等渐居要职,朝局人事焕然一新。

嘉靖六年,张璁被提拔为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预机务,进入内阁。桂萼改吏部左侍郎,旋升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任礼部甫逾月,迁吏部尚书。

一时朝中官职空缺太多,明世宗亲自下诏令派传令官到谢迁家去征召他入阁复职,并命令浙江的巡抚、按察使敦促谢迁起程赴京。此时,谢迁已是七十九岁的高龄,这位四朝重臣不得已只好奉命北上,令人啼笑皆非。

徐阶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哪像聂豹在信中三言两语写的那么简单,那个马录明显屈打成招,护礼派大臣密谋陷害议礼派诸臣的私书亦真亦假。桂萼如此行事作风,显然是受了世宗密旨,操控案件走向的背后势力也许就是嘉靖帝本人。真真假假又岂是他能通过书信得知的。此时张璁之流风头比三年前更盛,他一时萌发了暂不回京的念头。

朝廷局势对他更加不利了,他虽未参加大礼仪之争,然亦未依附张璁之流,但曾与杨廷和共事,难免不会被张璁,桂萼之流排挤。今朝中杨廷和旧部如冰解云散,余下的旧臣在张璁、桂萼的势力下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若让他依附张璁之流,他也是不愿的,且杨廷和对他曾有保护之恩,忠贞铁骨亦令人钦佩。徐阶烦恼,回京的前一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夙夜心忡忡。

嘉靖七年,六月,陆炳离开后不久,徐阶收拾行李携馆竹水路北上,再度入朝为官。

此时,他站在船头,一览江流之胜,大山名川尽收眼底,谁人又知他的惆怅之情。

徐阶现立于北京城街道上,远远的能看见巍峨的皇城耸立于天地之间。北京城与他三年前离京的时候别无二致,古今一辙,然已物是人非。

此番再入朝,宫中定然大部分都是不认识的朝臣。与三年前同亦不同,没有了杨廷和与乔宇这样的忠老之臣的关照,徐阶此行必然仕途坎坷。

他回到曾经居住的官邸,发现里面已经住了旁人,是嘉靖五年授庶吉士的赵时春。

徐阶尴尬的从官邸出来,回京复任连住的地方都丢了。

徐阶风尘仆仆,身后跟着馆竹,沿苏州巷里的胡同向崇文门外走去。

时夏,七月正午的太阳像火一样灼热,蝉鸣冗长。云彩受不住酷热,悄悄地躲得无影无踪。胡同两边挤满了低矮的简陋官宅,努力遮住耀眼的太阳。

胡同巷里,未见一人。

徐阶身心难受,步伐沉重,汗流浃背,像病了似的无力喘息,浑身脱力。一向活泼的馆竹此时也一言不发,跟着他向崇文门外走去,但寻一客栈,先安顿下来。

徐阶在朝为官两年,现下回京城,此刻竟生出天地之大,风雨漂泊,前路千回百折,没有容身之地,何以为家的凄凉心境。

他此时肚子饿的发慌,额头汗如雨下,眼冒金星,头也被酷暑热的发晕,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

他从小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样的罪,当下在太阳底下徒步半个时辰,只觉辛苦难耐。

天热的难受,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似也凝住了。

徐阶出了崇文门。

正当他从门侧阴影内走到太阳底下,头顶高悬的明亮日光晃的他头晕眼花,像是再也撑不住,霎时头脑放空,腿软绵绵的,竟直接晕了过去。

陆炳总是在最恰当的时间忽然出现,比如现在。

馆竹也头脑发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徐阶晕倒,待徐阶快要倒地,才看到陆炳将徐阶抱进怀里。

他头脑糊涂,只觉陆炳是从天而降,如天上神兵。瞬间出现,英勇魁梧,身材愈发高大。

馆竹此时与他对视竟然生出被压迫的感觉。

一时毛骨悚然,竟也不觉得热了,心底发寒。

馆竹呆站原地,陆炳瞪了他一眼,遂俯身将徐阶置于背上。

直到陆炳背着徐阶走出数丈远,他才反应过来,连忙疾步后脚跟上。

徐阶是中暑了,被陆炳背回宅院,过了半个时辰,便悠悠转醒。

徐阶醒来,入眼的是深褐色床账,随着意识清醒,眼前的景物由模糊变清明。馆竹正坐在床下,脑袋支着床架打盹儿。

徐阶坐起身,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他下床,到桌子旁倒了杯茶喝。

夕阳西下,落日透过窗子洒下余晖。

他端起茶杯,边喝边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房间内空无一人,入目即典型架子床,木雕镂空花纹。房内布置了床,桌,椅,凳。往外间看去,能看到塌,书桌等,像是将书房和卧室连在了一起,倒是个新鲜的布局。

这时,外间响起了脚步声,徐阶知道有人来了,他疑惑的放下茶杯,心中微紧,探了探头。

陆炳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是你啊。”徐阶见是他,反而在桌边的木纹镂空圆凳上坐了下来。

“好些了吗?”陆炳在他身旁坐下。

此时,陆炳发育完全,较之三年前又长高了不少,身长六尺,足足比徐阶高了近一个头。

“好多了。”待徐阶刚说完,只听他的肚子传来“咕噜~”声响,鸣音亢进,足足响了三声才停。

徐阶尴尬的无地自容。

陆炳却直接在房内呼道:“上菜!”

紧接着,数名婢女端着菜从外间门口有序进来,片刻,桌上摆满了菜,冒着蒸腾热气。什么燕窝汤 ,叫花鸡 ,蚂蚁上树 ,重阳糕 ,呛咕牛肉,红烧猪蹄 ,清蒸鲈鱼,酱烧鸭等等。

桌子不大,菜一直摆到了桌子边缘,盘子边缘叠放。

一张桌子,满满当当。

上完菜,婢女有序退去。

徐阶咽了口唾沫,肚子咕噜咕噜的更厉害了。

馆竹不知是被呼噜声吵醒,还是扑鼻香味扰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

见陆炳在,不敢放肆,偷偷站在后面流口水。

“馆竹,坐!”徐阶夹了一块重阳糕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转头对馆竹道。

馆竹犹豫,慢慢走到桌子旁,不敢坐下,立于桌前看了眼陆炳。

“坐。”陆炳挑眉道。

馆竹当下不再犹豫,迅速坐下。

主仆两人风云残卷起来。

于是,徐阶带着馆竹,在陆炳的别院住下。

第二日,他来到了翰林院复任。重新认识了翰林院众同僚,因为以前认识的那批人死的死,贬官的贬官,返乡的返乡,竟没有一个人是认识的,唯有两个庶吉士有点印象,但交集不深。

在此期间,徐阶在翰林院结交了欧阳德、金璐、张褒等人,其中与欧阳德相见恨晚,因为他跟徐阶及老师聂豹一样,都崇尚王守仁的“致良知”说。

这时,“陆王心学”学派还未盛行,找到这样的知音很难得。

也亏得徐阶此时资历浅薄,又并无政绩,且低调做人。

一时在翰林院形如摆设,成为处在边缘的透明人。

说幸也不幸,幸运的是没人关注他,他还在职,未被贬官。

不幸的是他还在熬着,没人关注他。

煎熬的不止他一人。

又一日傍晚,从朝房值完班回到陆炳的别院。

几日下来,馆竹和院里的丫鬟家丁熟悉起来,此刻正在院子里胡闹,见徐阶回来,忙迎上来准备饭菜。

自从那日过后,陆炳便没再在院子里出现过,留了一干丫鬟仆役供他使唤。这陆炳也是神奇,本身是个没官职的,在京师能有个这么大的别院和这么多的仆役,行踪不定,且不知整日在忙些什么。

当晚,陆炳再一次夜袭。

夜静如潭,月色朦胧。

树影婆娑,风儿轻轻,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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