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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三年丁忧徐阶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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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躺在床上,意识模糊。

突然被子被掀开,倏地一股凉风钻进,接着一双孔武有力的手臂箍住了他的身子,有热气呼出打在耳后。

徐阶惊醒。

身后人发现,嗓音低沉,富有磁性,道:“睡吧。”

又是陆炳。

徐阶闭上眼,轻声呢喃道:“说了多少次,不要神出鬼没的。”

“今日朝堂如何?”陆炳脸贴在他的后脑,闭目休息,问道。

“能怎么样?熬着,前两日皇上为了张璁、桂萼能站在他跟前,加两人太子太保,只为能让他们能在上朝之时,站在同等级但资历较老的兵部尚书,李承勋的前面。”徐阶此时反而醒了,闭着眼睛娓娓叙述。

陆炳抱住他身子的双臂紧了紧,这时徐阶才觉得他们的距离有些太近了,当下有些不好意思,却不知怎么开口。

“皇上”陆炳把下巴抵在徐阶的头顶上,双手搂的更紧。

徐阶感觉自己整个人被陆炳抱在了怀里,心里有些微妙,后背隐隐灼热,只觉得他今日行为古怪。

“皇上打算把杨廷和削职为民。”陆炳说出了后半句。

徐阶猛的睁开双目,一杏眼瞪得溜圆,挣扎着翻过身来。

陆炳放松了箍紧的手臂,睁开眼,见徐阶脸转过来。

月光素洁,透过窗子打在床账上。

他们的脸在黑夜中,朦朦胧胧,并不能看清对方的脸。

陆炳仍抱着徐阶。

“杨阁老已致仕返乡,陛下何故如此?”徐阶其实知道原因,只是心痛惊呼,一个四朝重臣,二朝首辅,竟落得个削职为民的下场。

杨廷和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长着一头灰白头发,理得一丝不苟,平日为官威严,私下和蔼。任首辅时,对徐阶赞誉有佳,曾多次当众称赞他:“此少年将来功名必不在我等之下!”还常呼,责怪费弘:“你是如何做事的,为何没把他评为状元?”

人心都是偏的,徐阶虽与他仅仅相处一年半载,但他就像家中长辈,多次透露出对他的赞赏和提携之意,他自然偏向杨廷和。

此番将削职为民,皆因张璁、桂萼常在朝中作秀,假意辞官回乡,而嘉靖心知肚明,张璁、桂萼之流一旦离开,朝中又都是反对他的众臣,于是,张璁、桂萼几以一言蔽之。

一切种种皆因大礼议而起。

陆炳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右手轻轻拖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头按进怀里,使徐阶的面贴他的胸。

时秋,夜微凉,两人相偎可以取暖,但徐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一时又因杨阁老之事太过气愤,便没在意,反而于心中感慨官场瞬息万变,一步错,步步错。

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床上已经没了陆炳的温度,似已离去多时……

嘉靖八年,徐阶时年二十四。

三月,陆炳中武进士,授署所镇抚,赞画(官位:文职,具体职责和品级无定制)顺天。

明世宗欲把天和地分开祭祀。嘉靖此意,不在变革,而在“垂范后世”,希冀在历史上留下一笔,于是更定了社稷坛配位礼。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夏言得到世宗授意,不顾群臣反对,上书附和,张璁、桂萼附之。世宗将反对得最激烈的霍韬下狱,褒赞了夏言,命他督建天坛和地坛。

本来,分开祭祀、更定郊祀礼也没什么,结果嘉靖帝为了标新立异,听信张璁的意见,打算将孔子的王号去除,且命翰林院把更定的内容编撰成书,载入史册。

徐阶自小读圣贤书,七岁饱读诗书礼易,孔圣人的思想乃万世师表,如今竟连孔子的王号也要去除。当即,他便在朝堂之上站了出来,将陆炳说的“明哲保身,韬光养晦,静待时机”通通抛之脑后,大呼:“且慢,臣有异议!”

众朝臣正等着皇帝宣布有本启奏,无事退朝,下朝后约同僚去酒馆喝一盅,便听到一声大呼,寻声望去,竟是七品翰林编修徐阶。

接下来就是皇上问徐阶有什么异议,徐阶一脸谦逊,称:“卑职认为孔子之王号不必去除。”随后列了种种原因,一气呵成,说了三条不必去王号的理由,五条不可去王号的原因。待说完,口干舌燥。

其间,时不时以太.祖高皇帝为法,及孔子万世师表的思想多么多么伟大……

然而,张璁很不给他面子。

他很生气,作为徐阶的顶头上司,平日里,看这个徐阶为人老实,恪守本分,话也不多说,几乎与透明人无异。现在,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反驳他,“啪啪啪”的打他的脸,似斥驳他之前赞同皇帝的主张是在拍皇帝大人的马屁。

当即,打断了他的侃侃而谈。

“够了!在座大臣公务冗忙,没工夫听你闲扯淡!”张璁正当而立之年,年轻气盛,颧骨高耸,眼睛细小,此时正横眉怒目的盯着徐阶,问道:“孔子何时任过王职而欲称王?”

“孔子道德在人心,为万世之表,事功千秋,后世追尊为王,有何不可,乃真圣人也。昔太.祖尽革五岳尊号,而独不革孔圣人文宣王称号,是何缘故?”徐阶从容不迫,态度严肃,脱口而出,对答如流,且话说的高明,把太.祖抬出来了。

“昔太.祖年轻有此作为,怎可奉以为法?”张璁气极,竖子小儿,看我怎么整你。

徐阶面对张璁喷火的眼神,浑然不怕,联系到自张璁之流恩泽盛宠,宫中平白多生多少事端,联想杨廷和削职为民,自己忍气吞声。干脆一争到底,趁机驳倒张璁,他已在脑海中想到后果,大不了就是被罢官嘛,你能奈我何?难不成杀了我?。

只能说徐阶还是太天真了,经历的事情太少。

他与张璁唇枪舌剑,据理力争,接着道:“太.祖定天下而后议礼,那时还年轻吗?如果张大人认为那时太.祖年轻,所为不足为凭,那么议郊祀礼时,为何张口闭口引用太.祖年轻时的作为为依据?”

张璁一时语塞,哑口无言。

张璁转移话题,道:“你以为用孔子塑像是古礼吗?”

“塑像虽不是古礼,然塑像已成,你我尊他为师,能忍心毁像吗?”

张璁脑中思索典故,道:“程颐、程颢说过,所塑像有一丝一毫不像父母,勿以父母亲视之,你没听过吗?”

徐阶反唇相讥:“有一丝一毫不像父母,就可以毁掉吗?太庙里列祖列宗,太.祖、成祖的圣像,何以判断是否有一丝差别,难道也要撤像吗?”

“当然……”得撤!张璁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差点中了徐阶的计,牙齿咬的吱吱直响。

于是,张璁恼羞成怒,斥责道:“你想背叛我!”

徐阶也不是没脾气的,他只是比常人更能隐忍一些,此时,他的大脑被怒火冲击,丧失了理性,硬邦邦的语气反驳讥讽道:“背叛前提是依附,下官位卑却也是大明臣子,当尽忠皇上,何时依附过你!”

这话一出,朝堂之上炸开了锅,众臣窃窃私议。

由于徐阶骂得太痛快了,都察院的几个御史也凑了热闹,跟着骂了一把,又惹火了张璁。

张璁颜面尽失,面色涨红,头上冒着热气,青筋也爆出来了,咬牙切齿的离开朝堂。

这下徐阶惨了,张先生缺少海一样的心胸,充其量也就阴沟那么宽,散是散了,这梁子是彻底结下了。作为徐阶的顶头上司,张璁甚知如何利用此次议论,撩起嘉靖皇帝的怒火。

他当即表示要把带头的徐阶干掉。

徐阶乘一顶小轿,回到别院,出轿子就看见陆炳正站在院门口等他。

真是稀罕事。

“恭喜!”陆炳臭着一张脸,铁面越来越冷了,徐阶笑语盈盈,给他道声喜。

自从得知陆炳中了武进士,一直没机会道声恭喜,眼下,倒是个好时机。

谁知徐阶刚说完“恭喜”二字,陆炳三步并两步,大跨步行至徐阶眼前,拉住他的手腕,就把人往院子里拖,气势汹汹。

徐阶的手腕仿佛要被捏碎,踉踉跄跄的跟上,跨过高门槛时被磕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一直进了里屋才停下,陆炳用力的把门甩上,发出“啪——”一声响。

院里的仆役停下扫院子的动作,吃惊的看着陆炳拉着徐阶的手腕,气势汹汹的从眼前经过。

徐阶倚靠门边,后背被镂空木纹硌着,小心翼翼的笑着讨好。

“谁惹你了,发那么大脾气?”抬头仰望试探。

陆炳把徐阶圈住,以势力逼压,用力出拳,捣在门框上,门框被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坑。

发出“彭——”地一声响。

他恨不得那一个拳头砸在徐阶的脑袋上,把他砸醒,怒道:“昔日怎么劝诫你的!让你不要意气用事!你今日怎的如此鲁莽!”

徐阶耳朵被震的发麻,抬起手掏了掏耳朵,眼神闪躲,道:“消息神通哈!没忍住。”

陆炳浑身发抖,气极,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接下来张璁必有所为,好自为之!”他克制心头怒火,冷语说完,拂袖离去。

还真是,来去匆匆。

徐阶看着陆炳离去的背影感慨道。

果然,张璁开始行动,联合手下言官御史汪鋐弹劾徐阶,给徐阶定了死罪,将都察院的处决意见送到刑部。关于明代的公文处理是这么个程序,通政司投递自己的奏章,奏疏转达到内阁或六部转手给文书房交给皇上,皇帝会把这些给事中抄录这份公文审核内容有无错误,确定无误后执行。

现督察院御史直接内定死罪,将处决意见送到刑部,与刑部串通,安个罪名,只等奏折交到皇上手上,皇上看到罪责,徐阶就难逃一死了。

徐阶蹲在牢里,颇为无奈,没想到张璁真的能往死里整他。

所以说,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小人。

朝中大臣也都知道徐阶必死无疑了,因为都察院已经放出风来,都御史汪鋐受张璁指使,给徐阶内定了死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地牢阴暗潮湿,蚊虫叮咬。

月光透过小窗子洒进来。

外面的人为他奔走活动,而徐阶竟然安然的躺在牢房的草塌上打起了瞌睡。时不时挠了挠后背和头发,牢房里跳蚤太多,否则,他定然睡的安稳。

督察院此刻内部分为两派,一派是徐阶的同乡好友,另一派就是依附张璁,跟随汪鋐给徐阶内定死罪的了。徐阶的同乡受压制,虽奔走焦急,但苦于无法阻止汪鋐等人。正愁没有办法解救徐阶。

这时,陆炳来了。

他连夜拜访了汪鋐一干人等的家宅。

夜黑风高,月明星稀。

老树盘根,危机四伏。

陆炳带着自己五个锦衣卫兄弟,暗访汪鋐。

汪鋐正身穿官服坐于书案前,忙着给徐阶的罪状“锦上添花”,润笔描色。看来下了朝堂还没脱衣服,就急于给徐阶写罪状。

他正埋头,苦思冥想,不想这时,明刀一晃,头上的乌纱帽突然落地。吓得他抱头鼠窜,弯腰蹲下,躲进桌子,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哈哈哈——”梁上传来青年男子朗朗大笑,还不止一人。

汪鋐应声抬头,就看见陆炳和几个锦衣卫正站在悬梁之上,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明刀,皆嘲笑的看着他。

最关键的是皆穿着飞鱼服。

除了陆炳,陆炳此时为武官最末,他的朋友混的不错。

汪鋐认得陈升,锦衣卫千户,颤颤巍巍站起来,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罪,皇上要拿他下诏狱,登时腿都软了。

“陈……陈陈”言语结巴,手发抖,颤颤巍巍指着陈升众人。

“哈哈哈”沈炼年纪最轻,五官端正,心性调皮,最先跳下悬梁,用刀指着汪鋐,讥讽道:“御史大人这样的胆子,也敢谤人污名,污蔑徐编修,信不信徐大人未死,我们便向皇上揭露你做的那些好事,送你见阎王!”

身处明朝,就不会不知道锦衣卫,不会不知道“锦衣狱”和慎刑司,由北镇抚司署理,可直接拷掠刑讯,取旨行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三法司均无权过问。

诏狱的刑法极其残酷,刑具有拶指、上夹棍、剥皮、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十八种,另有七十二酷刑,自锦衣镇抚之官专理诏狱,而法司几成虚设。

汪鋐想到自己做过的贪污枉法,造成的冤案,一时吓到腿脚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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