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了营地,篝火已经被踩灭了,土地上全是乱七八糟的脚印。只有西里斯独自坐在露营椅上,五官被黑暗淹没。
而当他一瘸一拐地冲过来,卡利斯塔内心大叫不好。
果然开门第一句就是:“你腿怎么了?”
她又往弗雷德的背里缩了缩,“崴到了,好像还在流血。”
“去里面,我帮你接上。”
“...你能行吗?”卡利斯塔极度不信任地睨着他。
可西里斯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恼怒,只是轻描淡写地撩起袖子,道:“你胳膊断了也是我接的。”
“我什么时候胳膊断了?”她一脸问号。
“你上次喝醉的…”
“我的错,你别说了。”
弗雷德把卡利斯塔放在帐篷内的沙发上,他的手枕在卡利斯塔的掌心下,“疼得很厉害吗?” 双胞胎把她围住了。
“现在不疼了。”
与其说是不疼,倒不如说好像感受不到腿的存在了...
“看上去断了。”西里斯静静瞧着那微微隆起的脚踝,像个小土包。
卡利斯塔急了,“你说你能处理好的。”
“上次是脱臼,这次是骨折,你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吗?”西里斯换了只脚撑着身体,“弗雷德和乔治去找两块长短差不多的木板来吧。”
西里斯转身走向床边,在背包里掏出一瓶白鲜香精,“这里条件不够,没有的外用药膏——只能原始处理了。”
卡利斯塔突然问:“你也会痛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标本?”他颤颤巍巍地蹲下,再盘腿坐在卡利斯塔的脚边——不过这点疼痛对西里斯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安东尼·多洛霍夫的钻心剜骨或许要比这茬要更疼上几个度。
“抱歉...”
“觉得抱歉,就好好把腿医好。”
卡利斯塔正在数男人头顶的发旋,“我...啊!!”
咚——西里斯咬开瓶子的木塞,二话不说直接从半空中倒出。
带有他手余温的液体在伤口周边的皮肤上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划痕的地方生出了新的血肉。
不打招呼的刺痛让她条件反射地把腿弹起,于是辛辣的药水溅到了西里斯的脸和发梢上。
啪嗒啪嗒——现在正在阴测测地往下滴水。
现在辣的不是白鲜香精了,是他。
“你轻点灌会死吗?”卡利斯塔埋怨。
可他以前和食死徒殊死搏斗时,詹姆斯都是这么给他上药的...西里斯轻轻地嘲讽——“娇气。”
卡利斯塔瞧他眉头紧皱,随口问:“很严重吗?”
“嗯对,很严重,八成是要截肢了。”西里斯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你在框我,你又不是圣芒戈的治疗师。”卡利斯塔用完好无损的右脚轻轻踹着西里斯的右肩,直到被男人只手握住脚腕,他的手指很长,包裹住的同时还能有些喘息的空隙。
大狗眼神凌厉,反问:“哦,那你以为呢?”
大拇指稍稍用力地在卡利斯塔的小腿肚掐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痕,“你还能感觉到痛吗?”
“不。”
“这还不够说明事实吗?这条腿都没有知觉了,已经废了。”西里斯的食指划到膝盖往上一点的位置,“至少截到这。”
他的指腹有一层薄茧,它和卡利斯塔的皮肤接触时,让女孩觉得痒。卡利斯塔下意识想挣开,可自己的脚腕已经被牢牢桎梏了。
“别乱动了,伤口会裂开。”他一只手抹去脸上残余的液体。
于是猫狸子悄悄把脑袋缩进了衣领里,俏皮的侧边发蹭到了她的嘴角,嗫嚅:“痒...”
“瞧见没,你自己都这里有知觉,小腿没知觉了。”西里斯摇摇头叹息道,无所谓道:“没救了,截肢吧。”
“...”
因为特殊能力的加持,西里斯对她来说如同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里面是什么样颜色的气体交汇,她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他心虚、焦躁、愤愤甚至有些紧张。和弗雷德第一次在魁地奇比赛中上场的情绪有些相似——是一团低温火焰。
卡利斯塔觉得对方在把自己当傻子,在挑战她,于是女孩来了演戏的兴致,她奋力蜷起脚趾。
霎时间便憋红了眼眶,啜泣声从喉间涌出。
西里斯放在她腿侧的手背被某种温热浸透,那块皮肤灼烧起来。
他皱眉望去,可卡利斯塔眼角滑出来的珍珠早已挂在双颊边,从唇边呵出的白雾也被光线晕成无辜的淡黄色。
她没有说话,只是从喉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还用手腕不停擦拭着从下颚掉下来的泪珠子。
随后这哭泣少女突然仰起脖颈,“我不要被截肢…”
如果西里斯再说什么胡话,那才是真的欺负小孩了。
西里斯从来没哄过女孩,学生时期没有,更别提现在了。
他也没有妹妹,看见女孩哭泣的模样一般是在被自己拒绝告白后,而自己通常会跟脑袋少根筋似地挠挠头,干巴巴地说出:“别哭了,你哭起来真不好看。”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就哭得更凶了。
“行了行了,其实...我是骗你的。”他挠了挠头,将语气放缓,“你不会被截肢。”
“你是骗子。”
“好好好,我是骗子。”
“你要完整地忏悔——”少女倾身向前,“承认自己是自19世纪以来最愚蠢、智商最低、脑子比匈牙利树蜂龙蛋还要平滑、四肢比巨怪还要笨拙,气度比狐媚子胸腔还要狭小的骗子。”
“我承认我是自19世纪以来...”他念到半截,发觉不对,抬起头来——面前的人哪还有泪水在淌,她眼尾的绯红正在褪成桃色,除了眼眶红红的,嘴角却是上扬的,眼睛也噙着笑。
一副皮皮鬼恶作剧得逞的模样。
“我赢了。”
“...”西里斯唇瓣颤抖,说不出任何话。
“狗要得寸进尺又要主动认错,这才是好狗。”她笑得肚子一抽一抽的。
卡利斯塔累坏了,她很快睡着了。
反而另外一顶帐篷内,西里斯将手臂枕在后脑勺上,死活都盍不上眼。
“狗要得寸进尺又要主动认错,这才是好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她泛红的脸蛋挂上飘忽不定的玻璃珠子,就像是脆弱的苹果,裹上酸涩的柠檬汁,被夕阳亲吻——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这小女孩的舌头是和泪腺连在一起了吗?怎么流眼泪跟说话一样轻松?
哈利睡在对床,被褥一阵窸窣,他侧身过来,问:“卡利斯塔没事了吗?”
“嗯,没事了,快睡吧。”
他糊弄着,完全不想回忆刚才的经历,也不想承认他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女孩戏弄的事实——因为这很没面子!
可哈利却小声说:“西里斯,你觉得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她有什么好的…”西里斯喃喃,没法和哈利感同身受。
缺心眼,不善良,爱作弄。
一条满肚子坏水的猫狸子,稍有不如意的地方就张牙舞爪、呲牙咧嘴,恨不得在他脸上挠七八十道疤痕。
“我不知道,但是她好像一片海,和她相处…我总觉得自己像被包容了一样。”哈利挠挠头,然后不好意思地用被褥将自己的脸盖住了。“你应该也喜欢她吧,西里斯。”
不是什么人都能如此轻易原谅他包容他,不管是德思礼,还是学校里的教授朋友们。他总是好像按照线路安排一样完成所有人对他的期待,接受那些威胁生命的冒险。
可他偶尔也想耍坏心思,偶尔也想闹脾气,偶尔也想…不总是经历这么多磨难。
当他知晓卡利斯塔遭受摄魂怪袭击时,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会不会被找麻烦,或者是“扫把星”、“摄魂怪最喜爱的小蛋糕”等关于自己流言满天飞,而不是卡利斯塔究竟有没有事。
湖水很平静,平静得抚平了伤口。
甚至她还能不计前嫌地挽着他一起跳舞,他对此感到羞愧。
“?你在说什么胡话?!”床被折腾得嘎吱响,西里斯猛地从床上弹起,不可思议地瞪着哈利。
哈利忙不迭地辩解:“不!就是那种大人对小孩的珍爱…像你对我一样?”
暴躁的西里斯这才平息下来,“如果非要这样说…我会更喜欢赫敏,她更聪明,更优秀,能力也更强。”
“可…”
“睡觉吧,哈利。”西里斯翻身,将脸埋进暗处。
…可你担心赫敏的程度似乎要比卡利斯塔少得多。
西里斯意识到,他必须做出什么阻止教子陷入这个危险姑娘的甜蜜陷阱。
让哈利意识到的对方不是什么善茬,让他对她滤镜破碎。
魁地奇世界杯就像一场美轮美奂的梦,现在梦该醒了。
卡利斯塔正在对书桌上待拆封的信件发呆——O.W.L成绩单已经送到了木兰花新月街的家,一回来行李都没收拾就得被迫接受未知成绩单。
这未免有些残酷...
她两眼一闭,开始胡乱地撕扯信件。
普通巫师等级考试:
合格成绩:优秀(O) 不合格(P)
良好(E) 很差(D)
及格(A) 极差(T)
卡利斯塔·瓦格泰尔成绩如下:
占卜学:A
保护神奇动物:E
魔法史:T
天文学:A
变形学:A
魔咒学:E
魔药学:O
草药学:O
黑魔法防御:E
如尼文:A
不好不差,老实说她对这个成绩有点失望。
诶…斯内普会怎么评判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