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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烟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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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处川流不息,桥上、岸边全是围观的百姓,水面倒影着清冷的月光,画舫上琵琶声、吟诗声不断。

常年做豆腐、推磨子,叫金娘练出好臂力,是以今日能一手抱着霜姐儿,一手拉着陆琼往岸边挤。

好容易才能挨着汴河,她也能稍微歇会儿,随后塞给霜姐儿一块糖瓜粘,指着游过州桥的画舫:“这画舫好,我们待会也坐一回。”

四周皆是人,陆琼需提防与旁人装上,随口应付着:“成。”

可烟花会也不知几时才开始,一行人也从起初的兴奋到现在的无趣。

霜姐儿的糖瓜粘都吃完了,金娘怕她耐不住性子,便又掏出一块胶牙饧:“你慢些吃,这可是最后一块了。”

霜姐儿可不懂这些道理,塞进嘴里便嚼起来。胶牙饧比糖瓜粘还要粘牙,这是因为放的麦芽糖比糖瓜粘多。

“牙掉了……”

霜姐儿手里的胶牙饧还嵌进去一颗小牙,嘴也微张着,借着月光仔细一瞧,是下边的前牙少了一颗。

金娘立即笑起来,将那前牙用指尖捏出来,打量几下才道:“新年第一天,霜姐儿牙也掉了,可是吉兆,来年定要顺风顺水……”

说完便放到袖口擦擦,乐呵地放进钱袋里,收紧口,才仔细塞进腰间。

陆琼也为霜姐儿高兴,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换牙,可是人生大事,便摸摸她的头,霜姐儿也露着牙傻乐。

因着没出血,霜姐儿也不觉得痛,便继续吃着胶牙饧,只是更加小心了,就怕再掉一颗牙。

正巧有一艘画舫靠岸,一部分客人下船,金娘也带着霜姐儿她们靠近画舫。

汴河的画舫皆不大,船夫便只在岸边搭了个跳板,陆琼提着裙摆,小心跨步,噔一声便踩在船板上。

画舫沿着汴河游览,若途中要下船,需先付钱,一趟要二十文。

随着画舫缓缓离岸,船上之人也能感受到水波在轻轻拍打着船身,陆琼挨着朱红色围栏,欣赏汴河的风光。

起初霜姐儿还有劲头,只过了半刻就觉得没趣,金娘便把人带进船舱,里边铺有坐垫,桌上也摆着茶水、点心。

陆琼一人在船篷外吹着风,风轻轻拂过水面,带来丝丝凉意,叫她清醒些。

忽地画舫上传来一阵骚动,四周行人推攘起来,她也被挤向别处,稍不注意便撞到旁人。

陆琼被人扶着双臂,等站稳了才看清来人,是谢洵。汴河波光粼粼,光影也照在他的脸上,有些不真切。

这时画舫轻轻晃了下,陆琼的心也跟着一荡。

一声轻响划过夜空,紧接着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绽开,星星烟火照亮了整条汴河,谢洵的眼里也映着烟花的余晖。

行人还在往这挤,他也只能紧贴着陆琼,低头对上她视线:“你身后在放烟花。”

陆琼这才转过身去,又一朵烟花绽放,随着轰鸣声在耳边响起,她的心也跟着悸动。

随后便下船了,却不知烟花何时结束的。

画舫的客人皆上岸,岸边等候许久的人也如愿上船。

待四周清净了,陆琼才发觉金娘跟霜姐儿都不见了,许是有事先走了。

正好跟谢洵顺路,便一块走回去。

“糖画……画玉兔、画桃花……一份十文。”

糖画摊前围满小孩,糖画摊主手握一木匕,手腕微微倾斜,勺子里的糖浆便滴出来,在石板上轻盈流转,一只老虎便被画出来。

小女童伸出手接过糖画,给了摊主几个铜板,便笑着地离开,陆琼看着也想起她小时候的样子。

见她盯着糖画摊一动不动,谢洵以为她是想要,便朝着糖画摊走去。

陆琼也只好跟过去,便听见一堆小孩对着他道:“大人也会卖糖画?”

本以为谢洵会生气,却不想他嘴角上扬,手里还握着摊主找剩的几个铜板:“大人也是从孩童过来的,也会想念幼时尝过的滋味。”

“可我爹说过,男子长大后,就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

谢洵低头看向出声的小男孩:“你爹说的不对,不管是长大还是幼时,都不该拘束,应当……”

见他好似要跟一群小孩争论起来,陆琼有些无奈。加上二人在这太过瞩目,已经有不少行人朝这看,便赶紧把人拉走,连糖画也来不及拿。

等到了较为清冷的地方,陆琼才抬头看向谢洵:“看不出谢郎还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竟然跟孩童讲理!”

谢洵负手,跟着她的步子走,叹气:“只是可惜了糖画,还没来得及做。”

许是惦记着“未出世”的糖画,等到了卖团子的摊位,陆琼便忍不住买了份澄沙团子,最后也在镇安坊分别。

她回去时,便见树下挂的灯笼尚未灭,还发着光,照亮了整个院子。

屋子里没亮灯,本以为陆萱还未回来,背后竟然钻出个人影,得意地笑:“阿姐竟然比我还迟回来,可是约了谁出去?”

叫陆琼吓一跳,拍拍胸脯,缓了下菜瞪一眼她:“你可是想换一个阿姐?”

陆萱笑着摇头,可那股兴奋劲却出卖了她,忽地皱了皱鼻子,闭着眼道:“我闻到一股香味,可是背着我偷偷吃了浮元子?”

一路嗅,最后发现是陆琼手上提着的油纸。

见藏不住,陆琼便拿出来:“你可真是有好鼻子,比雪儿的还管用!”

被她们提起的雪儿早早入睡,身上还穿着陆萱亲自做的“新衣裳”,时不时还发出打盹声。

随后两人搬来椅子,挨在树下坐,借着灯笼的光拆开油纸,一个个圆滚滚、小巧的糯米团子便露出来。

澄沙团子里头是豆沙馅,与汤圆类似,不过个头要大上许多,在外头裹上一层糯米粉,煮熟便能食用。

陆琼买回来这份都凉了,看着卖相一般。

陆萱洗净手,抓了一个到手里,吃惯陆记的豆沙馅,如今吃外头的便觉得少了点什么,许是馅料没放足的缘故。

“这糖放少了些,若是多加点糖会更好……”

陆琼咬一口团子,嘴边沾了一圈糯米粉,却说出相反的话:“我觉得正好,软糯香甜皆适宜。”

糯米做的团子容易吃腻,陆萱吃了一个便不肯再吃,倒是陆琼还比平日多吃上一个。

......

元日刚过,陆记便也重新开张,可依旧在节日氛围里,她们铺子便也应景,上新了浮元子、年糕、胶牙饧……

这日陆记正准备酿酒,做几坛子桃酒。

陆琼叫人运来酒坛,洗净内壁、擦干、晾在后门处。再叫陆萱一块选桃子,把外皮破损的、为成熟的挑出来,余下的便是甜度高的。

刚洗完桃子,陆萱便乘机偷了个桃儿,放在嘴里狠狠咬上一大口,汁水便顺着嘴边滋出来。

陆琼早已习惯,将余下的桃子去皮、去核、切成小块、捣碎,桃肉用纱布裹住,手一用劲,淡粉的汁水便顺流到纱布底部。

屋子里都是浓郁的桃子香,还未放酒曲,便先醉了人。

待放了酒曲,还加了熟糯米,这样一来酒味只会更醇厚,最后封顶,过上□□日便能酿好。

后来陆萱也不知去哪,只剩下陆琼在收尾。

“阿姐!有人来了……”陆萱忽然喘着气跑进来。

陆琼用湿布在酒坛外擦一圈,擦下不少溢出来的汁水:“来人你招待便是,叫我有何用?”

陆萱还没顺气,胸口起伏着:“她说是娘的妹妹……”

原身娘的妹妹?

陆琼没印象,可也不能放着不管,湿布随意一放,手里的水渍擦在围裙上,便匆匆出去。

墙边坐着一位娘子,看起来才过三十,年纪上倒也对得上。

许是经常在外劳作,皮肤有些粗糙,身上衣裳有些旧,不知穿了多久,至于长相……陆琼也看不太出,毕竟她对原身娘的记忆也不深。

见她来了,程娘也只是抬头看一眼,便继续埋头喝粥,还没吃下去又往嘴里塞一块饼。

陆琼只好再次打招呼,耐心询问:“你真是我娘的妹妹?”

程娘咽了一大口饼,差点噎着,陆萱也顺手递上一杯茶,是新泡的,正烫着,那句“小心烫”刚出口,程娘便一口闷下去,直接吐了出来。

她不停扇风,眼泪都要出来,叫陆琼她们看着揪心,这回倒是杨姐儿端来了凉水。

缓了缓,程娘才开口,只是舌头还有些不利索,倒也没有怪罪谁:“算是她妹妹,以前跟着一块到上元村去的。”

她只肯说到这,再多的却不肯开口,陆琼倒还好,跟原身的娘无多大感情。

可陆萱不同,这些年虽懂事不少,却时常会想起逝去的爹娘。不过时间一久,记忆也渐渐模糊,如今被重新翻出来,压在心底的情感便再也藏不住。

见她可怜,程娘也依旧铁石心肠,不肯再透露半个字:“人都不在了,说这些有何意义,还不若给我多吃几块饼。”

陆琼多问几句别的,才知道她如今还没找到住所,便将人安置在龙津桥的客栈。

回来路上,还恰好碰见施三娘,提着一壶屠苏酒,也不知是给谁的:“琼姐儿上哪去了?”

因藏着心事,陆琼只能勉强笑:“方才有亲人寻来,才将人安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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