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筠说。
几个人向仇兰月发了消息,没过多久,仇兰月返回了消息。
“在第八区32号街1506和1507,你们找他们干什么?”
“找到了一点线索。”宁筠说,“你不是也觉得他们有问题?”
电话那头的仇兰月笑了一下,说:“这么快就找到他们头上了,不过他们隐藏得很深,你们这一趟最好别抱有希望。”
宁筠没好意思说不是她们找的,并不觉得能随便找一找就能破案,但问题是……
有谁知道第八区在哪,32号街有是在哪里吗??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沈枫来这里不久,应该不记得路,仇远神色迷茫,看来并不清楚第八区在哪里。她只能默默地将目光放在了仇景澄身上。
一直低头摸鱼的仇景澄突然间顿住了,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却发现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什么苦力。
仇景澄:“?”
片刻后他挠挠头,说了一声:“第八区?那里不是贫民窟吗?”
在场的人不认为仇兰月会给她们假消息,于是继续默默地盯着他。
仇景澄被盯得有些毛,“我知道了,我带路就是了。”
如果酒城还带着几分赛博朋克般的高科技情景,第八区就相当于褪了色的旧时光。
50年代碟片播放的那种。
街道两旁皆是破旧的摊子,小贩们也不顾及什么干净卫生,纸与塑料随地堆放,几乎站满了整个人行道。太阳过了顶,油炸的酥香混着烟火和酸臭的气息,与周围小孩老人的汗水味融为一体。
味道很让人上头,宁筠闻了一口就有点醉。
“原本的高职大佬,现在生活在这里?”
仇兰月提供的地址应该不会出错,但宁筠仍然无法想象得到,一个曾经有着光辉岁月的大佬,晚年会混到这种程度。
或许是真的两袖清风、清正廉洁。
几个人拐了弯,顺着一条老旧的街道拐到了另一条,在经历了无数个煎、炸、煮混合的气味中,仇景澄的脚步终于在某个老旧的矮楼中停了下来。
斑驳的墙面上皲裂了好几道痕迹,铁质门口旁边摆了个铁号牌,红漆被染掉了色,依稀可辨上面写着“1506”。
其中一位高职人员的家到了。
街道老旧,但烟火气息十足,人味也很足。
宁筠一踏进大门,就看到久违的伪人进食场面。
伪人就这样大咧咧地站在院子中间寻觅食物,一群不怕事的小孩子们四处躲藏,周围的老头们已经习惯了,只会在伪人快要咬上小孩时来上一棍子,等小孩跑开后,就又不管不顾地在树荫里下起了象棋。
“你们要来找谁?”其中一个老头发现了她们,问。
宁筠愣了一下,回答道:“找于环。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找人?”
老头笑着说,“一看你们就是新来的,我们这伪人多,都习惯了。“随后他明显对着宁筠身后的人继续说,“这个伪人被戳瞎了眼,牙齿拔得一干二净,死不了人的,别害怕。”
身后传来枪支塞回背包的声音,宁筠下意识回头。
沈枫整理了一下背包,随后对着老头道歉:“抱歉,我的职业病犯了。”
老头笑得开怀,在众人的背影身后还夸赞着沈枫的事业心。
沈枫的事业心,宁筠的火葬场。
她在这艳阳高照的天气中有点冷。
楼道里的杂物也很多,众人挑着地方下脚,短短的三楼路硬生生走了五分钟,最终见到了于环本人。
于环是个看起来很面善的老头,听说了众人的身份,便迫不及待地邀请众人进屋,还贴心地附赠了茶水。
“请问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于环端着一杯茶水,抿了一口,吐掉嘴里的叶子后,问道。
宁筠还在现编理由,仇景澄已经开始见鬼说鬼话。
“于叔,自从你走了后,我就好想你啊——”他做着夸张的神色,对着于环说,“——这不特意来看你了。”
于环刚要笑呵呵地接话,就听到仇景澄继续说:“也没带什么礼物。所以给您捎了一句话,您还记得仇书章吗?”
宁筠一口茶抿在嘴里,差点没喷出来,与仇远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礼物是这么带的?
于环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笑容有些僵,“呃……记得,书章她的案子有进展了?”
“还没。”仇景澄摆了摆手,将仇远推给对方,“我就是想说,她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于环显然松了口气,与仇远几人攀了家长。宁筠就在这个时候,与沈枫在屋里四处乱逛。
房间不大,四周堆满了破旧的杂物,角落处挤了一张简易的木床,还有一个掉了一半柜门的衣柜,里面装的不是衣服,而是大大小小的茶杯。
在一个以酒文明的城市里,喜欢喝茶也是一件稀罕事。
“那个柜子里是我年轻时喜欢收集的杯子。”于环笑着对宁筠说,“你要喜欢,就拿去用。”
说实话宁筠觉得这样不大礼貌,总有一种心虚的偷感,在被于环打断过一次后,偷感就更重了。
没想到沈枫十分不客气,“三秋杯也可以拿走吗?”
衣柜里的杯子各不相同,但沈枫的视线落在了第二列的第四个杯子上,杯子外壁简单的印了花朵、蝴蝶,看起来与其他杯子并无不同。
显然是沈枫口中所说的三秋杯。
于环微微一愣,脸上的褶子也平了几条,倒也耐心,“三秋杯是朋友送的,其他的都可以。”
除此之外,其他地方没什么东西了。
宁筠重新回到了茶几旁。
“您真是个好人。”仇景澄站了起身,“我们就是来看看您,不打扰您了。”
“问出什么了吗?”宁筠站在楼道的拐角处,轻声问着。
仇景澄:“和他父亲的说法一致,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倒也不意外,就凭她们这种250似的调查方法,能找到问题才是真的奇怪。
宁筠稍稍松了口气。
在这四人组里,仇景澄稍稍长了脑子但不多,仇远根本没脑子,至于沈枫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应该没打算帮助他们破案。
以至于这么多人,到现在也没发现宁筠在浑水摸鱼。
但总有例外。
“有问题。”
声音低沉又清冷,不大像是宁筠能发出来的。
仇景澄这才抬头看向沈枫,“您也在调查?”
沈枫道:“三秋杯,有价无市的杯子,一杯足以保证他后半辈不缺吃穿,为什么不卖?”
“或许是朋友珍藏?”
这句话在宁筠几人要找的第二位时被打了脸。
第二位名叫华武,曾掌管军事,即使到了晚年,浑身也有一种战场厮杀的气势,几乎与沈枫不相上下。
第二只三秋杯也是在同样的柜子里找到的。
这就很不对劲了。
以酒城的城风来说,茶少见,茶杯少见,两个退休大佬同时拥有同一套茶杯,更少见。
刚刚还说着珍藏的仇远小朋友也不说了,一个人默默地蹲着,显然很怀疑人生。
“你怎么知道的?”宁筠问。
沈枫神色很奇怪:“你在基地不喝茶吗?”
基地喝茶养生这件事,宁筠也是在这一刻才知道,她很识趣地闭了嘴,以免暴露她从未在基地生活过的事实。
于是沈枫开始给从不喝茶的酒城人科普,其中包括了疑似没在基地生活过的宁筠。
“三秋杯在世上只有三套珍藏,也被世上誉为‘三人行之作’,每次拍卖只会卖给三个关系极好,有钱有势的人存在。如果少了一套,杯子的价格会大打折扣。”
“我记得上一次拍卖,最后是一个酒城人买走了。”
沈枫一副追忆的神色,让宁筠怀疑,当时的他也参加了拍卖,只是因为没有好朋友,导致三秋杯最后流落了他人手里。
宁筠越看越觉得这是事情真相。
仇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显然智商不够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一个杯子能证明什么?”
沈枫应该没见过这么不长脑子的属下,抿了下唇,就闭嘴不再说话,满脸写着“真是白瞎了我的科普”。
宁筠只能解释说:“另一套显然沦落在另一个人的手里,这个人的关系一定与他们极好,我们可以通过这个杯子,找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杯子可以被拍卖行打骨折价回收,凑齐了三套依然可以大赚一笔。而这种珍稀杯子,即使单独卖也能卖上一大笔钱,但他们为什么不卖呢?”
仇景澄恍然大悟,“显然是他们卖不了!”
宁筠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他们卖不了,极大概率说明这是封口费,需要放在显眼的地方,告诉他‘我们没有背叛’。而能让这种官职的人提供证明,背后的人显然是——”
“——城主!”仇景澄满脸的不可置信,几乎要呼吸骤停。
“……城主身边最大的人,主簿。”
主簿负责记录和保管公文、档案等簿籍资料,绝大部分主簿都会通过手上得到资料和实际情况,参与重要政务的决策。
如果主簿想要蒙蔽城主,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仇景澄脸上夸张的神色一顿,“哦。我就假装一下,你们真信了?”
一旁被吓得找不到北的仇远沉默了一下,摸了摸自己骤停的心脏,没敢说话。
吓唬完人的仇景澄,将这件事告诉了仇兰月。
“主簿宣献?”仇兰月在那边的语气诧异,“你们是不是找错了。”
“当初他还没做成主簿,只是一个书记。而上一任主簿,早在去年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