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当然没让常命起疑心。
因为一个人并不可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柴同舟自然也不能了解周家的全部。
白落云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常命说:“我就知道,不是风夕雾干的。他实在是个很好心的大夫。”
常棣海幽幽地说:“他也不是什么人都救的,一百个人里,他顶多救一两个。他救白落云,是因为给柴同舟面子。”
常命说:“但是他确实把你也救了。”
而且还保住了他的秘密。
风夕雾大可以说出来,毕竟常棣海承认了。
虽然常棣海当时真的想过杀他,死人总比活人可靠。
但是风夕雾救过他。
鉴于这件事,好像除了说给常命听,说给其他人听都是没用的。
所以只要他不跟常命说,都不是大问题,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杀他。
常命说:“我们要即刻起身吗?白教主。”
白落云笑了,笑得很是苦涩,她说:“我都这样了,你还是叫我白教主吗?”
常命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教主。”
他自然不能代表所有人说这话。
卓公子说:“既然要走,在这里最后吃一顿,应该搞得特别隆重才是。”
柳绿说:“包在我身上吧!”
她说:“说起这个,我感觉长公子特别有派头。”
常命说:“我?”
柳绿说:“一看便知,因为长公子能挑的时候,总是会挑最好的呀,而且总是能够打点给人不少钱。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吧。”
常命笑笑,他感觉自己真的要注意一点,他只是觉得别的东西都不能要罢了,因为它们都很一般。
不过他们也只不过觉得自己是有钱人罢了,没往王孙贵族身上想。
柳绿思考着,说:“而且长公子特别有贵气,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人,这点是普通人模仿不出的呀。”
常命说:“贵气?”
他是长生王,自然能给人那种感觉。
但他总觉得自己跟一般人没什么不同的。
但是,该说不说,她的确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很有眼力见。
卓不群说某家酒楼的菜做的好吃,但常命尝了之后感觉还是蛮一般的。
自打他离开王府之后,实在很难吃到一顿像样的饭。
他们前去准备,常命叹气,早知如此,他就应该问问厨子做菜都用的什么料。
要是在这上面比娇惯,他跟常棣海不知道谁更胜一筹。
他好歹也是个享受过顶好待遇的王爷。
王爷想去江湖闯荡的时候,都不会去想,外面的菜做的难吃怎么办。
常棣海说:“明明将会有一桌隆重的佳肴,你就好像要吃送行饭了一样。”
常命坐在椅子上,把手放在脑后,他说:“其实,从家里出来后,我就觉得他们做的菜都不好吃。”
常棣海淡淡地说:“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娇贵的公主罢了。”
这本来是他用来形容常棣海的,不知道华鄂发什么疯。
常命说:“你好像很介意我这么说我弟弟。”
常棣海说:“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单纯形容形容你罢了。”
常棣海确实很介意那回事,从上回他说,就一直介意到现在。
常命说:“至少我不怕疼,怕疼有失男子气概。”
常棣海挑眉,觉得常命自从到了这里后,性格就转变的一发不可收拾。他本不是会这么说话的人。
常棣海冷冷地说:“你莫忘了,我的伤已经好了。”
常命居然也没有不敢发话了,他说:“好,你干脆把我打死好了,毕竟我武功没有你高,你实在很喜欢用武力逼迫人。”
常棣海总觉得柳绿是不是眼瞎,她说什么常命有贵气,但常命现在的表现很像是路过的乞丐,烂命一条。
常命说:“其实你也不必生气的,我又没有真的觉得弟弟是个公主,若要是那样,我就要改口叫他妹妹了。”
他恶劣地笑起来,常棣海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他不知道为什么把话题转回来了,还在这里纠结。
如果风夕雾不知道这回事还好说,可是风夕雾要是告诉他……
常命懒懒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实在很难看出这个人的想法。
突然的,常棣海一点负罪感都没有了,他一点都不愧疚自己让哥哥伤心,让哥哥承受道德的谴责,如果他真的知道了,还故意说这话来戏弄他,他就要好好找他算账。
可他毕竟也不好确认的。
常命看着天上的云,夕阳西下。
云沉日。
这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云会沉到太阳里面。
虽然白落云的名字里带云,但他一点都不会把她跟它联系到一起。
他看到白云,想起来的是查城扉。
白云飘飘,白衣飘飘。
虽然是白飘飘叫这个名字,但他想起来的还是查城扉。
他觉得查城扉就像天边的白云一样,不容侵犯。
虽然莫悬把他玩的很惨,但常命却有这种感觉,别人说他有贵气,他觉得卓不群实在是有贵气,而查城扉也有一种贵气。
虽然别人总是叫卓不群飘然贵公子,但常命也想称查城扉一句查公子。
如果将来他把申雨愁救了,要不要顺便救一下查城扉呢?
毕竟他也是很感谢查城扉的,如果不是他……
可能华鄂真的要因为那恶魔献出初次。
也不是说他很在意这件事,查城扉毕竟帮过华鄂,不是吗?帮他的朋友,就是帮他。
常棣海起身,常命说:“你去做什么?”
常棣海扎起了马尾,他以前都是披发的。他用红绳束好头发,耳上戴着红色的耳坠。
他连梳头发都很有韵味。
常命一直没看过他这个造型,毕竟武林中人都不是很讲究,柴同舟是披发,风夕雾也是披发。
沈回风只不过扎了个马尾,卓不群倒是会规规矩矩地束发。
常棣海说:“去给你做饭啊。你不是嫌他们做的难吃吗?”
他居然真的打算去厨房,给常命做菜。
常命很意外,他觉得华鄂做的也不会好吃到哪里去,毕竟认识这么多月了,他好像没做过菜。
他看起来也不像会下厨的男子。
虽然他描述得自己好像很能吃苦,但常命总感觉他是不愿意去碰厨房的。
这段时间,等他也是无聊,常命去找白落云,白落云正在院子里,独自喝着酒。
爱喝酒的男人总是比爱喝酒的女人多的。
白落云喝的酒浓度也不是很高,像她这个人一样淡雅。
她不像常棣海,看起来和实际上是两个人,她就是一个不会出人意料的人。
白落云还是那副笑容,她笑得极惨。
被心爱的弟子背叛,总归是不好受的。
常命一下子就把看过她身体的事忘在脑后,鉴于他喜欢的是男人,实在没什么感觉,就算看的是别的男人,常命也不一定会有那么大的冲击。
他也不觉得跟白落云不能以朋友的姿态相处。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一个很双标的人。
白落云说:“你来了?你要喝酒吗?”
常命以为她会忘了那段事,他以为白落云是一个女强人,但白落云的性格好像没有她想的强大。
这毕竟是一无所有。鸠占鹊巢。
不陪她喝酒,好像不给她面子,喝酒吧……
常命又想到上一次喝醉了,跟华鄂不清不楚。
但还好只是躺人家身上罢了。
常命突然觉得不对啊,他跟六个人打也不过是被打成重伤,打成重伤还能一个人走路。就算当时自己睡着了,他有那么难推开自己吗?
可能受伤了,就是不太好推开吧。
常命还是把他往好的地方想了。
毕竟华鄂现在很规矩。
不过上次喝的实在是有点多,他的酒量也不算很不好,只不过是有些忌讳。
他一饮而尽,果然是淡淡的酒味。
白落云说:“我一直都把白飘飘当成妹妹看,但是,她却没把我当成姐姐。”
常命说:“姐妹?”
其实他不是很能理解,他一直觉得亲人得是血浓于水的,他并不会随便把一个人当成他的弟弟看。
而且没有血缘,对你可能不是很好。
就算常命已经被血亲恶心过,但他居然还是这么认为的。
常命说:“她嫉妒你吗?”
白落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她可能跟苍荷派联手来对付我……”
常命说:“被妹妹背叛,确实很痛苦。”
他又喝下一杯酒,说,白落云说:“长生,如果你的弟弟欺骗你,你会怎么样?”
常命说:“他永远也不可能欺骗我了。”
白落云脸色变了,说:“他死了?”
常命说:“病死的。”
常命说:“你不要用我去推测你,毕竟我跟我弟弟是血亲。而且,我对他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如果他真的欺骗我……只要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我都会原谅他。”
白落云说:“如果他伤害了别人,或者说,伤害你……”
常命说:“伤害别人,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伤害我,还是有可能原谅他的。不过,就算我现在知道了,他也都死了,他既然都死了,做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他了。”
白落云说:“我说这些,让你不高兴了吧?亲人的死……”
常命说:“今天不高兴的本来就是你,我是来安慰你的,要是我反而生气了,不是不妥吗?”
他实在很会体贴人。
这时,常命闻到一阵香味,常棣海端着一盘炒饭,给常命。
常棣海看了看常命与白落云,实际上他已经听到了二者的对话。
除非常命说的是绝对会原谅,否则,他是不愿意说出什么的。
常命看了看炒饭,这炒饭里有虾仁,火腿,鸡蛋,牛肉。
常命说:“你只做了我的?”
这么一盘炒饭,他一个人吃就够了。
既然他们是朋友,就不能搞什么特地为你做的,这种,唯一性。
他甚至要把炒饭分享给别人一起吃才对。
常棣海说:“你想给白前辈吃也没关系,不过她不是还得吃饭吗?”
他把发丝拢到耳后。
常命想起他头发的手感。
那天,被下药之后,华鄂求着他,要亲亲他,但是常命把他的双手绑起来了。
他不能在想起常棣海之后,跟华鄂接吻。
华鄂软软的,又很会撒娇,但是他只是例行公事,所以常命也没在他身上制造吻痕。
说他是柳下惠也不为过,至少他的初吻还是在的。
华鄂已经很善解人意,他没表现不满。常命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白落云微微一笑,常命说:“我去取碗筷来。”
一男一女吃同一盘饭,有伤风化。
白落云说:“不用了,华鄂特地为你做的,不然他就应该准备我的那份。”
白落云也很善解人意。
常命的脸色变了,他发现这些人,十个有九个都要撮合他们,他总不能一个一个解释过去。
但是他还是说:“我们只是朋友。”
白落云说:“我懂,不过长生,你是不是太在意朋友跟恋人的区别了?”
她直戳戳地说了出来,突然常命觉得她也是一个人间大杀器。
白落云说:“有的朋友对朋友,也有独占欲的。”
常命对朋友从来都没有独占欲。
他甚至希望他的朋友都跟朋友好好联系。
有的炒饭只是卖相比较好,做的不怎么样。
而且炒饭是家常菜,不是能上王府的桌的。
很多人的炒饭做的很一般,量太多,菜太少,有的时候,就算菜多,也不一定能吃完一盘。
常命尝了一口。
至少他不能否认,华鄂做的炒饭好吃。
他这米很嫩,虾仁滑嫩,肉感紧实,鸡蛋也很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