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不择手段抢回来了啊。李暮在内心轻叹，真心诚意地劝解道：“在直接利益面前人是不可能协作的，我或许会出于善意为你隐瞒玩家身份，在面对威胁时能携手对抗要害我们的人，但不会无缘无故帮忙，哪怕是举手之劳。你不应该求我。有什么东西是求来的吗？反派失败求饶有一次是成功的吗？低谷求人有一次是借到钱的吗？你应该算计我，威胁我，让我不得不帮你，道德绑架我，感动我，引导我，让我欣赏你，必须要帮你，而不是求我。”

这番话说得狄绮漫哑口无言，她眼神闪动，半晌后垂下眼帘。

“好吧，我知道了。”

谈话结束了，小房间内只剩下李暮一人，她往前挪了挪身子，躺在沙发背上。

是的，她是故意拒绝的。

她的运气确实不错，正需要帮手的时候，帮手自己就送上门来了，只需要通过考验，就可以用上，狄绮漫学得很快，一定能满足自己的要求。

没过两天，久违的司渺通过系统给出提醒。

“你被举报了，需要我帮忙吗？”

李暮看到消息，对司渺回应了感谢和拒绝：“我有分寸，谢谢提醒。”

没事的，尽管来，她准备以身入局，让狄绮漫欠个人情，顺便试试让挑剔的程少爷都认可的狄秘书的能耐。

攻势很紧，李暮很快被人从住处请走，悄无声息就换了个地方。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哪可能这么迅速。狄绮漫心太软了，攥着按钮不舍得按下，就得需要一个人推着她向前。

李暮抿着唇平静地歪腰钻进车里，有些漫不经心的悠闲，丝毫不觉得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多大的难题，只当是休假几天。

她被带到目的地，冰冷的过道冷漠而坚硬，毫无视觉舒适可言，她安静地走着，迎面碰到另外一组人。

李暮抬头扫了一眼，愣住了。

对面也愣住了，小肖目瞪口呆：“你怎么也进来了？我还咋出去？！”

猝不及防的相逢，双方都有点尴尬，李暮用意念抹了把汗，装作镇定，眼神示意他别急，自己说到就能做到。

对此小肖更加怀疑起来，一直用复杂的目光盯着看，直到两人错身而过，他的头被强行转回去。

小肖出现的地点和时间有些奇怪，但此时的李暮倒也没往心里去，她还是更好奇狄绮漫为她准备的大礼是怎么一回事，到底能不能让她心甘情愿帮忙。

过道尽头是一个小房间，陈设很简单，一张小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旁边有个更小的卫生间，没有窗户，墙面、地面都用软包材料严严实实地包裹，家具都是落地款，所有可能形成尖锐的边缘都做了圆弧处理，好像很怕里面的人出事。

她好像知道了。

虽然是自愿的，但确实没想到狄秘书下手挺狠，直接把自己干这来了。

李暮对自己的处境总算了解了些，开始有些后悔之前的不当回事，但当不当回事的也改不了现状，只能接受。观察好房间的布局后，她在床沿坐下，打算先好好睡上一觉，反正时间多得是。

两名女看守站在角落一声不吭，见没有阻止，李暮便平躺下来，放空大脑，进入彻底悠闲的状态，无事一生轻，有事也干不成，久违的安闲令她快速入睡。

眼睛一睁一闭，又醒了。李暮得到了良好的休息，却有些分不清时间。

“现在是白天？”

没有得到回答，李暮只能根据自身的身体状态来判断，脑袋朦胧，身体疲倦，午睡过了头的感觉，大概是傍晚。

“我想吃饭。”

依旧没有回答，但总算有了反应，其中一名女看守出去，不久后替换了另外一人进来，手里拿着一盒快餐。

李暮坐在桌前，期待满满地打开盖子。三菜一汤，还有一袋纯净水，餐具是一把软的勺子，不太好用。

她的心态还是可以的，一边把水袋子捏来捏去，当解压玩具玩，一边埋头扒拉着姑且称之为晚饭的一餐，红烧肉有点肥，她不喜欢，只把瘦肉咬下来，剩下的干锅包菜、雪菜毛豆被她拌在了米饭里，味道一般，说不上多好吃，但囫囵吞的话也不算难吃。

水袋子在手里来来回回变形，李暮没见过这种包装，所以在手里多停留了会。

包装是透明的，没有文字，就像一个方的水球躺在掌心，观察了一阵，她张开嘴，用犬齿咬住其中一角，向上拉扯，袋子的韧性出乎意料得大，扯出变形的一长条，也没能咬开，似乎和牛奶袋子不一样。既然这样只能再换一角，李暮把袋子在手里转了小半圈，咬住第二个角再次用力，结果又是同样的情况。

直到四个角都进行过一次尝试，李暮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她捏着袋子，四角变形的长条就像一吹会吐舌头的搞怪玩具一样延伸出去。

简直了，如果担心有人吞瓶盖，那吞这袋子包装岂不是窒息地更快？

李暮百思不得其解，把袋子举到看守面前，捏了捏。

空气里弥漫出一阵淡淡的无语，一人接过李暮手中的袋子出去了，片刻后换了个塑料盒回来。

有点像狗盆，但此刻情况特殊，还是将就一下吧。

低头喝完水，紧接着又有个更大的难题摆在李暮面前，被当众围观上厕所这事，哪怕她脸皮再厚，一时间也没法接受，但她心态良好，很快坦然，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总比生娃当众拉屎好些，起码没那么多实习生围着，区区两个人四只眼睛而已，看就看了。

李暮习惯地很快，她躺回床上，继续磨时间。

房间大约只有3米*3米*3米大小，一张一米二的小床就占据了小半的空间，两名女看守站在斜对角的门口，离她相当近，彼此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接下来的时间李暮都要和她们共处，一天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

她平躺在床，眨巴眨巴眼睛，日光灯的光线有些刺眼。

“麻烦关下灯。”

没有回答，李暮的视线从天花板转到四周墙面，都没有找到灯的开关，她不信邪地爬起来在地上找了圈，也没有，这盏灯是常亮的，开关估计在外面，让里面的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刚才太困了所以能短暂忽略，但此刻刚睡醒没一个小时，再想入睡简直天方夜谭，李暮只能睁着双眼，侧躺着巴巴地盯着墙面。

她开始回忆工作内容，把全部项目的流程全部梳理一遍，以便出去后可以尽快赶上进度。

从未有过的完整时间，不会被打断，不会被电话打扰，不会有突发情况需要处理，时间太多了，而且全部属于她，工作效率从未有过的高，很快就把规划梳理好，按照平时的进度估计，也就三到四个小时左右。

结束了，又没事干了，以前总是想抽空好好休息休息，可真得到了假期，反而感到空虚，无事可做起来。

当然平时能进行的娱乐还是有很多的，只是这里既没有手机电视，也没有能够交流的伙伴，只有她一个人，手无寸铁地待着。

大脑运转过后更不容易入睡，李暮盯着米黄色的软包墙面，有些无聊。

她又爬了起来，旁若无人地开始跳健身操，动作千奇百怪，完全不记得顺序，只能凭借零散的记忆，机械式地挥舞手臂，下蹲，踢腿，自娱自乐。

两名看守默默看着，一声不吭。

没法查看时间，李暮只能靠感觉判断，以往跳半个小时开始出汗，她比平时又增加了些时间，直到心率升高，接近跑步五公里后的反应才停下来，她站在原地轻轻喘息，内心感动。

自律了，今天终于自律运动了。

运动还是有效果的，李暮再次躺下，逐渐有了睡意。

第二天醒来，本以为会有包子豆浆可吃，没想到打开饭盒一看，还是昨天的菜色：红烧肉、干锅包菜、雪菜毛豆、紫菜蛋花汤、米饭、一袋水，今天的水贴心地剪开了一个口子。

“一大早就吃这些？”不能理解。

没人回答，只好硬着头皮吃，味道和昨天的没什么区别，很难想象一个厨师可以连续两天烧出一模一样的菜系，不管是味道还是模样颜色都没什么区别，看起来更像剩饭。

总不能是料理机。

谁说料理机没市场，做给李暮这类人吃，简直给单调的精神折磨雪上加霜，威力无穷。

早知道这项目自己接了，开个后门把饭菜做好吃点。

李暮吃了两顿，已经吃够了。

饭后开始无聊地搓手指，把死皮一点点啃掉，修整指甲盖的四周。

实在无聊的话，还可以数头发。

李暮从来没觉得这么闲过，无所事事的日子简直是折磨。

根据消化的速度可以大致判断时间，可惜房间的活动范围实在太小，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很难有什么消耗，也不容易感到饥饿。

更何况她也不是那么想吃饭，下一顿一定又是同样的菜。

昨晚锻炼了会，腿有些酸，李暮又开始给自己拉伸、按摩，反正时间多的是，怎么浪费都没问题，许多曾经她觉得浪费时间的活动，比如发呆，玩手指，数星星，现在都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了。

有些饿了，但李暮没有叫饭，等到十分饿的状态，才无奈开始进食晚餐。

晚上的伙食果然还是一模一样的三菜一汤一袋水，她用勺子柄戳着肥肉，油花从里面冒出来，流到汤汁的面上，与浮油汇到一起，看起来有点恶心。

饭后继续躺平，时间有些太早了，平时这个点怎么也不会睡的，哪天不是要熬到凌晨，三四点是常态，一两点睡都算早的了。

天花板的灯太亮，李暮继续眼巴巴盯着墙面，开始回忆自己亲手做的第一款游戏。

她在游戏里描绘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故事，为小小的角色赋予了生命和性格，让角色随心所欲地活着，挣脱出自己身处的世俗，背负起自己的理想、热爱、真心扬帆起航，这个小女孩就是《暮光之叙》女主角的前身，也是李暮自己的倒影。

但小女孩终究要长大，李暮自身的投影在游戏角色上越来越少，女主角已经完全成为了独立的人，而她李暮，也在现实中成长锻炼出了一个完整的自我。

随后，又开始回忆获得系统后的经历，当时一个寻常日子的毫不犹豫的选择，至少目前来看还没后悔。

她的朋友、她的同伙、她的对手，聪明的、愚蠢的、痴情的、倔强的，顺着她的，与她作对的，一路走来不过半年，却无比漫长。

老孙和小华确实是意外，但他们为自己了解系统付出汗马功劳，他们的献身会被记住，李暮甚至有些感谢他们献上的判定条件。

菲宁太痴情了，上赶着送钱，自己和她不熟，在涉及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当然完全没有犹豫的可能。说来也是，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去了解菲宁，从来没想过她身上有什么是祝清叙喜欢的，只是干脆利索地把祝清叙扔掉了，她和他之间的事情不必牵涉她人。

空空是个意外，李暮至今不知道只被她和利嘉记着的空空是个什么样的人，哦，现在只剩她一个人记得空空这个陌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