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脚步声整齐靠近，察觉不对劲的李暮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大群精壮的男女包围，打是不可能打得过的，所以她选择缩起脖子紧闭双眼，章鱼一样扒着不放。

“好了，你们先出去。”

司渺一发话，这些黑西装的人立刻退开，很快就在咖啡店外散开，有的在遮阳伞下敲电脑，有的围在一起讨论，有的打电话，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李暮也没见过这等有实力的阵仗，哭声更响亮了。

“大小姐啊！”

小狗腿子贞柳易也跟上，“大小姐！”

“快把嘴闭上吧！”司渺将手从两边像脱袖管似的抽出来，看着两个光知道干嚎，眼睛里一滴眼泪都没有的家伙，有些无奈地问：“说实话，如果我不帮，你还有其他办法吗？”

“把公司再卖一次。”李暮抬头诚恳地回答：“委托上市，先把钱预支到手。”

“过手系统造成的一亿差额你要怎么填补？”

“没办法，命要紧，我还有其他孵化中的游戏，到时候摘离现有的联系，换个名字再重新发布，只要拖个一年半年的，总归有办法转圜过来。”

“还有程氏集团的问责。”司渺继续问。

“这些都是后事了，但小命近在眼前，无论怎么样，活着才有希望。”

“既然有办法，那就去做吧。”司渺给予了坚定的鼓励。

“？”

李暮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出卖尊严换来的就是一句鼓励？说好的报酬呢？

她直接问：“就这么直接拒绝了？我的大腿？我的佛脚？”

司渺把她们两个拉回座位做好，说道：“如果我给与了帮助，你要是还不上，我担心你会对付我。”

“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李暮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虽然不要脸，但也没纯贱到这地步。”

“恩情如果超出能力范围，唯有背叛才能消解心中的愧疚。”

司渺沉稳柔和的声音像在诵读诗句，她的这句话对李暮来说难以理解。

不等回答，司渺就站起身，捡起椅背上的大衣外套：“下午的研讨会快开始了，我要做些准备。你走吧，如果今晚零点前失败了，再来找我，我将兑现除掉利嘉的报酬。”

大小姐离开，随身的一队人马也陆续消失，留下李暮和柳易互相瞪眼。

“怎么办？凉了啊。”

“还能怎么办，行动吧。”李暮捂着肩膀站起身，她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找到一家愿意委托的机构，还得愿意一次性预支两个亿给她，这实在太考验她的实力和嘴皮子了。

头脑和身体双重疲惫的李暮无可奈何，只能强打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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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收入200000000元，扣除系统提成100000000元，账户余额52元。】

成了，真是令人安心的播报，大额资金从好几处地方汇聚到手中，被系统五五分成后，填平了利嘉留下的烂账。

李暮疲惫地扑倒在床，肩膀处的伤口发出剧烈的抗议，一团酸涩的不知名物体汇聚在心口，眼前一阵模糊，她意识到自己在哭，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委屈自己的心血，诺言终究还是倾塌在堕落的底线之下。

她对不起她创造的角色，对不起自己的热血。

可是，她自己更重要。

嘿。

李暮发出无声的轻笑，在床单上蹭蹭，用被单蹭掉眼泪。

敲门声响起，走廊的光线迫不及待钻进来，由一束化为成片的光芒。

“李暮是吧。”两名杰哥推门进来，“来一下。”

头脑昏沉的李暮被带到小房间，进行例行询问。

“你去哪了？”

“谈生意。”

“谈生意这么久？”

“一句话能谈成的叫什么生意。”

“好好回答。”杰哥瞪了她一眼，打开本子问：“你和利嘉是什么关系？”

“同事，我和他都是被程氏集团收购的。”李暮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为什么要和他去景点未开发的区域？”

“有些事要谈。”她在心中编织谎话，却奇怪地没等来下一句询问。

“当时发生了什么？”

李暮一愣，说道：“他和我发生了些争执，不小心滑下来。”

“然后你先醒来，见利嘉昏迷不醒，便去寻找救援，而利嘉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不幸被毒蛇咬伤，最终不治身亡。”

“嗯，就是这样。”李暮点头。

杰哥合上本子：“大致我们已经了解了，这是起意外事件，谢谢你的配合。”

李暮反应过来，指着他们惊讶道：“我知道了！”

杰哥沉默了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起身离开。

作为一个生意人，第一反应当然是觉得亏了，早知道网友有这手眼通天的手段，还犯什么险，但事已至此，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何况她们之间也没有彼此信任到如此地步，用非常规的可能性来赌，纵是她也不敢这么做。

司渺发来消息：“还活着吧？”

刚得到甜头的李暮狗腿地打字：“托您的福……”想想不对劲，这不是她应得的吗？于是删掉，改成“还好”，有点平淡，也不对劲，最后，李暮编辑这段“老娘好极啦，谁能弄死我！”发了出去，这下对味了，明显感觉到对面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顿了会，司渺才说：“活着就行，来某某地点。”

因爬山而腿酸、因坠崖而肩膀痛伤口痛、因说太多话筹钱而喉咙痛、种种因素导致头更痛的李暮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有些绝望的无力。

司渺换掉了白裙子，换了身方便行动的黑色衣裤，长发在脑后高高盘起，正靠在驾驶位无所事事，方向盘上虽然搁放着一本时尚杂志，但走马观花的阅读方式显然只是看个热闹，她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座位中，唯独留一只脚垂在外面，像猫咪的尾巴尖似的时不时晃动一下。

幽深的暗夜、坚硬的装甲、诡谲的氛围，一切都相当怪异，好压抑，说点什么。

李暮打招呼，“大作家，下午的讨论怎么样？”

司渺低头看过来，回答：“我不是作家，写东西只是个人爱好，下午是关于学术方面的交流。”她耸耸肩，说道，“一般般，级别不高，捧的人比听的多。”

“上来吧。”

“要扶你吗？”

李暮评估了一下自己和越野车——或许已经不能称眼前这台怪家伙为越野车——之间的高度差，奇怪的好胜心窜了上来。

她走上前，往司渺伸出的掌心中放了个小老虎挂件，接着转到另半边，单手攀着扶手，踩着脚踏梯一口气上了副驾，成年人的这一连串动作多少有些分量，但车子纹丝不动。

对于这件突如其来的小礼物，司渺显然有些出乎意料，她捏着钥匙圈举起小老虎，挂件垂在掌中，在灯光里轻轻摇摆。

李暮坐稳后解释道：“来的路上恰好看到一台玩具自动贩卖机，我一眼就看中了它，觉得很像你，就买来了。外表乖巧，但实力强劲，这是你给我的感觉。”

“那还真是巧，我恰好属虎。”司渺说完，顺手把挂件塞进口袋。

李暮观察着车内的格局，相当新奇，“这可以在市区开吗？”

“这里是郊区。”司渺纠正，“没事，我有许可。”

她们开着这台重达15吨充满安全感的大家伙不快不慢前行。李暮第一次坐这种车，心中忐忑，为缓解紧张便开玩笑似的问：

“这是要拐卖我？”

“不是。”

“如果是下马威的话，你确实赢了。”

“不是为了装，开这辆车只是为了展示我很有钱，而且很有实力，所以不要耍花样，我需要听话的下属。”

“我只是下属？”

“如果配合得好，也可能成为合作伙伴。”

“你这大饼跟我之前领导说的，做得好就升职加薪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的饼不是画的，是烤出来的。”

“你是说，金黄酥脆、一口咬下去咔嚓作响、油香四溢、软糯的内里划过牙齿，在口腔散发出麦子香甜味的烤饼？而且最重要的是它是个真的。”李暮一旦联想到，便情不自禁详细描述起来，越说越饿。“你有带吃的吗？临死前怎么也得让人吃饱。”

她今天忧心忡忡，一天都没吃饭，这会电量耗尽，有些掩盖不住的疲倦。

司渺沉默一会，再次纠正：“我没有想要你的命。但你的进度实在是太慢了，只是一个程氏，就绊住了多久的脚步。”

“我也觉得，后面会加快速度。”李暮随口应下，顺手拿起旁边的时尚杂志，翻了几页，都是最新的流行元素，她扭头瞄一眼司渺简约的服饰，由衷道：“虽然看很多，但并不会搭到自己身上。”

司渺平视前方，随口回应：“是的，和你一样，看很多烹饪教学，但从来不动手。”

果然自己的信息对方了如指掌，被打击到的李暮尬笑两声，默默把杂志放回去，气氛死活活跃不起来，更何况她很累，也没这个心力再搭话，便不再说话。

到了地方，已经有其他人先一步达到，司渺静待会，对讲机里传来说话声。

“大小姐，他们跑了。”

司渺这才跳下车，李暮跟着下来，之前的会面是在室内，而且是坐着的，这会站在一起才发现这位大佬小姐个子很高，步伐有力，看上去受过专业训练。

装甲车的威慑一解除，连空气都轻盈了些，正要说话，叮的一声响打断了李暮，黑西装捧着一盘新鲜出炉的烤饼送到李暮面前，扑鼻的香气令人头晕目眩，疯狂分泌口水。

司渺夹起一块放进盘中，递上来。

“你要的饼。”

李暮看看眼前的烤饼，又看看不远处临时支起的桌板，上面还有擀面残留的面粉痕迹，不知从哪弄来的粉色小烤箱门扇大开，顶上搁放了个盛放酥油的白碗。

不等她考虑好，司渺已经率先拿起一个咬了口，含糊地说：“黑西装也要再就业的，他烧饼做得最好，但时间仓促，条件有限，水平没有发挥到位。”

“内部的层次数量不够，平时是64层，但今天只有32层。”司渺看了眼饼的断面评价道，黑西装立刻低下头：“小姐说的是，我马上去重做一份。”

“走吧。”司渺转回来。

“程秉钧就在里面，他出事了你会很为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