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叙沉默，李暮又补充：“说不准和投资的钱有关，资源给得越多，影响联系就越强？”

“和你沾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坐下：“钱要来了没？”

“没有，公司没钱。”李暮又说：“而且利嘉还留了一笔债务给我。”

“怎么又来，这种事还要持续多少次？”

贞柳易这时候也提着饭盒过来，进门就见两人剑拔弩张地互相嫌弃。

“你们现在装都不装了吗？”她放下饭盒，走到两人中间，张开双臂把他们分开，“吵架的事情先放放，当务之急是……”

“当务之急是把利嘉的债务填上……”李暮道。

“虽然是当务之急，但你填得上吗？”祝清叙抱着胳膊在旁边又是阴阳怪气嘲讽。

一人沉默后三人沉默，全都不说话了。

“利嘉欠了多少啊？”贞柳易观察着脸色小心翼翼问。

“一个亿，扣掉系统提成，至少要两个亿，所以就算把转走的钱再转回来，也还是不够的。”

“天！他怎么做到的？”

“银行转出，算在他头上了。”李暮说到这，对着空气喊道：“系统！我要申诉！”

“利嘉个人出入账造假！”

【请提供证据材料。】

系统答得很快，但他们手里什么材料都没有，都这个点了，银行行长和利嘉之间的假合同肯定早就销毁，名字改回来，再把钱也转回来，就什么把柄都没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用同样的办法……”柳易试探着开口。

祝清叙抱着胳膊泼冷水：“首先，你没有行长朋友，其次，系统要吞掉一半的钱，这可不是过手那么简单的流程。”

李暮不服：“凭什么他能卡bug？”

祝清叙冷冷说道：“代理人要是没有空子可钻，没有制约手段，那不如直接叫奴隶好了，李暮，消停点吧，要是再惹事下去，我也整一套bug弄死你。”

李暮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回敬道：“首先，你没有行长朋友，其次，弄死我之前你会先被我弄死。”

“好啦，你们不要再吵啦！”柳易再度把两人拉开，恨铁不成钢：“为什么出事之后总是先吵架啊！”

“因为吵架比解决问题简单。”两人异口同声。

“够啦！”贞柳易打开口袋，往他们手里一人塞了个苹果，“当务之急是先把账平了，吵架什么的等会再说啦。”

她把两人拉远，一个扔里头一个扔外头，然后问李暮：“姐，到底怎么办？”

“我约了网友。”李暮啃了口苹果，发现嚼一下额头痛一下，烦躁地吐出来不吃了。

“你怎么能信网友呢，你摔糊涂了？”

“好歹算个希望，”李暮其实自己也没把握，但还是安慰柳易，“死马当活马医呗。对了，还有个可怕的事情，利嘉的代理人头像不见了，二少爷变灰色，但利嘉却不见了。”

柳易凑过来一看，疑惑道：“为什么，解绑了吗，条件是什么，他对你说什么了？”

“他好像是对原先的代理人空空说的，说了些意义不明的话，我记不得了，当时恰好耳鸣，脑子也痛，好像有灵光闪过，眨眼又忘记。”当时的情况不能细想，越想脑子越痛，李暮很担忧是不是自己磕到脑袋，丢失了几段记忆。

“你这跟我背书似的……”柳易脑子一转，又想出一种离谱的可能，抢着说：“坏了，你可能被下套了，数不准是什么新型假死套路。”

“可他不是在隔壁抢救？”

“你不是说过，他之前用过一次替身？再用一次也是可能的。”柳易眼神坚定，仔细询问道：“你和他交谈的时候，觉得他是本人吗？”

“那不然？”李暮摊开可以动的左手，“总不能半空的时候换掉？”

“万一本人是在远程指导替身说话呢？其实是拟人高科技，毕竟我们不能确定那就是利嘉。”

李暮狐疑地问：“利嘉——姑且认为隔壁是本人——是什么死因？”

“蛇毒，他被蛇咬伤了，摔下去后的创伤其实不致命。”

“啊，他和空空的死法一样。”李暮怔怔感慨：“哪有那么巧的事？”

“空空是谁？”

“利嘉之前绑定的玩家。”

祝清叙挤进来抢话：“都说了不要这么冲动。”

“哈？他都要害死我了，拿一整个银行更跟我耗，我能怎么办，还不能反击吗？”李暮委屈地反驳：“不是每次这句话都能套在我身上的！我承认我是很容易冲动，但这次确实是做好准备的，我也有在改啊。”

“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暮姐做得没错。”柳易在一旁应和。

“柳易，你别添乱。”祝清叙制止她。

“我就添了，怎么着？”柳易立刻站到李暮身边，组成一个阵营来反击他。

她俩本就口齿伶俐，祝清叙单独面对一个人的时候就不是对手，两人加一起更是没赢面，他举手投降：“好好，我不想管这事了。”

“原来你上来就指责我，是因为不想管？”李暮反应过来，有些生气：“你把我看得太恶毒了，我没想拉你下水，我会自己解决。”

“好，是我心脏，我是小人。”说完祝清叙就忙不迭离开。

算是彻底把自己摘出事件之外了。

“姐，你是不是说太过分了。”

李暮没好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以前就这样，想逃避的时候最会责怪别人。”

“可是他背你进医院的时候跌了很大一跤，鼻血哗哗流，急得差点哭了。”

李暮不为所动：“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他也就装给自己看看。事情还没解决呢，就先内讧上了，柳易，你跟我出趟门，去见网友。”

“不叫祝哥吗，我不顶用啊，打又打不过，也就能躲旁边帮你骂骂人，万一要是个人贩子，黑衣大佬，咱俩串成串送啊！”柳易慌了。

“那多带一个菜狗就有用吗，串成糖葫芦送人头更丢人，这件事本来就和他无关，他大大方方拒绝我还能高看一眼，”李暮嫌弃完，转头又宽慰自己：“再说回来，司渺总不能在公共场所当面拐卖我吧？”

单方面商量完毕，李暮换了衣服，坦然溜出医院，打车到指定地点。进门后扫视一圈，目光锁定在角落，一眼就确定是她。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是位文雅知性的女士，看上去相当温和，齐刘海，长直的黑发自然垂落下来，戴一副透明圆框眼镜，穿着白色的微皱衬衫裙，正在看一本店内用来装饰的过期杂志。

低调的穿搭在店里并不突兀，白杨般挺拔的身姿又能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她的存在。

司渺察觉到观察的目光，抬头对上，微微笑着点头致意。

李暮径直走过去，贞柳易跟在身后，有些紧张地留意四周，担心周围人都是便衣，跟网友是一伙的。

右手完全不能动，李暮只好用左手拉开椅子坐下，周围都是敲打键盘和CPU运转的细微声音，时不时有人交谈几句，又很快归于安静，她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你好，我是李暮。”

“我是司渺，很高兴见到你。”

依旧是浅浅的礼貌疏离的笑意，只是又补了句：“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有礼貌。”

李暮卡壳了，总不至于自己在对方眼里贱贱的吧？她说不出话来，要说理由，可能是对方太彬彬有礼了？司渺的温婉气质正是她曾经追求的，只可惜后来越长越有攻击性，见到她的人都说她是个精明的女老板模样，将来一定能挣大钱。

虽然这话也不算完全没道理，但是总归，人对得不到的东西都是有执念的，而此刻这个执念正活生生坐在她面前，李暮很想和她交朋友，既然是想做朋友，肯定不能张口乱说，于是她的思绪越飘越远，一时间没法开口。

倒是柳易探头出来，看见平易近人的司渺女士，作家渺渺本人，激动起来：“渺渺姐，我是你的粉丝啊！我是拿砍刀的淑女。”

司渺挥挥手，“嗨，小淑女，你好。”

完了，李暮裂开，她败了，对方居然是个彬彬有礼的人，她准备好的下三滥手段完全用不出手。

“怎么不说话？你平时不是很会说的吗？”

李暮低头思考一阵，问道：“我干掉了利嘉，有什么奖励给我吗，亲爱的？”

司渺微微偏头倾听，理解了暗示：“是帮你还债务吗？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你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补上系统亏空吗？”

“有还是有的，我可以抱着你的腿哭。”李暮讪笑，其实她是想曝光司渺的玩家身份同归于尽。

司渺了然地点点头，合上手中的杂志，放回原位，“想法不错，说不准我会心软，大发慈悲替你还了，但如果你打算以我的身份为筹码要挟的话，在说出口之后，不出半小时就会人头落地。”

平淡语气中的刀光剑影令李暮骇然，她环顾四周，越看越不对劲。

司渺看着她，露出和善的微笑：“别怕，开玩笑的，我们是文明人。”

无论如何，李暮不能再打哈哈了，她果断承认：“确实，本来打算那样做的，我太渺小了，手里的牌面小，数量也少，掌握的唯一能撬动你的就是一个名字，没有其他办法，但看到你之后，我还是改变了主意。”

“嗯，”司渺没有任何惊讶，只是认真地看着李暮的眼睛，“所以为什么呢？”

“我虽然手段不算光彩，但归根到底也是为了和对手竞争，辛苦挣两个子，你挺客气的，别人给多少就还多少，既不会少，也绝对不会多，分毫必较的AA或许有人觉得小气，但在生意场上绝对是难得的好伙伴，既然面对的是君子，在非必须争斗的前提下，我也没必要上来就暗搓搓用脏手段算计你，以礼待人到哪都是美德。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斗不过你。”

说完，不等对方回复，李暮便扑过去单手抱住司渺的胳膊，右边骨头里被打了几颗螺丝固定的手臂滑稽地垂在一边，李暮不顾形象，哭天抢地喊道：“帮帮我吧，真的还不上了……”

贞柳易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狗腿样的姐，立马扑上去抱住另外半边胳膊，“求求你了，姐姐！今天还不上的话，我的姐就要消失了，相逢即是缘，看在她帮你搞定了利嘉的份上，行行好吧！”

呃咦，司渺哪见过这死皮赖脸的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