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老板的风格也太多变了。”架不住劝，柳易还是换上了。

李暮站好位置，感受到身后靠近的压迫，不免低头检查。

“你垫什么脚？”

贞柳易倔强地辩解：“我没垫，我踩在模特台上。”

“快下来，上面脚滑，你把握不住。”好说歹说把柳易拉下来，推走模特台，两人摆好姿势，嘴里还互不相让。“来看这里。”顾问小璐举起相机，把吵闹的两人定格下来。

柳易还是偷偷垫脚了。

看着照片，李暮情不自禁笑了。“你看起来像个急于长大的小孩，每天找妈妈比划身高，今年到大腿，明年长到腰际，一年一年翘首以盼。”

“不长大怎么跑出来，怎么结识那么多好人呢？”柳易对着镜子扭腰臭美，平淡地诉说着早已凝固的委屈：“不出来怎么知道，原来外面好人这么多。”

李暮沉默片刻，感慨道：“小六一，你已经长大了。”

“你怎么突然喊我以前的名字？”贞柳易转头看过来。

“你做得比我21岁时都好，所以不用垫脚了，有我在你前面开路，慢慢走也可以。”

柳易默默看着李暮，在灯光照射下眼中闪过熠熠光彩，她抿着唇久久没有回话，两颗虎牙偷着啃咬口腔黏膜。

“姐，我好感动。”她声音有些发抖，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但是你这么说，不会是想把我抵押在店里吧？”

“怎么会？”李暮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见柳易扭过头，两手比出对钩的动作，齐刷刷指向收银台，引导她去看堆成小山的衣服。

“我刚才已经让小璐姐把试过的全部包起来了哦。”

李暮冷哼出声，果然小姑娘正经不起来，她无奈地撇撇嘴，温柔地应下：“好好，买。全买了，不然回去指定被你唠叨死。”

“好耶。”柳易欢呼一声。

“刷卡吧。”

顾问小璐接过，咔哒嵌入卡片，静了两三秒后才说：“女士，这张卡里没有钱。”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维持住职业微笑，关切地提醒：“可以换张卡哦。”

“姐，什么情况？”柳易用肩膀碰碰，小声问。

“你忘了我们……”李暮眼神示意，含糊指代过去系统的规则，看似风光，其实是穷鬼。

看着过分认真的表情，本以为是开玩笑的柳易逐渐相信起来，慌乱过后硬着头皮对小璐尴尬摆手：“那麻烦退掉吧，不要了。”

小璐僵硬地捏捏指关节，抱着期待再次询问：“确定要全退吗？”

看着陷入僵局的两人，暗处的程秉钧蠢蠢欲动：“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莱天毫不客气嘲笑他：“李暮可是市值亿级游戏的创始人，收购时又拿了一大笔钱，几件衣服买不起，说出去谁信，她就是骗骗人小姑娘。”听闻这话的大少爷迟疑片刻，决定继续等待。

眼看柳易当真，李暮哈哈大笑，换了一张卡，“骗你的，你还真信了，好歹我也存了点即赚即用的小钱，怎么可能在店里窘迫退货呢？”

“呀。你个大坏蛋！”

“小坏蛋！”李暮一巴掌拍过去，柳易捂着腚远远躲开。

“衣服不要了吗？”李暮明知故问，就是拿她取乐。

“要，不许再打我！”柳易远远喊道。

“不打不打，回来吧。”

她们买下的衣服打包成一座小山，柳易守着衣服感叹：“要是带个拎包小弟过来就好了。”“没事，店员可以帮我们送到家。”正在装小推车的男店员听后解释道：“抱歉，只能送到车里哦……”

小璐店长立马把他挤走，“您的地址是？我们马上帮您送回家。”她记下位置，侧身小声吩咐店员叫个同城送，务必在两位女士逛完街回家前送到门口。

痛快地买完衣服，两人继续手挽手逛街。李暮靠近了点，小声说：“你有没有察觉，刚才试衣服的时候，店外有人在看我们？”

“有吗？”柳易的粗神经完全没有发觉。

“反正有，而且是两个。”

“那就是有。”见李暮还在等着下文，柳易反过来安慰她：“不是你说的，保持心态，看到就看到咯。”“也是。”李暮虽然不痛快，但也不再纠结这事。

刚巧此时一位男生从后方追上来。“两位美女，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李暮不由多看了他两眼，直觉告诉她这人并不是刚才柱子后面的人。

一观察就错过了发问的时机，只好由柳易应付，她停下来指指自己，又指指李暮，相当无语：“同时加我们俩？”

“对对，想认识一下两位。”

心情不错的柳易不想生气，只是回怼了一嘴：“你脸皮真厚。”

男生脸色拉下来：“就是认识一下，没必要上来就骂人吧。”

“你什么意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不加就不加呗。”男生嘴里嘟囔，正要往下说，柳易目光越过他，抬手向他身后打招呼：“领导，你也出来逛街啊？”

程秉钧走上前，男生扫过一眼，立刻走开了。贞柳易还在那添油加醋冲他喊：“嘿，帅哥，你怎么走了！不是说认识一下嘛，现在可以一次认识四个朋友了，不是更好吗？”男生脚步越走越快，隐没在人群中再也看不见。

“唉。”贞柳易叹了口气。

莱天在旁边点评：“勇气可嘉，不管不顾，总归能上去试一试。”

“你们怎么看？”柳易反问。

莱天抱起胳膊：“摆好姿势看。”

跟他聊天真没意思，柳易转头问大少爷：“程总也来逛街？什么街还要您亲自逛？”

“给朋友带点东西。”程秉钧像是真的刚见面一样，抱着欣赏的态度观察两人的打扮，夸赞一番：“很少看你们穿这么漂亮，但手腕有些空。”他从口袋里摸出翡翠镯子，补充：“加上它就更合适。”

原来是他们，李暮感到些许被冒犯的烦躁，内心的吐槽持续不断。

他们统共才见过几次，在同事面前穿那么好干什么，更何况年夜饭刚穿过古典旗袍，光量身定制就等了一个多月，那件才是好东西，真是没眼光。心里虽然不屑，但话语上的试探还是要做的，李暮笑道：“哟，程总好品味，是员工福利吗？”

“没错。”大少爷也面带微笑，又拿出另一个：“小美女也有同样的。”

“单纯是我个人的审美，看到更协调的搭配有助于心情舒畅，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柳易看不出翡翠的深浅，只感到程总的强迫症还真是严重。她不敢伸手，等李暮收下后，才学着接过。

“这样看起来好多了。”程秉钧似乎对自己的眼光相当满意，不断点头。“那行，你们继续逛。”

短暂地打过招呼，两拨人又各做各的事，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偶遇，互赠小礼品，让柳易摸着镯子的同时，也摸不着头脑。

目送两人走远，莱天看看时间，问道：“吃饭吗？要不要再偶遇一次拼个桌？”

程秉钧用看穿一切的目光看着他，“不许喝酒。”

“嘿，喝点怎么了？”

“难不成待会我来开车吗？”

莱天反应过来：“不拼啊，早说，也不带个助理。”

“你不就是助理吗？”

“叫个代驾不就行了，求求了，我平时生活这么简朴，就剩这一个爱好了。”莱天合拢双手拜拜，在少爷耳边像苍蝇一样嗡嗡。

这招使出来屡试不爽，程秉钧只能同意。“好吧，下不为例。”走出两步又停下来。“平时可以放纵，关键时刻要是因为喝酒误事，我要你好看。”

“知道啦，我你还不放心，喝醉了嘴比没醉还严实。”

柳易眼风里看到他们离开，才悄声找李暮说话：“这题我会，你讲过利嘉送花的案例，虽然刷新了一次，我不记得，但可以举一反三。”

“情况有点不同。”

“他不是为了把你架起来吗？”柳易不太明白。

“好像不是。”

“他不会认真了吧？”柳易更惊讶了。

“也不是。”虽然猜不出具体目的，但李暮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绝对没好事。

“目的不明显的才难办，像利嘉，一门心思和我竞争，孔庆一门心思要拿回自家公司，程秉钧最不对劲，但如果他要演戏的话，不介意陪他玩一场。”

“好好好，有我戏份吗？”搞事的时候贞柳易最是兴奋。

李暮褪下手镯，吩咐道：“你回头给老程送回去。”

正期待惊险智斗情节的柳易不想接这小活，不断拒绝：“他八百年才来分公司一回，不如你去总部开会的时候直接带给他。”

对于她的建议，李暮根本没往耳朵里去，绞尽脑汁：“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们的玩家身份了呢？”

“玩家身份有什么好的，要不是你接济，我早就完蛋了。”既然提起，柳易顺手点开自己的面板检查余额，在看到不多但好歹是正数的数字之后，焦虑的心情才安稳了些。

“但不是玩家身份又能是什么目的呢，想不通，总不能是我真的吸引一本正经心思深沉的类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