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呢？”回答她的是柳易边刷手机边走路头也不抬的随意，“因为你像个小太阳，向日葵女士。”

乍一听称呼的本人眉毛拧了拧，细想之下又挑不出毛病，眉毛便舒展开，但还是小小纠正了一下：“叫我阳光菇女士，因为我的名字是暮色。”

“好的好的，阳光菇女士。”小姑娘相当认真地讲解其中关节。“你的热情和活力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妄图抓着你汲取能量，并不是因为你是你，而是因为你是个好用的充电宝，可以从你身上获得年轻，一旦你生命力耗尽，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离开，去寻找另一个，这就是为什么年纪越大越喜欢年轻人的原因。”

“你挺懂啊？”

她翻到作家渺渺的那篇文章，展示出来。“是啊，听她分析的。因为我年轻前卫，总是遇到中年人的无端热情，他们很喜欢和我聊天，但有些话真的情商极低，根本没法接，有时候还有黄梗冒出来看上去只是无伤大雅的聊天，但消耗的是我自己的感受，很烦他们，但出于礼貌必须要接他们无聊的梗，还必须表现地活泼有活力。”

“为什么不能直接不理他们？”

“话不能掉地上。”柳易撇嘴，面露纠结。“冷场我难受，而且不礼貌。”

“他们怎么不知道礼貌，知道就不会频繁找你聊天。”李暮说：“冷场尴尬的是他们又不是你。”

“可是不说话也无聊，不回他们我连其他人的话也不好回，一天下来憋得慌。不能对同事区别对待啊，真是话痨的专属难处呢。”

李暮正要说话，又被柳易掐住嘴。“你也别说，咱俩臭味相投，谁也别嫌弃谁。不说话会死星人。”

李暮深吸一口气，的确无法反驳。

“说的对，小喷菇女士。那究竟怎么解决呢？”

“不理他们就行了。”她们对视着，眨巴两下眼睛，柳易低头翻看文章，又补充，“或者直接挑明你不喜欢这样。”柳易表情微妙，似是有感而发：“所以只要坦诚就行吗？那我之前的内耗算什么？”

“不知道，下次试试。”李暮说：“吃饭去吧。”

晚餐预约在空中花园餐厅，进门就被中心的巨树吸引目光，弧形穹顶拉开视野，顶上黑色铁艺框架上攀满藤蔓，沿着四周垂落下来，营造出郁郁葱葱的庭院氛围。

“姐，你今天跟绿色过不去了是吗？”

又是一阵无力反驳，柳易已经先一步奔跑过去，选了树下的餐桌，扭过身子摸摸树干，回头小声感叹：“是真树，怎么把这么大棵树搬到66层来的？”

“费用给够没什么做不到的。你甚至可以要求沙漠造雪山。”

安静坐下来的柳易开始上网搜索，她什么都喜欢搜搜，再看看网友评价，以此评估今天有没有亏。“我们被骗了。”她忽然小声控诉起来：“裙子根本不是全国唯一一件！”

李暮有些无奈：“我们这条件哪能穿得起高定，都是骗人的。”

柳易越看越气：“店也不是原创，这个牌子到处都在开店。”

“别听别信，你还不了解我，我夸游戏的时候说的有几句真话？”

“只是想想几千块一条的裙子居然也是批量生产的，这个世界有钱人还真是多。”

“有钱人又不会买这些。”

“没有模板，想象不出来，你的目标不会是顶级富豪吧？”

“够不上，混到现在已经能力到顶了，资产再多下去把握不住。”李暮撑起下巴，透过树影斑驳的空隙欣赏橙红色的夕阳。日落西山，阳光并不刺眼。

现在的日子刚刚好，再往上也想象不出来。她眯起眼睛，可是想是一回事，真到选择的时候，她真的能克服心中欲.望的凶兽吗？

“诶，姐！”刷着手机的贞柳易忽然坐直，连忙招呼李暮：“快看，有人发了获得系统的帖子，‘有没有人和我一样被选中了？不会有人还没听到系统的声音吧？’看他的描述，这不就是我们的系统吗？”

帖子很短，刚发出来不到十分钟，李暮两眼扫完，定位就在附近城市，可以尝试接触。她把账号提供给晓芹，花了五百块就得到他的全部信息。

“这是他的号码，帮我打个电话，邀请他来劳心市，再订个房间。”

“预算多少？”

“一个阔绰的神秘组织，应该用什么规格接待新人？”

“懂了！”贞柳易打了个响指，相当乐意扮演虚假角色。是骡子是马拉过来溜溜就知道真假了，说不准真是个玩家，还能提供多一份的样本，她们目前接触的玩家太少了。

柳易将手机放在桌面，清了清嗓子。

然后对面挂断了电话。

腹稿都打好了，居然来这出，柳易气得一拳捶在桌布上，餐叉被捶飞起来，在空中打了个旋又落回去。

“……”李暮伸手把餐叉摆正，勉强找出可夸的地方：“好本事。耍得一手好杂技。”

柳易气鼓鼓地说：“居然挂我电话。”

旁边一个游客老外投来好奇的目光，柳易见状灵机一动。“你的phone，借我。”老外不明所以看着摊在面前的手掌，乖乖递上来。

继续拨打，在神秘外国号码的加持下，很快被接通，柳易低下头，靠近手机，用神明俯首向人间传递寓言般的中二声线说道：“少年，恭喜你被系统选中。”

虽然装，但实在有用，对面的少年沉默两秒，结结巴巴地问：“我？你？是真的？难道你也是？那……”

多说多错，柳易盖过少年的询问，说道：“欢迎加入，劳心市已经为你准备好栖息之所，崭新的人生即将开始，请注意查收邮件。”

李暮比了个OK，已经把酒店位置和房号发过去了，柳易便挂断电话，掐断了少年激动的疑问。她嘴角露出坏笑，把手机还给隔壁老外。

“好玩吗？”

“好玩。开始有点理解同事前辈看我时的想法了，是信息碾压的优越感。”

柳易的期待与少年是相同的，她飞快把食物拢到一起，塞进嘴里，催着李暮赶紧回家，她要为明天的见面做准备。

隔天，贞柳易早早来到订下的酒店，却被告知还得做预约。

这小子钱还没挣一毛，倒是先装起来了。柳易抱着胳膊不耐烦跺脚，和李暮保持联系的同时，不停往嘴里塞水果和点心，这就算是她的早饭了，亏她起了个大早，就是这么被对待的，小孩子真是麻烦。

总算等到召见，柳易进门就友好地打招呼：“嗨，小严同学，昨天联系过的，我们是富豪游戏玩家协会成员。”严宗兴慌忙从沙发上站起，攥着裤缝，目光胡乱躲闪一阵，还是躲不过眼前的人，视线从脚面一路滑上来，最后变成直勾勾盯着脸的状态。

今天穿的都是新衣服，黑色长筒搭扣皮靴，不规则磨毛短裙，一字肩花格纹衬衫内搭黑色宽肩带背心，银灰色闷青的长发一边柔顺地垂在身前，一边别在耳后，露出银制流苏耳饰。

美女，而且是个有钱的美女。小严一眼就得出结论。如同男频小说中常见的情节那般，主人公在初期势必会遇到前辈指引，在剧情推进中展露身为主角的实力，短短几天盖过别人十几年的积累，顺势获得引路人的崇拜与倾慕。

从没见过这样时尚前卫姑娘的小严肉眼可见地紧张，说话又结结巴巴，“你就是……”

“我叫柳易。”

“柳姑娘……”生涩而不合时宜的称呼一出口就把贞柳易尬住了，她勉强维持礼貌微笑，温和说道：“直接叫我柳易就好，但如果想称呼我为姐姐，我也不介意哦。”

“柳姐姐，你也是玩家吗？”

有些后悔开玩笑了，不经思考就照做的称呼，和毫无营养的问题，但念在他是小孩子，贞柳易忍了，越过小严在沙发上坐下，随手取过一条毯子盖住双腿。“坐下聊。”小严同学便规规矩矩坐下，与刚才闲散享受的模样不同，这次小严只占了沙发宽度的一半，双手也搁在并拢的膝盖上，显得非常拘谨。

“有点尴尬。”柳易保持微笑，从牙缝里挤出吐槽。李暮在电话那边安慰：“包容点，人家也是第一次来大城市，继续吧。”

“恭喜你被选中成为富豪游戏的玩家，现在我们是同类了。”认真起来的贞柳易也像模像样，跟个小老师似的讲解道：“按照规矩，协会会给予所有新人玩家保护期福利，因此特意派我过来帮助你熟悉系统的功能及作用。请打开你的系统。”

“如你所见，系统版块数量少，功能简单易懂，看到右上角的账户余额了吗？请务必保持余额为正，且每隔两天，余额都必须增加一次，否则会有消失风险。”

“消失？”这个词性质有些严重，小严迫不及待打断：“我不是主角吗，这不是系统金手指吗，怎么还有惩罚？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他的反应过于强烈，柳易只能先安抚：“别急，我们每天都会给予新人玩家一定生活费，以度过前期贫穷发育过程，无需担忧。”

小严这才稳定下来。

“这些信息不可以外传，属于内部机密，我们有专人监视，一旦发现你泄露消息，就会立刻收回新人福利，请一定要牢记在心。”

小严看起来兴奋而期待：“是不是还有其他组织在争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