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易沉吟片刻，提议道：“反正时间还早，不如把这钱给自己花花。”她兴致勃勃地指着远处：“我们去买衣服吧。你的衣柜里只有那么几件，太不像话了。”

的确时间还早，李暮便同意了她的建议。

达成一致后，柳易蹦跳着走在前面，嘴里不断念叨“漂亮的裙子”，挨个店铺浏览，粗略扫过没有喜欢的衣服，就连进都不进，直接下一家。

看着如此高兴的柳易，李暮跟在后面忍不住问她：“你不是爱穿宽松衣服吗？”

“是啊，”柳易放慢脚步，转身面对她，边倒退着行走，边回答：“一方面是很酷很帅，另一方面穿裙子会被盯着看，你懂的吧，就直勾勾盯你，瞪他他也觉得无所谓，甚至还会上来搭讪。”

“放宽心态，既然改变不了别人，只能转变自己的观念，看看不会少块肉的，他们今天能看见你，是他们的荣幸。”

“话虽然这么说，”柳易想说些什么，忽然看到一家店整排挂的都是自己喜欢的风格，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她快走两步，准确地从其中挑出一件拼色皮夹克。

“这件好看！”

“你不是说来买裙子的吗？”李暮还没忘记她的目标。

“习惯这个东西果然很难改。”贞柳易不舍地看了看外套，摸摸光滑的皮面，试试口袋的深浅，看完前面反过来看背面，最后举高看整体，想象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后，这才挂回去。

果然还是小孩子，像看到巧克力走不动道的小孩，但又要听话，所以努力控制自己不去买。李暮被逗笑了：“喜欢就试试呗，虽然说是要来挑裙子，但我也没说不能买平日的风格。”

“算了吧，我的工资只够买半件的。”

“不要紧，我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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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观景平台上，眼尖的莱天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连忙招呼程秉钧，“诶，钧哥，是李暮，还有孔庆的助理贞柳易。”

大少爷停下盘佛珠的手，支起身来，顺着莱天手指的方向看去，透过锃亮的玻璃和细密水帘，很快锁定住李暮的身影，她穿着一套奶油白底青色晕染的长裙，与平时工作的风格完全不同，清新的颜色与中庭景观遥相呼应，让看到的人全都眼前一亮。

程秉钧没有说话，目送两人离开平台，看方向是服装区。

莱天撑起下巴，侧头思索：“她们在这干什么？我们偷摸买地的事情被知道了，要去孔庆那告状？不对，什么叫偷摸，花自己的钱买自己的东西怎么了？”

大少爷淡淡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是我的钱。”

“哈，你的钱还不是归我管。走，跟上去看看。”说着莱天就直接起身，根本没给大少爷拒绝的机会，程秉钧没办法，只好跟过去，路过金店的时候顿了顿，想到了什么，方向一变，径直拐进去，目光在柜中搜寻一番，停留在一只白底青翡翠手镯上。

店员自动被召唤过来，程秉钧没有抬头，只是手指轻点两下玻璃柜面。

“我要这只。”

回头不见领导的莱天倒退回来，看到已经利索地走到付款流程的程秉钧，出于职业病瞟了眼价格，不免啧啧：“不得了，几十万的礼物送人，是看上人家了呢，还是纯粹好奇她是利嘉口中所说的玩家？”

“你猜。”程秉钧不想搭理他，略一思索，指着旁边颜色差不多的对店员说：“还有这只，也一起。”

买完东西的他们吊在李暮和贞柳易身后，跟随前面两人的步伐，时快时慢，直到李暮停下来试衣服，才就近找了个柱子，鬼鬼祟祟躲在后面，一边偷看她们嬉笑，一边感慨“年轻真好，真有活力”。

店内的柳易挑来选去，也跳不出自己平日的风格，倒是李暮看顺眼了几件。

每换一件，柳易都会停下自己的动作，拍手夸赞。吊带长裙会夸有魅力；波点裙会夸赞可爱，捂嘴感慨像只小猫；还有波西米亚风格的棉麻长裙，整个人闲适地看起来要去度假。

虽然衣服都不适合日常穿着，但偶尔试试不同风格也不错。

李暮被柳易全方位的吹捧夸得很开心，选了一套递给柳易：“别光看我。这适合你，去试试看吧。”

是一套棕色的英伦学院风西装裙，柳易举着衣架反复观摩，犹豫好久才换上。她面朝镜子整理裙摆，觉得有些不合适，深色的妆和厚底高帮靴有些违和，正要去换下来，却被顾问小璐叫住。

“先别急着换，衣服其实很适合您，我们帮您把妆面改动些，再换了搭配，马上就会和谐起来。”

小璐的出现正是时候，从进店开始她就一直游离在两人不远处，也不推荐也不介绍，此刻在客人犹豫时恰好出现，成功把柳易唬住了。征得同意后，她摆开工具，快速地替柳易调整成更柔和的妆容，动作干脆利落，一遍就过，还贴心地搭配上贝雷帽、长袜和皮鞋。

改造完的柳易看上去乖巧了许多，软和了些，攻击性也没那么强。

搭配上是和谐的，但本人依然不太自在。“我学习又不好，不适合学院风。”

“但是你之前看上去像个刺头。”

“你没有非主流的时期吗，好意思说我。”

李暮说不过她，疯狂撇嘴：“好气，我们的喜好真是天差地别。”说着转去其他区域。

“原来你喜欢高材生穿搭？”柳易左右扭动，觉得手里缺个铁书包，方便敲打，她合拢双手放置身前，做了个挥击动作。“钢铁般的女人就要选硬娘穿搭。”

忽然间灵感一现。“说不准我适合运动风。”

而此刻的李暮正仰头欣赏模特身上的一套欧根纱连衣裙，裙摆在裙撑的支持下蓬松柔软，闪耀珍珠般的光泽，不管是设计还是材质都无可挑剔，单独一片区域全都留给这件衣服，梦幻的美貌确实地配得上它的位置。

但是有些夸张，正当李暮犹豫的时候，小璐又适时上前：“这条裙子是我们的镇店之宝，有一套专门的妆面和配饰，您一定得来试试。”热情得都不好拒绝，李暮便顺水推舟让小璐给自己化妆。

“好浓的妆。”李暮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了，美虽然美，但已经看不出来自己的本来面目。她的期待值过高了，专业化妆师毕竟不是大街上随手就能捡到的，对于店长来说，熟练掌握美丽的网红妆容就已经很够用了。

如果让专业的传统销售顾问来推销自己的游戏，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李暮心想。

还没设想出可能，小璐已经把衣服拿来了。

李暮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惊讶。刚才还觉得是在乱画，服装一搭配起来就完全不浓，简单说，脸被衣服压住了。小璐看出李暮的想法，解释道：“浓妆比较上镜。”

自己的长相在什么水平，李暮心里有数，被一件华丽的衣服压住自身，这令她相当不自在，只想赶紧脱下来。

衣服应该用来衬托人，但现在是人要迎合这件衣服。

主角是衣服，不是自己。

但闹腾的柳易已经在一边相当配合地哇塞起来。“快快，难得穿这样的衣服，应该拍下来。”她手忙脚乱去翻找自己手机。

“我们来。”

小璐叫来另一位男店员临时充当摄影师，店员半蹲在地，前后调整角度，挑选完美光线和构图，用小巧的拍立得一顿拍摄。

“这里好看！”柳易把李暮喊到橱窗布景，白色铁架的秋千，座椅是一弯弦月，上面正坐着挽兔耳发髻的月宫仙女，在红枫树下悠然赏月。

柳易抬脚就进去把模特挪开，氛围完全被破坏，接着又把她的李暮姐搬了上去。

照片接连吐出来，柳易一张张排在桌上，等着照片显像。

店员拍摄了大量的全身照和近身照，李暮是画面唯一的主角，或者说，李暮的衣服是画面唯一的主角。

就连最会捧场的柳易也看出了违和感，不由吐槽男店员：“你到底是拍人还是拍衣服。”

“服装店不突出衣服，突出什么呢？”店员还在为自己辩解。

“画面至少要把谁穿了衣服表达清楚啊，还好我自己也拍了几张。”柳易沾沾自喜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翻了几张后也没了下文，她确实把李暮的脸拍成主角，但妆面太浓了，已经不像她的李暮姐了。

顾问小璐对自己的用力过猛有些尴尬，两位顾客好像不太满意呢。

“是衣服不合适。”李暮换下衣服，卸了妆，“换一件就行了。”

柳易顺着话问道：“你们店里没有类似的、不那么华丽的款式吗？”

“这是设计师专属，全国只此一件。”

柳易这才想起来看看店名，某某原创私橱。“哦，你们真的是原创啊，我还以为是个连锁牌子。”顾问小璐微笑着回答：“店里的所有衣服都是我们老板亲自设计的哦。”

“嗷嗷。”柳易随口应着，目光巡回，忽然精神振奋，她紧跑两步，鞋底贴着地面滑到衣服旁边。“我要这套，麻烦再找双矮子乐，我要穿这套站我姐身后当保镖。”又是她的老风格赛博朋克。

“等会，你穿这套我就要换别的了。”李暮挑了件荷叶领的七分袖白衬衫，紧身棕色抽绳皮背心，深棕色A字长裙，换上后觉得宽松的袖口有些空，又加了副半指手套，凭道听途说搭出来的蒸汽朋克风。

小璐看了会，依旧贴心地找来一块白纱围在李暮腰间，捏住边缘向上翻折几下，用别针一别，就形成自然的褶皱，再在白纱外围搭上深色外裙，现场组了套全新的服装。

“不错诶，你怎么什么都会。”柳易在旁边为小璐的巧手叫好，把刚才的小失误完全忘在脑后。小璐扭头一撇她的短背心和修身夹克，以及宽大的长裤，再次给出建议。她取来一件侧开叉的黑色蛋糕长裙，边缘和内衬都是深红色，配上搭扣短靴，真诚邀请客人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