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转进厨房角落，确认柳易的角度看不到她之后，李暮才敢把手拿出来，掌心已经渗出一层汗水，指甲深深嵌入皮肤，她看着自己尚在颤抖的手，慌乱无处宣泄，只能一拳锤在自己腿上。
看到复活卡的时候，竟然产生了杀死柳易的冲动。
不能这样。李暮不断安慰自己，钱太少了，不值得动手，不要再想这种事了。
对付陌生人和对付熟人，所产生的愧疚感完全是两码事。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丧失良知。
李暮把杯子搁下，才想起来饮水机已经断电了，她一边接着机器里保温好的水，一边给物业打电话说明被人恶意拉掉电闸的情况，随后端着杯子回到客厅，解开绳子。
贞柳易保持原坐姿，瘫靠在椅背上，一脸疲惫，还没彻底放松下来，又听李暮在问：“还有些问题要问你，为什么要收那笔钱？”
这种时候柳易不敢再嘻嘻哈哈，端正地坐直身体回答：“唐老师生病了，需要很多钱，我和她家里都拿不出来，要是不收黑心老板的，就只能暂停治疗，会很危险。”
看着面前这个人生半道上认识的妹妹低垂脑袋的模样，说话也越来越小声，李暮实在没法生气，她只能提醒，“那你应该首先问我借钱，而不是自己找工作，又慢回报又低。你要让老师等你到发工资的日子吗？”
柳易很委屈，“可是那时候我听人说你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钱，到处找人借，我怎么开口啊。”
李暮语塞，的确，如果当时柳易来借钱，她肯定是拿不出的，只会徒增烦恼。那些不多的钱刚刚够扔进系统里抵消，在这种情况下，和一命换一命也没什么区别，她李暮不是圣人，在资源仅够一人时，是绝对不愿意借的。
斟酌片刻，李暮坦白：“其实，我也有系统。”
“真的吗？”柳易反问。
“别装了，你应该是知道的。”
贞柳易噘着嘴，“怎么一点都没有电视剧里的那种氛围感，姐你先给出劲爆信息，我再配合惊讶震惊，创造反转，吸引观众眼球。”
“好了，别贫嘴了，你老实说，账户余额几天没有增加了？”
柳易简单回忆一下，回复：“昨天我拿的那笔钱自动进系统了，所以昨天是增加的。可恶，辛辛苦苦出卖自己的钱居然还要分系统一半。”
“庆幸你没有莫名其妙死掉吧。”李暮严肃地告诉她：“以我得知的情报来看，连续三天余额不增加，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会有人再记得你。”
被李暮的态度吓到，柳易的表情也渐渐收起，“啊，怎么会这样，没听说系统还有这种隐藏规则，姐你从哪知道的？”
“系统的坑不止这一处，没有白来的利益，凡事皆有代价。”
“好可怕，我们应该怎么办。”
李暮给出毕竟常规的方法，“我给你转一笔钱，把费用存进医院，先维持老师的生命。”
“可是老师的病不一定能治好……”
柳易咬着嘴唇，垂眸看不清神情，李暮还是很在意那张复活卡，只好引导她，“你看看能不能把卡片给你老师用。”
“怎么用啊，姐你用过吗？”
“动动脑筋，让老师招你打下手，把她变成你的代理人，再用来试试，医院是有极限的，但系统没有。”
李暮在说这些的时候，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小拇指不自然的跳动，违心话说的很难，但只要卡片没了，她就不会对柳易产生任何坏心，可以平安度过接下来的时候。
陌生人与熟悉的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柳易的眼睛亮了，“好主意啊，谢谢姐！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李暮看向入户位置，建议道：“骗过你的同伙，继续回去当卧底。”
“碟中谍，我喜欢！”小姑娘吹了声口哨。
“如实汇报就行，把今天我们的所有对话都告诉代理人孔庆，这样才能换来他的信任。保持联系。”
“好。”
柳易带着窃听器来的，不管怎么样都会知道，管他阴谋阳谋，只要出招，她就能应对，就怕对方不出牌。
只是这个小家伙还和从前一样，小心思一大堆，机灵的要命，别看这会和她像好伙伴，回去在代理人老板面前，又是另一副说法了，但李暮现在有钱，还有旧日资助的情谊，暂时不担心被背叛。
贞柳易走后，李暮又查看系统聊天消息，互助群里的另外两人，影视集和一直很安静最近都没怎么说过话，三人群还是有点太少了，应该更多发展些群友，总觉得以前人没那么少的。
一直很安静恰好此时发来一条消息，打断李暮的思绪。
“轮到你帮我了。”
“怎么？”李暮即刻回复。
“你的同行，我需要你帮我除掉他。”
利嘉，游戏公司总裁，主营李暮的竞品。
“他是……”
“代理人。”
除掉代理人是有风险的，不一定会和玩家那样被系统抹除身份，其实从名字上也可以有所暗指，所谓代理，只是一种特殊雇佣关系，直接承担权利义务的人一直是自己，同理承担系统抹除风险的也永远是自己。
同行恶意竞争就更麻烦，弄不好口碑会直接坍塌。
但是李暮同样不想放弃这样一个恩怨分明的同伙，说回报就回报了，说帮就帮了，实在难得。经过一番权衡，最终选择不再回复，默认合作继续。
最近的业内交流会是个好机会，李暮做好充分准备后，来到现场。
祝清叙作为明面上的主导，负责维持正常的参会状态，身边跟着的特助李暮是专门找替身假扮的，而真正的李暮正在扮演一个不起眼小公司领导的女助理。
她需要一个明面上的幌子，来掩盖自己玩家的身份。玩家不被鼓励自己创业，同理也不该被太多人注意到，这就是李暮的理解，极尽低调，再暗自行动。
自开场后，一切都很寻常，利嘉和祝清叙两位竞争者碰头，两人礼貌地互相握手，交换名片，看起来惺惺相惜，但脸上的假笑多少有些不自然，交握的手掌更是暗暗较劲。
随后他们各自落座两侧的席位。
毫无征兆地，遮光窗帘降下来，全场灯光全都熄灭，众人发出短促的惊呼，在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是一声玻璃碎裂传到耳中，仔细分辨的话，似乎还有声闷响掺杂其中。
漆黑只持续不到一分钟，头顶的筒灯又接连成片地亮起来。
尖叫声从左侧席位前排传出，一位女士捂着嘴快步远离，众人先是困惑，站起来伸长脖子一探究竟，随后全都学这位女士快速逃离座位。
“保安！保安！”主办方惊慌失措地喊人。
“这时候叫保安有什么用！”旁边有人指正。
“哦哦，那就保镖！保镖！”
无人敢上前处理，李暮坐在后排，等她挤过去，已经是全场最后一批知晓意外的人了。
头部游戏公司总裁利嘉在自己座位遇刺，身边散落着碎玻璃。
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人，李暮呼吸一顿，心跳加速。怎么回事，她还没动手，为什么会被抢先，网友一直很安静投放的保险不止她一个？
她犹豫了，风险太大，这是代理人，是归现实法律管的，放任利嘉流血致死无疑是最稳妥的方法，但死亡率只有一半，还是有被救回来的可能，下次再计划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留给李暮思考的时间不多，最终冒险战胜了求稳，大好的机会不能浪费，拼一把！
“都退开，别乱动！我是私人医生！”
李暮提着箱子跑上来，抬手制止别人的靠近，出示自己造假的资格证和执业证，在大家看清之前就立刻收回。
“快叫救护车，我先给伤者做应急处理！”
她用简短的话完成交代，将手按压在利嘉胸口的中枪位置，指缝浸有蛇毒的银针被趁机刺入。接着按部就班注射应急的止痛药和肾上腺素。
代理人果然有系统的幸运加成，远看这枪极其凶险，正中心脏，细看才发现刚好避开了要害，卡在骨头里甚至没有伤到肺叶，要不是李暮补的这一针，还真干不掉他。
止血和抗休克是合理的做法，加上离得远，可能注意到的人很少，药剂用来增加生存时间，紧急情况来看也正常。
“伤者的同伴在吗，电话打了吗？”李暮抬头在人群中扫视，找人的同时，还暗中观察大家的神情是否有异样，是否有发现她小动作。
大家默契地退在角落，占据防守位的同时，不同公司之间划分出清晰界限，一团团人势力分明地挤在墙边。
一个被排挤在外围的年轻小男生慌张地左右扫视，随后抖着腿上来，扑倒在地，抓着利嘉的胳膊，颤着声音呼喊：“老板，老板你说句话啊。”
李暮连忙阻拦：“不要晃动伤者。他的私人医生呢？”
面容稚嫩的男助理茫然摇头：“老板没有私人医生。”
“会场方面没有急救医生吗？救护车叫了没有？”李暮又抬头寻找主办方的负责人。
“电话打过了，要七八分钟才能赶来。”
七八分钟啊，够利嘉死三次了。感受到手心的心跳声逐渐微弱，李暮看了眼面前这个不知所措的小助理，看起来还是个刚毕业的男大学生，完全没有应对经验。
于是轻声安慰他：“你听着，我给伤者注射了两支保命药剂，剩下的就要依靠他的生命力。被枪击不会立刻致命，这时候需要他坚强的意志力与死神对抗，一定要坚持到专业的医生赶来，为他取出子弹，清理伤口。”
小助理听着这些严重的说法，脑子一片混乱，只知道不停点头。
李暮缓缓挪开手，“现在，你来按着他的伤口，防止出血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