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策划正在汇报方案，她今天穿着一套白色的套裙，更加衬地面容艳丽。

祝清叙一眨不眨盯着她，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一抹殷红上下合动。

他突然砸了手中的盘串，抓过垃圾桶干呕，他早饭什么都没吃，因此什么都吐不出来。

祝老板捂着嘴匆匆离席，留下大家不知所措。

“祝老板怀啦？”

“李老板呢？”

眼看越说越离谱，作为公司资历最老员工兼股东的丽娜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会议继续，做好记录报呈领导。不要谈论无关话题。”

“丽娜总，发生什么事了？”新来的实习生八卦地问。

“我不知道。”

“可您不是和他们关系最好的吗？”

丽娜给出一个冷厉的眼神警告：“谁再多嘴，这个月所有人奖金都取消。”

大家立刻噤声，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各自的汇报。

在公司最角落的办公室内，一面嵌满监控屏幕的立墙竖在中间，其中一台电视机上正在实时传递会议室发生的事情，李暮坐在满屏的画面之前，监视着众人的动作和神态，同时也是在听取他们的报告内容。

房门被敲响，接着电话响起，李暮知道是谁，没有理会。

门外的人像是知道自己的做法没什么用，敲了两下之后就停止了。

李暮继续自己的工作。

这样的现状已经持续一个星期，她连办公室的门都没有出过，吃住都在里面，办公都是线上批复，像个惶恐的鼹鼠缩在自认安全的洞穴。

后遗症不仅影响着祝清叙，也同样影响着她。

李暮觉得所有人都想害自己。

但今天不得不回家一趟，有个重要文件放在家里，她不放心让别人去拿，只能自己冒险出门。

会议结束后，李暮坐上商务车，拉上窗帘和隔板，把自己封闭在后座。一路上，她所想象的那些撞车、扎轮胎、障碍拦截，全都没有发生，非常顺利地就到达小区。

李暮下车，坐电梯到达八楼，开门锁门，一气呵成。

安全到家。

巡视一圈各个角落，她正要去取文件，却听到门外一阵异响。

透过门口的小监控可以看到，一对夫妻正在不断尝试输入密码，一连串的错误通报传出。

两个中年人，衣着普通，神态自然，看起来相当寻常，李暮死死盯着，试图从他们的动作里看出破绽。

五分钟过去，这两人还在试密码，嘴里还絮叨什么，李暮试着驱赶：“你们在干什么？再不走我报警了。”

监控里传出来的声音吓了中年夫妻一跳，他们立刻抬头寻找声源，接着恍然大悟。

“这是几栋啊，我们要去五栋。”

李暮回答：“这里是四栋。”

中年丈夫连忙抱怨妻子：“走错啦，不是这里！”两人互相推着走进楼梯间。

李暮没有放松警惕，因为这里就是五栋。

没过多久，房间里的灯没有预兆地熄灭，紧接着监控画面也和手机断开。

这片小区是一梯一户格局，当所有电器归于沉寂，竟然一下子安静地出奇，李暮不自觉地凝神屏息，将自己融入这诡异的氛围中，她一动不动贴在三层保护的大门上，倾听外面的动静。

半个小时过去，什么也没有，李暮差点就要承认是自己在疑神疑鬼，却听到细微的对话声，从几道门后飘荡出来，“谁知道她刚好在家，密码试不出来，还有办法吗？”

这道偶然漏出的声音顷刻间就散了，一瞬间李暮甚至觉得是自己幻听。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或许是焦虑产生的错觉，导致幻听。她既放松下来，又隐隐有些失望。

忽然，电梯停留在本楼层的轻响在不远处响起，一个人的脚步声急切地冲出来，拼命拍打房门。

“求求你，救救我，有人在追我！”听声音是个女孩子。

终于找上门了。

总算等到自己期望出现的情况，此刻的李暮不仅不觉得害怕，甚至还有点如释重负。这些天她怀疑每一个人，试图从他们脸上看到要对付她的狰狞，但这个人不是，那个人也不是，她的不安逐渐变成愤怒，怀疑有人要害她的想法一旦产生就无法消除，一直直到找到自己想要看的东西。

他们为什么还不找上来？是自己的价值不够他们出手吗？

在这样的复杂怀疑中，他们找上来了。

李暮有些窃喜，对方出牌她才能应对。

当机立断，李暮弯腰钻过铁栅栏，打开铁门和密码门，在女孩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举起□□将她电晕拖进家中，顺手将追赶女孩的人隔绝在外，两道大门加上三道门栓，还有一层平时通电的铁栅栏，把李暮安全地保护在室内。

接下来要处理这个诱饵，李暮抓起女孩染成灰白闷青的长发，定睛一看，却愣在原地。

“贞柳易？”

“怎么是你？”

一身朋克风格打扮的女孩也看清眼前的人，扯起嘴角想笑，但电流攻击使她实在无法动弹。

李暮找来一把椅子把贞柳易绑起来，静待片刻，问：“缓过来了？”

贞柳易原名叫贞六一，是李暮资助过的贫困生，两人关系不错，平时以姐妹相称，虽然相隔千里，但联系不断。

“好巧啊，李暮姐姐，居然是你。”贞柳易的话语带着口水音，她吞咽一口唾沫，得救般开心地笑了，将自己的经历一股脑倒出来。

大学最后一年需要实习，贞柳易谁也没告诉，背了个包就只身跨越千里，来到李暮所在的城市找工作，却遇到一家黑心企业，在大骂了老板一通后意外获得系统，被选为富豪游戏的玩家，黑心老板孔庆也成为她的代理人。

每天累死累活给别人赚钱，不甘心如此的老板开始反击，不断给贞柳易找麻烦，最近更是诱骗她收下一大笔钱，扬言不按要求做就告她敲诈勒索。

没见过这种套路的贞柳易当然上当，被要求扮演一个正在逃跑的受害者，专门寻找有钱人，只要对方动了恻隐之心开门，同伙就会一块冲进来，实施一些不法行为。

“情况就是这样，要不是遇到姐，我可能真就入套回不去了。唉，当时就不该收那个钱，社会套路真的多，谁能想到还能这样操作？”贞柳易异常懊恼，开始反思自己，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叹来叹去。

李暮知道她野，没想到比她自己还野，但此刻事情已经发生，也只能无奈地想些办法补救。她按着额头说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别介意我多心。”

“咱们有什么见外的，尽管问。”柳易飞快地由唉声叹气转变成憨笑，实在令人怀疑她刚才的自责根本就不是真的。

“你是第几次帮孔庆老板做这种事？”

贞柳易用嬉皮笑脸掩盖自己的心虚，言语里都是庆幸：“第一次，很运气吧，刚好就遇到熟人，姐，现在要怎么脱身，我真的不想给黑心老板干活。”

“你问我我问谁？”李暮没什么好脾气。

“你现在已经是大老板了，我看到祝哥的游戏了……”

“那是我的游戏。”李暮纠正。

“哦。”贞柳易改过来说法，“祝哥代你发布你的游戏，我都看到新闻啦，开服的时候还蹲点抢号呢，还卖了点小钱。大老板肯定有办法对付黑心老板的吧？”

虽然如今确实是有了点小钱小名气，但是李暮还是想说，她和那些老牌子企业是完全不对等的，她没有背景，没有资源，依靠风口闯出一点成绩，马上就被同行跟风挤压，一大堆人想要收购她的项目，不怀好意的对家拼命在公司挖人，处境是外人看不到的艰难。

李暮不想搭理她，继续问：“开门后你们要做什么，入户抢劫算很严重了。”

“不是抢劫，是商战，我们两人一组，想办法混进对头家里，留下监听设备或者其他屏蔽器什么的，然后假装家庭纠纷被劝走，一般情况不会有什么惩罚，那些竞争对手也不会特别警惕，只会觉得遇到一件倒霉事情。”

“你这么了解流程？”李暮狐疑。

“培训时候黑心老板说的。”

“刚才怎么不说清楚？”

柳易嘿嘿一笑：“那不是着急讲清楚情况吗？‘愿幸运女神常伴汝身’，系统不是老把这种话挂在嘴边吗，所以我遇到姐，也是注定的。给你看我的系统哦，我一定是被选中的主角，刚开始真的很轻松就能得钱，要不是不小心被老板知道，他到现在还得每天给我上供。”

李暮凑过去，“你的代理人是孔庆。程秉钰和他什么关系？你听过这个人吗？”

柳易连连点头：“嗯嗯，知道知道，程是黑心老板的顶头上司，两人关系不错。”

说完她继续展示自己的界面，手被绑住没法动，就用意念点击各个模块，仔细讲解起来：“我的系统内容很少，只有几个板块，但是可以种菜呢！而且，跟你偷摸讲，我还有一张超级厉害的特级卡片，别人我都没告诉，要不怎么确定自己是主角呢？”

道具栏被点开，一张复活卡安静地躺在里面。

李暮将手藏进口袋，紧紧握拳。“你坐会，我去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