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道:“我们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赚最多的钱,放弃你的情怀,放弃你的热情,有市场就要跟,不是你喜欢什么而是客户喜欢什么。”
“你以为做那些失智小游戏的团队他们又有多愚蠢呢,愚蠢的人又怎么抓得住人的心理?他们只是妥协了生活,赚取一些伙食,资金回来之后才能再去做情怀,我们的初心我是最了解的,也最不舍,但是,别无选择。”
“相信我,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多久的,很快就有资金做我们自己的IP,快钱和口碑我都要。”
埃文犹豫着又问:“大概多久呢?”
“17天。”
这个确切到极致的数字令人动容,他们不知道李暮的底气和自信从何而来,但的确有点想要信任她的冲动。
“也有可能更少,反正先坚持下去,上一天班赚一天钱,你们又没损失。”
“如果觉得全职有风险,也可以选择下班兼职,但要保证效率,不过丑话说在前,对公司保留,公司也会对你保留,话尽于此,各位考虑一下。想退出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会议室了。”
大家犹犹豫豫,大饼实在吃太多了,这样慷慨壮志的宣言听过一批又一批,大多数销声匿迹,少数发达了的他们也没跟上,跟上需要魄力和风险,普通人没这个条件。
丽娜最先开口:“我现在怀着孩子被辞退,找不到工作闲在家里,只要给钱我就工作,虽然精神有些不济,但美工技能从没有生疏过。”
李暮点头:“很好。”
“其他人呢?”
“祝哥?”皮特寻求另一个领导的意思。
祝清叙坐在屏幕边缘,大有一种把自己摘出来的意思,会议中除了纠正李暮的几个口误以外基本没怎么说话,更没有表达过自己的看法。
被直接问询的老祝平静回复:“这次听李暮的,我全力配合。”
“为什么啊,你才是老板。”
祝清叙双手撑在腿边,轻轻转动座椅,仿佛事不关己,他重复道:“这次的钱是李暮筹措的,一切都听她的。”
当场退了两个站老祝这边的同事,接着又退了一个目前挤进大厂的员工,接受不了做自己不喜欢项目的人也离开,最后剩下一半的人。
“暮暮,你变了。”丽娜在沉默中出声。
“不是我变了,只是最近遇到一些事情,感觉人生重活一遍,想通很多事情。”李暮叹了口气,“深刻反思检讨自己过后,觉得从前的行为还是太保守。人啊,就是败给了自己的不信邪和自作聪明。”
“好深奥哦,你李姐我不理解,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在生死线上横跳了几次。”李暮调整状态,继续说:“那么接下来我和你们讲下工作内容,时间紧迫,需要马上开工,散会之后就需要马上投入工作,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交代结束后,李暮退出线上会议,起身去倒水。
老祝看着自己面前的流程图和分工,有些为难地开口:“钱有些不够,你还要每天把资金扔进系统里洗一遍,被分走一半。”
清水缓和了疲惫的嗓子,李暮举着水杯看向窗外,“他们账户总是有底的,不至于无限制转出,哪怕是信用卡也是需要还款的。”
老祝适时地给出最坏情况:“你别太依靠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源源不断的入账才是最稳妥的。”
“嗯,”李暮说:“我的想法是流水一旦汇入,过账系统后取出来继续投资,马上开始下一个游戏的制作,多条流水线生产不同品类游戏,不断投放广告吸引客户,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
“你的账户只留五百元,这样很危险,万一哪天没有资金补足,余额就要连续两天为负数,万一负数的期限只有两天呢?”
李暮并不感到害怕,相反接受地相当坦然:“那就是我命中无财,接不住机会,我认命。”
老祝啧了一声,“你又这样,好好准备可以规避很多风险,别老是一头莽。”
李暮的确算不上特别聪明缜密,漏洞很多,大多数时候都是靠足够疯、足够敢才闯出来的。同样,老祝足够谨慎,但缺乏孤注一掷的魄力,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却又互相影响,互相补足,反而结果挺不错的。
“衣服我穿回去洗干净再还你,现在我得去兑现承诺,顺便看看老孙冻结的银行卡效果有没有一块转移。”李暮将沾了油渍的衣服装进纸袋,简单交代两句。
“你留着吧,还回来也是被扔掉。”老祝说:“还有,老孙是谁?”
自动忽略前半句,李暮皱起眉毛反问:“你是我的代理人,你也不记得他?”
这话问出来当然不指望老祝给说法,李暮径直离开,反思自己的思路。
饭店老孙虽然失去存在过的痕迹,但代理人的名字还在。一个年纪稍大也姓孙,另外三个和老孙年纪相仿,其中两个也是同姓,父兄朋友之间关系竟然能差成这样,甚至老孙都不敢用他们,亲自经营,就这样了还要被亲人不断吸血。
至于系统的幸运霉运加成,李暮是通过孙父的经历推断的,孙父作为第一代理人,曾经开过机械加工工厂,从公开信息来看规模只是家庭作坊,后来才跳行做餐饮,而且还是在五十岁这个不可思议的年纪,经营稍有起色后内部变更,被老孙接手,生意越做越好,但客人也越来越难缠,而其他三个人的关联信息没有多大变化。
所以第一代理人很重要,小华和飘飘只靠一个人就能赚取大量金额。
思路是没什么问题,但李暮还是隐隐感到不妥当,这种必须联合别人才能安稳日子的掣肘太多,虽然现在祝清叙刚拿到机会相当老实,但始终是个不安定因素。
还有那几个多余的代理人,也得尽快找到办法摘掉他们,绑着炸弹始终令人心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她惹出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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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天凌晨结算,账户余额-150000元。
在李暮迫切的催促下,团队员工彻底突破底线,一切以快速投放为主,拿过来改了改就放出去,铺天盖地的广告在一夜之间布满所有平台,大量人气一般的小博主开始疯狂推荐,是条狗都得点进去看一看才罢休。
“这种东西真的有人玩吗?”皮特熬通宵东拼西凑,把自己从前精心准备的小游戏改得一点都看不见曾经的影子,除了代码框架没一个是原装的,他心痛地躺在公司沙发上,愁得睡不着觉。
隔半个小时就要爬起来看看数据,一片惨淡的折线每次都让他极其失望,午饭都少吃一碗。
“暮姐,咱们这样真的有用吗?”
“不知道。”李暮嗦着泡面,语气非常无所谓。
“大姐,这可是事关我的身家性命啊。”
李暮丝毫没有动容:“少来,你明明是找不到工作才留下的,我又没亏待你。”
皮特撇撇嘴,“果然没人能PUA你。”
“我比你着急,你只是比喻,我是真的要命。”李暮刚卖了房子,这会还要去搞定车子的保险赔偿。
“诶问你个事,被人撞了能走保险吗?”
皮特乐笑了,“你这话问的,被撞走不了什么走得了?”
“不是,是故意的那种。”
皮特无法理解,凑到李暮跟前,瞥见面无全非的申诉图片,惊呼出声:“我靠,你被人追杀了啊!”
“是啊,你猜对了。”李暮表面很淡定,其实内心早就崩掉了。
“哦,对亏你提醒,这人还在局子里,得加快速度把他送进去,免得再挑事。”
系统界面外人不可见,对公众来说老王是无缘无故的故意伤害,他怎么狡辩都不行了,早点断掉他的资金往来,自己压力还能小一点。
出去跑流程的祝清叙很快就回来,他好奇又赞赏地扫了眼李暮,说道:“这次申报意外地简单,有些我都怕过不了,李暮,你哪找来的帮手?”
一声重重的叹息回答了他。
她老李已经把全部身家都压上赌桌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休息完记得继续加班,我去找人谈谈。”李暮端起泡面盒离开,把垃圾扔掉后前往提前约好的洗头店。
孙父和他的两个儿子躺在躺椅上享受着头皮按摩服务。
“小暮啊,你再给我点钱,你大婶家邻居的二伯要盖房,找我借点,你也知道我在咱们乡邻里的地位,不借那没面子啊。”孙父闭眼吩咐。
“是啊,我还要请朋友吃饭,后天还约了打牌,你好久没打钱了吧?”孙二也说道。
系统已经完全把李暮套入饭店孙老板的家庭关系中。
没人想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李暮惹着脾气,好心劝说:“最近生意不行,一直在亏钱,之前的投资也失败了,实在拿不出钱。”
孙父睁开眼睛,那眼神哪里像个父亲,倒像是反驳他意见的仇人,“小暮啊,从小我就最疼你,什么都紧着你,现在你发达了,怎么能不记着我这做父母的恩情呢?现在连点小钱都不舍得拿出来了吗?真是白养你了。”
孙二孙三也连连附和,“是啊,你可是我们最亲的大哥……嗯?是……是我们最亲的大姐,兄弟姐妹之间互相帮衬不是应该的吗?”
李暮耐着性子听完他们的责备,劝道:“最近行情不好,你们省着点花。”
孙父听后掀开毛毯就要冲过来:“这是你跟我说话的语气吗?什么叫没钱,一年赚那么多没钱?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不想给家里花,我可是你爹!”
李暮的眼前浮现出画面,老孙在前面一粒粒捡着沙子,他的父亲弟弟在后面一把接一把抛洒,捡的没有扔的多,老孙的腰一天天弯下去,父亲弟弟得意的笑一声盖过一声。
似乎是察觉出她神态的改变,孙父连忙克制脾气,捞起旁边桌上的草莓端给她,拉着她坐下:“小暮啊,爸刚才语气着急了些,你别慌,做生意赚赚亏亏多正常啊,只是一时行情不好不算什么的,我们小暮这么年轻这么有作为,什么难关过不去,来,吃颗草莓,什么困难都过去了,往后多多的赚钱,多多的孝顺,让爸脸上也风光一回。”
好刺耳的安慰,李暮低头看着盘里磕碰出泛白斑点的草莓,和一些瓜子皮混在一起,而旁边玻璃盆里明明有更新鲜的果盘,一切都不需要解释。
“我不喜欢吃草莓。”李暮甩开孙父说:“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尽管去贷款,贷到不能再贷,哭到哭不出来,我也不会替你们还一分。”
这家人无法沟通,只能强行掐断联系。
第18天,负债14万余,账户余额-290000元。
第19天,负债13万余,李暮往自己账户汇入84.1万元,提成42.05万后进入系统余额,抵消目前为止的所有负债,账户余额500元。
又多苟出三天,但负债越积越多,她的命也离她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