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乐迁
打埋伏最重要的是耐心,虽然朴实,但很正确,就像在凉州那时候驯马一样。
魏昴和景泽不知道是不是被申玖梁骗怕了,这次格外谨慎,哪怕确定申玖梁在凉州后也没有太大动作,只是克制地出动小股兵力试探。
这些小杂兵我不打也不行(不然怎么印证我只是带了少量兵力清理边境的猜测,好让敌人放心),全打也不行(都打有可能暴露实力和埋伏设置),只能努力平衡。
在经历了两周左右的敌我心理博弈后,他们终于是忍不住了——这机会太难得了。尤其是对魏昴,几乎是重夺大梁和南平全境的唯一希望。
于是,魏楚第二联军迅速出兵,直逼大梁城南部经常闹动乱的颍安郡,速度之快调动之有序无不指向他们早有预谋。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我们也早有预谋。
看着在圈套里东奔西走忙忙碌碌的敌军,我终于明白了申大将军的快乐。
其实,坑人也挺爽的。
359.乐迁
不出所料,早早进入颍安郡的敌军被诱至埋伏地,随后伏兵既出,先头敌军始料未及,迅速落败;
而后续的步兵则被围在颍水,遭遇伏击又缺粮短水,很快士气低落,我军胜利在望。
但大败敌军收复颖安郡后,还没高兴多久,甚至连庆功宴都没吃上两串儿肉呢,我就很快发现了不对。
起因是我和李济照例前去审讯被俘将领,却发现他们几乎对荆南边防一无所知,懂得还没我们的特事多;然后是文十三过来问话,却听出他们说的并非任何一种荆楚之地的方言(她懂得真多),反而和南平话有点儿像。
我看着被绑着还说不了话只能拼命扑腾的几位敌将,心情无比复杂——荆南人一向直肠子爆脾气的刻板印象呢?这心眼咋比申将军都多?!我好不容易用一次埋伏,怎的自己成螳螂了?不对吧!
360.景泽
燕州不轨,狄人动乱,申玖梁率大军北征——此消息一出,我就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姬氏主力尽数在北,我若派军讨打南平、韩州新郑一带,简直是毫无阻力,唾手可得。此等机会实在难得,燕州不会有第二次小动作,姬氏也难有第二次疏漏。
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伪周擅诡计,万一这是虚假消息,只为引蛇出洞,我轻率出兵,只会元气大伤;可如果这确实是个机会,我踌躇不定,丧失良机,只会损失更大。
那该如何行事?也不难。
魏昴大败,率残部投我荆南,无时无刻不想恢复旧地,其旧部号称“新魏武”,也是有不错的战力。
且令他的部队先行进军,若是姬氏真设埋伏,我们可及时坚壁清野,不会有大损失;若是姬氏疏乎,那更好,我们可一齐北上,大不了得胜后分他些土地,对我也无坏处。
魏昴寄我楚篱下,南平又是他的旧土,这种情况都不愿出兵的话,只能说明他日后也于荆南无益,荆南不会留他,他一定明白。所以,哪怕知是我对他的试探,他也不得不出兵。
果然,魏昴旧部大败,是伪周方的引蛇出洞之计,我们得以及时撤退至边防线。
至于之后…如果敌军撤退,那最好,魏昴再不乐意也得继续待在荆南,若敌军不撤,我们也打得起。
361.乐迁
简单来说,我们引蛇出洞的计划确实成功了,但没有完全成功。我们确实大胜魏昴残部,还占领了部分南平南部的地区。从整体来说,完全对得起我们的出兵。
但景泽太阴险,居然这么搞——好吧,毕竟他还有点儿脑子。
虽然理论上说我们做的不错,但我望着龟缩在城内大肆嘲笑我师的荆南部队,就是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们每人两巴掌——谁允许你们笑这么大声的!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冲出去只会变成刺猬,所以我只能暂时无视敌军夸张的载歌载舞。
荆南的军队龟缩的地点是福春城——这是南平最南部的城郡之一,防守坚固,粮草充足,武器完备——这些不用想也能猜到。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硬着头皮攻城了!
都到这一步了,撤军就前功尽弃了!
362.王惊云
景泽就这么麻利地把魏昴卖了,还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不是说我,是说前刘太守治下的徐远旧员。
想当年威风八面、势不可挡攻占徐远的魏昴,现在却落魄地寄人篱下,还被景泽当炮灰,也是风水轮留转! 此战过后,除了畏惧魏昴的徐远旧人,不少墙头草和见风使舵的前南平官员们也都能消停点了吧?
不过笑完了,也该考虑一下乐迁与福春郡的问题。现在的荆南守军自然是十分谨慎,我军攻城就只能硬啃。不论是在内部挑拨离间,还是再次联络吴越,都不是好办法。
但换个角度想,现在的大周后勤完备,军队数量优于福春郡,若是拿下此郡,南平就十拿九稳。
哪怕是硬啃,也要拿下。
况且,以我们目前的战力,也不是打不了。
所以我的意见和乐迁一样——接着打!
363.申玖梁
于是乐迁那边接着打,我这边也接着打。
别误会,哪怕人手不算多,我们对付建川部也是轻轻松松。在我的用兵如神以及一点点小计策的加持下,建川部望风而逃,留下众多珍贵的锅碗瓢盆。
虽然没抓到他们跑的飞快的首领,但也是收获颇丰——至少短时间内是绝对不会闹事了。
贺兰部首领贺兰呼大喜过望,连夜凑齐各色炊具餐饮祝贺,准备按传统开宴会,甚至请出了他们的“镇部之器”:一口大鼎,或者说是锅。
我还挺新奇的,毕竟平时少见这么巨大又充满异域风情的锅:我猜这口锅里混合了黄金之类的稀有金属,因为它出场时差点闪瞎我的眼——
但很快我发觉这不是黄金的问题,因为此时几名贺兰部狄人正在举行“借天火”的传统仪式:他们手捧铜镜汇集光线,准备点燃“黄金鼎”下面的柴火,但也许是不太熟练,光线打到了我头上。
哎呀,还有点暖和。
……等等!不对!你们的什么“天火”借歪了吧!我的头发着了啊!快来人帮忙啊!
364.申玖梁
在贺兰呼眼疾手快朝我头上猛地泼了一锅冰水后,这场覆盖我三分之一的头发的浩劫就此结束。
事后清点损失,好消息是抢救还算及时,我的头发没有全军覆没,甚至比沈昭还要多点;坏消息是头发烧得全是同一边的,现在我快成了阴阳头。
我差点儿把镜子砸了。
我堂堂大周五兵大司马大元帅经历无数战争的大将军的头发居然会命丧于庆功宴上!
这不对吧!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一时间,全场寂静,只剩下锅碗瓢盆在冷风中丁零当啷的碰撞声。
我悲愤交加,一边冷着脸扫视众人众锅,一边冷着脸打喷涕。(没办法,在这么冷的天劈头盖脸接一锅冰水还是会受冻的)
我的手下不敢说话,贺兰都众人不敢说话,各炊具器具也不敢说……好吧它们也不会说话。
局势就这么僵势着,直到贺兰呼小跑过来往我头上罩了顶狄人特色羊毛小毡帽。
别说,刚才还凉凉的头皮一下子就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