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文十三娘
紧急调令,秘密行动,又是急行军,从北到南。
难怪乐迁一直反对让我随军。
还没到大梁呢,我就开始上吐下泻,整日低烧,还占走了骑兵后勤的一小辆马拉军营——该死的魏昴,都怨他——总之有事骂魏昴就对了。
其实我还想骂两句中行季衡,这小书生说什么随军很轻松,差点把我骗了。轻松,其实是以他的身体素质算的吧?!真当人人精通骑射吗……
行吧,也是我高估我自己了,现在早就不是当年在六街七道摸爬滚打的身子骨了……
我就这么一边乱想,一边喝药,一边骂人,一路颠簸着晃到了大梁——切,还敢有脸把首城叫大梁,这分明和古大梁是两个地方,真拿自己当魏国正统了?魏昴那个老贼人!
哼,这大梁城看着也不怎么样,好点的地方全是姬稳建得好吧,姬稳来之前怕不是跟凉州似的狗啃建筑烂泥扶不上墙…
345.乐迁
我们刚一到大梁,大梁城尹就迫不及待泪流满面地亲切且秘密地接待了我们,还送来了不少他自制的甜点心———文十三娘似乎很喜欢,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她居然破天荒地夸了大梁几句,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当然,对魏昴及魏昴所做所为的“问候”,她是一刻也没停过。
其实这也没啥,她在凉州的时候也经常这么问候那些犯错的官员,无论官职高低,一视同仁——虽然措词肯定没这么暴躁。
再说回这位爱好甜食的大梁城尹。
别看他一脸畏畏缩缩的傻样,嘴角还沾着甜糕屑,但说实话,能当上一州首城尹的都不会是什么简单货色,哪怕是小人,也是有心眼有能力的小人。
关于这一点,我在凉州可是切身体会到了……
而之后的交流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这大梁尹寒喧完后,就开始介绍城内的布防和后勤准备,那是个了如指掌滔滔不绝条理清晰,考虑得更是方方面面异常周全。
我严重怀疑,哪怕我问他后山某犄角旮旯的河沟,他都能准确无误讲清其历史。
幸好这家伙当初是主和派,和魏昴也政见不和,我们围城期间他就干脆投降了,不然拿下大梁可没那么容易———不过也是,跟着魏昴拼什么命呀,还是大周好,政事清明上行下效官员亲民政通人和…
346.李济
乐将军和文副史两位大人就这么听大梁尹讲,我就这么在旁边看。
说真的,我对这种长篇大论向来是听不太习惯的,我从军多年,最多的经验是当副将,平时打仗基本是服从命令,领着兵就冲,顶多考察下地形,人数,将领之类的基本条件。
但两位大人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就某个我听不明白的词提出一个我弄不清前提的问题 ……这大概就是我和将军的差距吧。
大人物们没聊完,我跑出去多不合适,所以哪怕听得昏头昏脑,我也是要在这儿待着。
我就这么无聊地盯着大梁尹。
嗯,他讲完一小段后会往嘴里塞口小点心,这次是方形的,上次是圆形的,上上次是焦褐色饼干——不过那个饼干他不太喜欢,因为刚一进嘴,他的表情就扭曲了。
可能是副城尹搞的鬼,因为就数他笑得厉害。
大梁尹就这么讲完了两盘子各色点心的时间,我严重怀疑他是否吃得下晚宴。这种疑虑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晚宴很快上来了,而城尹大人似旧吃得很欢。
难怪他不论是人还是坐位,都有两个副城尹那么宽。
这句话似乎不太礼貌,不过我只是想想,副城尹可是实打实把它说了出来———事件的起因是在晚宴上,城尹若无其事地夹了副尹鸡汤里的鸡;事情的结果是副尹喜提十一个月薪水的罚款:
其中一个月是因为辱骂城尹大人的身材,十个月是因为不给城尹大人吃他想吃的鸡,还往城尹大人的饼干里加过量的盐。
不过副尹似乎并不伤心,他一边面不改色地继续吃饭,一边和我说悄悄话。
他表示,他的初步报复方案已经想好了,内容是在几天后的公文批示,里向所有官员公开堂堂大梁城羊城尹的体重,去光他的脸。
…副城尹不愧是大周派来的官员……还有羊城尹,难怪魏昴会和你不和,这种诡异画风的官员怎么想都和他的风格格格不入。
和大周倒是很一致。
347.乐迁
大梁这羊城尹确实有东西,除去晚宴上吃掉了三人份的饭还抢走了牛副尹的饮品外,几乎可以说是个完美的“地方父母官”。
而牛副尹其实也不差———他是当年昌平的老资历,当初刚下大梁,他是我们从徐远调去大梁镇场子的。不得不说,干的很不错。
可能是见了大周王师很激动,第二日一早,他就候在了门外,说是要带我们在大梁逛逛。
我们骑着马实地考察了几处水文、山坳、民居之类,一边记下可能用得上的地点,一边在心里比对上次战争的误区和不同。
考察其实很轻松。一方面是因为我作为一名合格的将军,此前又参与过南平之战,对大梁本就有了解;另一方面则是副城尹十分健谈。
牛副尹,他能做到以最快的速度将我们带到地点的同时附以详略得当的解说,甚至有时间说两嘴八卦:
什么“知道为什么这儿的树枝都被修剪过吗?因为魏昴曾经被树枝挂了冠冕挡着眼睛摔得四仰八叉”;
什么“这里立着禁止滑冰是因为羊城尹冬天在这儿滑冰掉河里了,明明其它人都没事哈哈哈他别姓羊了他就该改姓朱”;
什么“前几天这里来了伙荆南人大摇大摆的在这溜达,居然还说是来旅游的,这时间段谁信啊哈哈哈”……
这些确实有意思,副城尹笑,我也跟着笑,但笑着笑着我突然感觉李济的表情有些不对。
李济的表情确实不对。他扭曲着一张脸开口了:“副尹,您是说,有伙荆南人在大梁溜达,还自称是旅游的?”
牛副尹阳光灿烂:“是啊,太蹩脚了,就现在这局势,怎么会有人想不开来大梁旅游呢!还刚好是荆南人——不过我得纠正一点,不全是荆南人,是大部分,领头那个尤其明显……”
李济的表情似乎更崩乱了:“尤其明显,是说他穿着楚裾,戴高冠,腰别长剑及香囊,还随身带着本《楚辞》?”
牛副尹点头:“哎呀呀,李将军,料事如神啊!虽然我不信荆南细作会这么蠢,但特殊时期嘛,他们又没通关文碟,我只能把这群都抓起来喽——哎,忘说了,那领头的被抓时还一直乱喊:‘我文碟呢?我文碟呢!’真是——”
李济的表情彻底垮了:“他是不是说自己叫屈离?”
“对啊,要说屈氏也是荆南大家,编名字也不编仔细点。李将军真是料事…等等,你们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