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死川知道伊黑预定的是一家位于千代田区的民宿，这区域跟不死川往常的活动范围乃至租住的地方都颇有距离，因此指望他去给伊黑接风洗尘那是不可能的，但出于同事的礼节交情，倒可以吃顿便饭顺便交换下情报。
根据伊黑给他发的定位地址，不死川顺利找到了对方所在。二楼是民宿，同一个老板在一楼也经营了居酒屋，有一盏橘黄色灯笼挂在门侧，方便客人辨认。屋内的光线透出了门缝，投射在外面的石板路上。窄小的店门外还竖了一块木质的招牌，龙飞凤舞地题写着店名。不死川没有功夫去仔细分辨那几个漆黑的字，他拨开门帘走进去，意外地发现店里居然比想象中要宽敞。中心的几张餐桌旁零星地坐了几个客人，不死川报了伊黑预约的时名字，服务生领他从偏门走到单间，桌上已经上了几个菜，醋汁海带烧鸡串烤章鱼差不多摆了半张桌子，伊黑坐在一旁已经吃了起来。不死川在他对面坐下：“怎么选的这家。”
“听说，这家店不错。”
听见这个回答，不死川笑了一声，“听谁说的，哦，我知道了，又是那个女主播。”
伊黑停下筷子，瞥了对面的人一眼：“不死川，偏见是大敌。”
不死川拿起放在一旁的窄口酒瓶，给桌上的两杯各斟了一半，一边说道：“这里住一晚上多少？”
伊黑拿出手机，在不死川面前亮了一下订单，不死川抬眼看了几秒，啧啧说道：“行吧，反正只要不问我借钱，住总统套房也随你……”
两人随意地举杯相碰，伊黑喝了一口放下：“甘露寺她……平常也在这附近工作……”
这一说，倒整得不死川有点喝不下去：“喂，虽然知道你的心情，还是要有点底线哈，普通市民的隐私，没有权限是不能查看的，这点你比我更清楚。”
伊黑白了不死川一眼：“我不是你，不会做没有底线的事，更何况对象是甘露寺小姐。”
“呵，什么意思，撩架吗？”话是这么说，不死川却也没打架的意思，他放下酒杯，夹起一串烤章鱼往嘴里送。
“是她自己说在这附近的那家武馆上班的，而且武馆还一直在招生，可惜生源还是不够……”
这店的烧烤章鱼韧劲还是足的，不死川边咬边说：“可惜，你如果常驻东京，应该可以从入门开始报名……”伊黑的剑道段位早就有七段，自然也听得明白不死川在揶揄他：“甘露寺小姐也很强，骗不过她的。”不死川听得直摇头：“你还真这么想过。”
伊黑也不否认，他看着仿佛在专心吃菜的不死川，问道：“那你呢？”
“什么？”
“你骗过了吗？”
“啊？”不死川抬头看着伊黑，伊黑继续问道：“当然是你的老板。”
不死川过了几秒反应过来，反而笑道：“我的哪个老板？”
“不要给我装傻，不死川，你跟在酒井身边都快半年了。再拿不出点什么，是打算把□□的身份转正吗？”
不死川耸肩：“想倒是想，没给机会，我有什么办法。”
“他还不信任你？”
不死川放下筷子，回答道：“倒不至于，酒井也不想佐川一家独大，有意无意也想让我去接触货运，不过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洗不清，你也知道的。而且我也不想因为一些货就搭上去，这点损失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我知道酒井也会定期跟上面的的老板汇报，但他从来没带过我去。”
他跟伊黑的视线对上：“大人当时跟我说，酒井是鱼饵，可以钓出大鱼，所以才让我来的。我当然相信大人的判断力，但问题是，鱼竿不在我手上。”
考虑到事情的保密性，在外活动时他们一般用代号相称，伊黑自然知道不死川所说的大人是谁，斟酌了一会，伊黑再次开口道：“所以，你至今没见过上面的老板。”
不死川点头：“所以我只能继续给他们打工，说不定再过几年，可以做个真正的□□。”
“呵，你倒是如鱼得水，说不定比你原来有前途。”
不死川“哼”了一声：“就当你在夸我了。那你查出来什么？上次说的。”
之前在电话中，伊黑提到说查得有进展，不死川当然不会不记得。伊黑反倒有点惊讶，回忆了一会，确实有说过类似的话，于是点头：“对。我查过，发现什么都查不到。”
这回轮到不死川愣住：“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情报的意思。”
不死川回过神来，理解了伊黑所说的内容，感觉火气都要冒出来：“你所谓的查到线索，就是什么都没查出来？耍我？”
“不死川，我各个系统都查了，有权限的，没权限的，结果就是没有。派你过来之前，这个案件归属哪个部门，什么代号，负责人是谁，都没有痕迹。这还不算反常的线索吗？”伊黑不紧不慢，继续说道：“哪怕死了，都会留个名字发抚恤金的。一般来说，这种情况都是除名。”
不死川没有再说话，被除名的大多数原因他也心知肚明，无非是背叛脱离组织，他感觉举着筷子的手有些沉重：“大人知道吗？”
“不可能不知道。通常怎么样处置叛徒都需要他的首肯。”
不死川表情顿时有点僵住，过了几秒：“呵，我就知道，大多数都是靠不住的家伙。不然也不会找我。”
“你也可以去问一下大人。”
“不用了，大人想说会直接告诉我。不说就是没有必要。”
这时不死川抬眼，看见伊黑面前的菜碟，话题一转：“才吃这么些，周末要陪那个大胃王吃饭，没问题吗？”
“我又不是跟甘露寺小姐比赛，而且，是一家非常高档次的和食料理，每一份套餐都定时定量，并不是不限量供应的汉堡快餐店。”
“哦？叫什么名字？”
“樱宴。”
不死川皱眉，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看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伊黑却接着说道：“直播时间是周六晚上六点，你记住了。”
“等下，你说让我记住是什么意思？”不死川一脸不情愿：“你不会以为我有兴趣看你们直播吧。”
“呵，我把我的小号给你，你开头几分钟登进去，签到然后打赏一下就行。账号里有钱，一开始就打赏，比较容易冲进直播排行榜。”
“谁要帮你什么签到打赏，而且你说的那个樱宴……哦，我想起来了，我也有这家的招待券。”
伊黑顿时反应不小：“怎么可能？谁给你的？”
“怎么不可能？反正就是……认识的人随便给的。”要说富冈寄来的招待券能有多高级，不死川肯定不信。
伊黑的眼神满是怀疑：“无论真的假的，你那天反正别过来。虽然应该是假的，甘露寺抽奖时也说了，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怎么可能随便落你手上。”
“她说什么你都信？”不死川感觉伊黑病入膏肓：“你回去之后最好到反诈课走一圈，不然养老金都容易被骗没。”
周五中午，炼狱刚下课打开手机，就发现了宇髓发来的消息：“找不到。别说两张会员卡了，一张都找不到。”
炼狱知道宇髓说的是什么，于是回复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宇髓回得也快：“其他？其他我就爱莫能助喽。不要小看这种专搞灰色生意的会所，安保系统通常跟会费一样高级。”
感觉宇髓误解了，炼狱回复道：“我是想说，找不到真的，有没有可能找到假的。”
这一次宇髓的回答则慢了许多，半个小时后才有动静，炼狱再度拿起手机一看消息：“炼狱，你胆子比我想象的大很多。”
“哈哈，哪里。重要的是实现目的。”
“被发现的话，怎么脱身你想过吗。”
“所以你有办法找到假的，对吧？不然不会花了半小时才回复。”
“不确定，我尽力。”虽然平时的相处大大咧咧，但宇髓知道炼狱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言自明。
“谢谢。”炼狱刚按下发送，又补充了一条：“对了，既然这样，不用告诉富冈。”
尽管不情不愿，但考虑到接下来还有让伊□□忙的地方，到了周六傍晚，不死川还是登进了伊黑小号，点开了账号里唯一一个关注的直播间。
当下时间才六点过几分，直播开始不久，应该不至于错过重点。但不死川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给伊黑打了电话：“你人呢？不是说一起吃饭吗？怎么只有这个女的。”
“不要叫这个女的，她叫甘露寺。这个时候不要打电话来找我。”
“行吧。我只看见甘露寺在介绍什么庭院，怎么回事，你没在吗？”
“你说的庭院，是这家店的贵宾区专属后院。一般主餐区的客人过不去，不过甘露寺在来之前几天就和负责人谈好了，同意她去整体拍一下餐厅的特色看点，算是打个广告。”
这庭院布置得还有些规模，确实值得一拍，不死川也知道有些高级饭店就爱搞这种区分格调的噱头：“她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也不会很久，不过私人贵宾室的入口和这边不连通，需要等她绕回来才上菜。”伊黑也知道不死川对这些无甚兴趣，于是说道：“签到打赏之后你就可以退出了，今晚记得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退……”说到这里，不死川忽然住了嘴，伊黑察觉到异样：“怎么了？”
几秒过后，不死川说道：“伊黑，你现在想办法去一下贵宾室那边。”
伊黑听得莫名其妙：“你胡说什么……”
不死川打断道：“我看见酒井了。”
“什么？”
“甘露寺的镜头晃到了几秒，酒井从她身后的小路经过，走上二楼，我不会认错。”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看谁跟他吃饭？你有把握对方是那条大鱼？”
“哪有那么走运，百分之九十九不是。”
“那让我去看什么。”
“当然是看看这个百分之九十九是谁。”
伊黑深吸一口气：“我拒绝，现在不是我的工作时间。”
“我们哪有什么工作时间的区别。”
“你说得轻巧，甘露寺快要回来了，你自己过来。”
“我这边赶过去。至少两个小时。”
伊黑也沉默了，想了一会：“还是不行，我怎么解释要忽然走开这么久。”
“这有什么难的，就说你要去拉肚子。”不死川说得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