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有外来人员来学校闹事，还把田村撂倒了的消息扩散得很快，体育馆二层的走道上不知何时开始已经站满了聚拢而来的学生，众人眼看着两位老师跟陌生的银发青年剑拔弩张的架势，也噤声不敢上前。僵持不下的空气顿时显得异常安静，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本来在候场的玄弥忽然听说田村无法比赛，也忙赶到了走道现场，仗着身高和力量的优势，好容易穿过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包围挤到前排，一下子就看见了那个许久未见但依然熟悉无比的身影。

不死川的洞察力和视野能力很强，发觉了玄弥正要凑过来的动静，没等玄弥开口，就抢先开口斥道：“有你什么事？滚去比赛！”

玄弥脸色涨红，手指了一下倒在一旁的田村：“我，我来找田村……”

确实是这么回事，田村第一场的对手就是玄弥，刚才一时被气昏头了没想起，本来也只是打算小小地教训田村一下，没想到事态发展突然就超出了他的控制。不死川无话可说，只得狠狠地瞪了富冈一眼，要不是这个罪魁祸首死缠烂打非要他过来，他也不至于陷入这种境地。

“富冈老师，怎么回事……”玄弥知道不能指望从大哥口中得到什么准话，只得转头将求助的眼神转向富冈。

富冈考虑了一下：“他和田村发生冲突，我们正在问情况……”

“这家伙变成这样可不怪我。既然有病就早点治，打什么比赛找死？” 不死川戾气十足，根本不等富冈说完。

富冈不为所动，看着不死川：“他的身体向来很好，脸部和脖颈上明显的淤青骗不了人。无论什么原因，你把他打成这样，不可能就这样让你离开。”

不死川冷笑：“是，我是揍过他，不过我也说了，他这副死相不是因为我，你不信是吧？”

不信？富冈骤然听见这个词，有一瞬间的愕然，自己可以相信不死川吗？这是他未曾考虑过的问题。信或是不信一个人，通常取决于交情。那么，就凭他自己和不死川打过的这些交道，他可以相信不死川吗？而换个说法，不死川又会相信他吗？

不死川从富冈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嗤笑了一声：“说起来，怎么你底下都是这种废物学生，”话语间他的眼神从田村扫到玄弥身上，意有所指：“看来你这老师也挺废……”

话未说完，炼狱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横插了进来：“富冈是很出色的老师，你们既然相识，又何必恶言相向。”

“有你什么事？”不死川冷冷地回应。

炼狱的表情亦没有一丝动摇，只是笑道：“希望你不要对富冈老师出言不逊。”富冈方才和不死川之间急促的对答，其实炼狱站在一旁都看在眼里，富冈不擅长口舌之争他是知道的，何况不死川也不像个能被说服的人，富冈被牵动着情绪，大概没想到这点。

“让一让！”这时候，人群的后方传来一阵骚动，之前跑去报信的中崎带着胡蝶忍，香奈乎一行人也赶到了，毕竟救人要紧，富冈等人也先退开到了一旁。“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我先确认一下情况。”

胡蝶忍蹲在田村身侧探了一下，发现还有鼻息，虽然不稳，但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尽管为了以防万一，她们也带了起搏器，但不是心脏骤停的话，情况还是比预想中好些。眼看还有止不住的口水从田村口角流下来，忽然她联想到另一个可能性，忍侧身向着香奈乎：“鸡蛋带了吗？”香奈乎点点头，从另一个随身箱子里拿出几个，敲碎后把蛋黄剔出，将一碗蛋清递到胡蝶手里，胡蝶戴上手套，掰开田村的口将蛋清倒进去，才灌进去不久，田村已经本能地忍受不了，将胃里的东西连同蛋清一起掏空吐了出来，虽然还是没有清醒过来，但呼吸倒比之前顺畅了一些。

“有人带水吗？”她向着其他学生喊道。

“有的！”回应她的声音此起彼伏，各种矿泉水瓶递到了前面，胡蝶接过一瓶，正要拧开，抬眼一看，又递了回去：“已经不用了，谢谢同学。”此时人群中主动让出了一条道，原来是救护车担架终于来到了现场。

“怎么回事？”富冈问道。

“晚些我跟你说明，我先跟去医院。”

富冈点点头，田村能被送去医院，多少也安心了一些，但眼下分明还有一个难题：还要将不死川留下来吗？还要不要报警？

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不死川，刚巧不死川也望向他这边，两人视线相接，不死川正要开口，富冈也料想不可能有什么好话，干脆抢先道：“田村入院治疗，情况未明，如果有什么情况，我再联系你过来接受调查，请你一定要出现。”

不死川怒极反笑：“如果我不出现呢？”

“那我也没办法。”富冈油盐不进，据实回答，不过还是看着不死川：“总之，我放你走的，我负责。”

就在这时，炼狱也插话了：“没关系的，富冈，真要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一起再请他过来就是了。”他的目光炯炯，故意将这句话说得尤为大声，如果说富冈的发言只有附近的人才听到，炼狱的声音大概能闯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自然也包括不死川。何止是能听到，简直异常刺耳。

看不懂富冈和炼狱这一唱一和演的哪出，也不想懂，不死川头也不回地往出口方向走去，看热闹的学生们避之不及，没有人敢惹这个怒气冲冲一脸凶相的外来人员。

由于余下的比赛照常进行，学生们来得快也散得快，赶着去奔赴下一场热闹。等到走道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富冈忍不住叹了口气：“炼狱，我说过你不用出面的。”

炼狱眨了眨眼，略带无辜：“富冈，你不信我可以处理好事情吗？”

不信吗？富冈今天第二次被问道这个问题，可问话人是炼狱，按理说他又何须思考，但他还是迟疑：“这，也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炼狱一听倒是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说相信我呢！”

富冈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富冈这着急的表情，确实让人忍不住多逗弄一会，炼狱倒也不好意思说这点心思，只得继续说道：“富冈老师，你也不要总想着一个人承担责任吧。”

“不行。”富冈又想了想，还是只能拒绝：“这次还是拖累你了。”

其实现在他也有点垂头丧气，原本是打算让炼狱借着参与大赛管理，在大家眼里尤其是高层那里赢回来一些印象分，没想到适得其反，这下可好，闹出大事，肇事者被这么放跑的消息估计很快就要传出去了。

此时炼狱也正色道：“富冈，你真的不用介意，刚才我也是冲动了，所以判断错误。”

“什么？”炼狱这话倒是出乎富冈的意料。

“田村同学的状态，确实不是打架造成的。”

富冈也隐隐意识到严重性，但因为其他选拔赛事还要继续，他也无法放任不管：“我晚些去医院看看他。”

走出学校大门，不死川拿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接通后：“帮我查个事。”

“呵，不死川，没想到你会联系我，不过你不知道现在是午睡时间吗？”

“少睡点会死吗？”不死川本来就不爽得很，一听这话就想开骂。

“我没兴趣参与你的烂摊子。”

“哦，我知道了，下次你再给那个女大胃王吃播打赏搞得身无分文时，别想找我借钱。”

对面忽然不做声了，过了一会：“说吧，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