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行,简直不堪入目。
如果不是疲于应付富冈义勇的死缠烂打,他是万万不可能犹豫了几天,最终还是不知道搭错哪根筋跑来看这种水平的比赛的,结果不出所料地浪费了一个上午。幸好第一场淘汰赛就能对上那个田村——他初赛时观察过,田村确实是目前剑道部里最强,估计能够早早淘汰不死川玄弥,不至于再浪费他一个下午。
估摸着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再开场,不死川实弥并不打算离开场馆又从后门溜进来。好在过去也在这当过几年学员,哪个地方空着哪个路线没人他还是有把握的,因此一个上午也没出什么打问题,但特意避人耳目的事实仍旧令他相当不爽,而想到这迫不得已的偷鸡摸狗作为都要怪不讲人话不通人情的富冈义勇所赐,不死川实弥觉得自己的血压和暴躁指数又升高了一点,还是选择溜进洗手间洗把脸冷静冷静。
冷水冲脸之后,不死川自觉情绪平复了不少,正要离开,却听见走道里有两人向这边走来,交谈的声音还有点刺耳。
“没想到第一场就能碰上,田村,运气也太好了吧?你有把握的吧?”一个男声略带亢奋。
田村似乎也相当得意:“中崎你说什么废话?那废物怎么可能赢过我。”
不死川实弥发誓他一点也不心虚,甚至一点也不关心,只是鬼使神差地后移了几步,将自己关进其中一个洗手间隔间。
两人走进洗手间小解完,哗哗冲水声响起,又听中崎继续说道:“所以我还真搞不懂,富冈他们眼光也太差了,怎么能觉得他会赢过你?“
“少提他们来恶心我,都是故意的。“田村的语气掩饰不了怒气。
“啊?故意害你。图什么?”
“哈哈,“田村不知怎地笑了出来:“这你就不懂了吧。“
“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炼狱老师之前受了处罚,你听说了吧。“
“是听说过……“中崎理解不了:“这有关系吗?不过我听说富冈还特意去拜托了炼狱老师来指导不死川玄弥。富冈……他和炼狱的关系有那么好吗?看不出来啊。”
“他们?何止是好。”田村意有所指。
“什么?我不明白。”
这时田村拧开水龙头冲洗完毕,将双手放到了烘手器下面,机器的轰鸣声甚至稍微盖过了他们对话的声响,但不死川却依然能听到中崎着急问话的声音:“到底是怎么了?哇,你不要笑得这么恶心。”
田村将关子卖足,甩了甩手上的水汽,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因为……就是很恶心的关系啊。”
“啊?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是说他们……?喂,不对,你怎么知道的。”中崎忽然得知了秘密八卦,不由吓了一跳。
田村故意压低了一下音量:“我听说,他们带学生去出去旅游都一起夜不归宿,富冈明明也没有排班也偷偷跟去,炼狱受处罚后还去兴师问罪,他那种人,都能做到这程度,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你……你说是真的吗?”
“不信你去问问藤泽。“
“藤泽老师的情报啊……但……就算他们是那种关系,为什么炼狱受处罚就要为难你?说不通吧。“
“呵,这还不明显啊,你知道这学期优秀评定,炼狱是肯定没戏的吧。“
“按往常的话,是这样没错……“
“那如果我拿到好成绩,你会怎么想。”
“……这还用说,你这么厉害,好成绩理所当然啊。”
“那如果是不死川玄弥拿到成绩呢?”
“那……他之前也就那水平,忽然变这么厉害了,老师指导当然很重要……”中崎说着说着也有点回过味来 “你是说………哦——有点懂了,等下,你什么时候分析能力变这么厉害的?”
“少瞧不起人啊你。”田村不服气。
两人边走边说,离开了洗手间回到走廊上,声音逐渐变得遥远。
中崎讪笑:“我是了解你的啊,你怎么可能——啊,我明白了,藤泽老师跟你关系也未免太好了吧……”
田村也懒得反驳:“别说出去啊,说好保守秘密的。“他挑了挑眉:“要是不死川玄弥这个没爹没妈的废物能代表学校拿到成绩,也太便宜他们了……”
“哐当!”“邦!”
洗手间一个隔间里忽然连连传来刺耳的声响,像是谁突然将门板撞开了一般,安静的场馆中甚至能听到清晰的回音。
“什么人?”田村和中崎吃了一惊,转头发现有个白发青年踢开了门板,从隔间朝他们的方向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登时也心下警惕。
不死川走到两人面前,不言不语地将他们由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终视线停在了田村身上,声音暴戾而不耐:“两只阴沟老鼠……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不觉得吵吗?!”他瞪着两人,挑了挑嘴角,像是露出了一个笑,但笑在道道刀疤的脸上尤为狰狞。
“你,你不是学校里的人吧,这个时间,外人可不能随便进来!”中崎质问道。单看不死川凶狠的面相,要是平时他是万万不敢惹的,幸好此时有田村在一旁,也不至于就怕了对方。
田村自然也不肯输了气势:“普通观众也不是你这样的吧?有什么企图?跟我去学校保安室走一趟。趁我还没打算动手……”
“你?动手?”不死川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反问道。
“你如果进来看了比赛,不可能不知道我是谁。”田村满满自得的表情。
“看是看了,”不死川朝田村扬了扬下巴,眼神轻蔑:“给你一个忠告,你这种水平的废物,应该选择退赛。”
“说……说什么大话,”田村被激怒了:“有种和我比试剑道!我看你也不配……”
话音未落,不死川已跨前一步,劈头盖脸的一拳狠狠地兜到了田村的脸上。
田村措不及防,直直往后倒退了几步撞在了走道的墙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第二拳也随即而至落在他的腹部,同时不死川一抬膝,就打在了他的膝弯处。田村猛然吃痛,眼看即将倒地,不死川迅如闪电一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你说得对,确实不配。”不死川笑着嘲讽。
田村手脚乱舞挣脱不得,喉头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站在旁边的中崎早就吓得连滚带爬,朝办公室的方向跑了过去。
单方面的殴打自然谈不上什么亢奋,但大型垃圾往哪里倒又是麻烦的问题。不死川斜眼留意到了中崎的动静,也不打算阻止,过了一会干脆就松手卸了力道。田村总算从他手中的禁锢里解脱了下来,头眼偏向一侧滑落在墙边,喘着粗气停不下来:“呼……呼……”
不死川本要离开,见了这情景又停下了脚步。刚才下手的力度他自然是有刻意控制的,说到底他也不可能和这么个水准的学生认真,而以田村这种常年接受剑道训练的身体素质来说,应该可以很快恢复过来才对。
他俯下身观察了几眼,发现田村居然还一副缓不过来的模样,不死川不由也有些疑惑,寻思着这家伙该不会有什么先天疾病吧。
“喂!”他摇晃着田村的身体:“有带药吗?”如果是先天疾患,身边带药也是常态。
“药——药?”田村下意识地回话,右手慢慢地往裤兜里摸去。不死川自然没那么好耐性,他一手就将田村衣袋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摊在掌上,却只是一小袋白色的粉末。
单看这包装,也不像是什么救急的药物,这时田村却忽然发出了剧烈的干呕声,不死川心下一凛,感觉事情有些超乎预期,没来得及细想,背后便传来了清亮的男声,中气十足:“看见校外人员在学校对学生施暴,身为老师可不能视而不见。”
——这下有点麻烦了。
不死川心下感觉失策,但也只能攥紧拳头,先将东西不着痕迹地收在手中。他站起身来转向面对炼狱,漠然的神色中看不出端倪。炼狱看清面色不善的不死川,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此时富冈也紧随在炼狱身后赶到,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墙边的田村,他几下快步走到田村的身旁蹲了下来,他抓住田村的胳膊问道:“田村?!能听见我说话吗?”
田村没有回话,之前的干呕过后,他的嘴角有一点吐出白沫的痕迹,双眼虽然还是睁着的,眼神也聚焦不到富冈的身上。富冈不至于这都看不出严重性,田村这模样,别说比赛,看来不联系医护人员也是不行了。他不由抬头看向不死川,向来看不出多少感情波动的脸上,也有了显而易见的怒意。
富冈之前将便当拿到办公室和炼狱打过招呼,本不打算多加逗留,没想到中崎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说有白头发的外来人员在闹事,长得凶神恶煞的,还揍了田村一顿。富冈一听这描述心下顿感不妙,没想到炼狱的步履更快,先他一步。
炼狱的目光也回到不死川的身上:“看来,无论如何要请你去保安室走一趟了,也可能是警察局。”
他的语气听不出异常,仿佛只是有礼有节地提出建议。
“我没兴趣。”不死川说道。
“哈哈,我猜也是。”炼狱点头笑了一下:“那很难办啊。只好努力请你同意了。”
“哦?“不死川也不以为意:“如果你有这个本事的话。”
早也料到和平解决并不现实,炼狱刚要上前,富冈却忽然起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炼狱,有什么问题都交给我处理,”富冈低声劝阻:“你答应过的。”
炼狱有些愕然,随即反应过来:“富冈,有人闹事,我出面解决也是本份,这跟我答应你的不矛盾。”
富冈摇了摇头,没有松手,他现在也说不出个有条有理的一二三来,但是玄弥的哥哥赛前把对手打伤了,这事一旦闹大,很明显受到伤害的不止田村。而不死川本身就是混在道上的人,武力不低,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进局子,炼狱遇上这种事也不可能善罢甘休,恐怕两边不大打出手都无法收拾。
但现在也不可能将这些电光火石的念头一一讲明白,尤其还是当着不死川的面,富冈也只能说:“田村的身体要紧,这里交给我,你回办公室联系一下校医室,那里应该有人……”
炼狱不清楚富冈非要自己解决的理由,也不知道他面露难色的原因,只看明白了富冈眼神里恳求的意味,让他难以回绝。
“你们……是朋友吗?”炼狱小声问道。
这种情况估计只有有交情才能说得通,炼狱望向站在走廊另一端的不死川,不死川居然也没有趁机逃走,只是注视着这边,神色越发阴郁。
富冈会跟这样的人有交情吗?
富冈懒于社交是众所周知的事,哪怕是前几晚那种普通聚会,素来也是不出席的。
可一旦联想起那次聚会,炼狱就有印象了,也明白了对不死川的熟悉感从何而来。那晚的富冈虽说加入聚会,但又早早离场去了别地,散场后炼狱走去车站,路过茶餐厅时就发现了富冈的身影,而当时坐在富冈对面的青年,也有这么一头抢眼的发色。
富冈见炼狱一时之间没了声响,大概是终于被说服了,便也松开了抓住他的手腕。随后他转过身,朝不死川质问道:“本来只是希望你不要闹事,没想到对你还是太难了。为什么要打人?”
不死川看着富冈和炼狱二人,视线从他们松开的手上,回到了富冈身上。
他忽然也笑了笑:“想打就打了,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