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接着道:“明大人既托付于我,必不叫诸位失望。”话说得沉稳,似块压舱石,将乱晃的船镇住。
底下的人虽静了,却还有几双眼睛盯着他,掂量他这话的斤两。
……
竞标开始了。
赵斐“咣”地一敲铜锣,震得他身后的绯绸都抖了抖。
他沉声道:“绸缎庄二成股份,起价五千两,每回喊价一百两。”
话音刚落,顾万芝率先举牌,声音慢悠悠却掷地有声:“五千一百两!”微胖的身子裹在锦袍里,笑得像个老狐狸。
卢景愉长脖子一抻,喊道:“五千五百两!”长眉一挑,眼光直直看向顾万芝,十足挑衅。
姚仲德也不甘示弱,大喊:“五千六百两!”他个子矮,嗓门却大,眼露精光,活像鹞鹰盯上黄雀。
场子里顿时开了锅。
你加一百,我添两百。
甚至,有人一喊就是五百两。
喊价码的节奏划龙舟,一桨比一桨更快。
顾万芝喊得浑身冒汗,腋下全是汗渍。却偏偏,手里的喊价牌子举得稳稳当当。
“八千两五百两!”
众人一时被唬住。
“想清楚啊,诸位!” 顾万芝环顾四周,一字一顿道:“再加,就不值当了!”
“就加,我偏就加!”姚仲德大吼一声:“老子今天陪你玩命了,亏钱我也加!”
这两人本就有旧怨。
话说三年前,他们同时相中徐州一处养桑的沃土。顾万芝使了些巧劲买下那块地,也借机扩展了丝韵轩产生丝的规模,抢了姚仲德不少客源。
姚仲德自然忿忿不平,从此两人结下梁子。
有道是:往日有仇,今日有怨。
姚仲德心里早憋着一团火,眼下见顾万芝频频加价,再也压不住怒气。
他冷笑一声:“顾万芝,你那点家底也配?趁早滚回乡下织粗布吧!”
“啪”!
继而一摔茶盏,瓷片四溅。
“哎,你这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顾万芝也来了气,朝他竖眉瞪眼:“我好心好意劝你三思,你还气上了?你自个好好算算账,掂量掂量清楚,你那破落铺子,卖了也不值当八千五百两!”
“今个儿,你姚爷爷我就算卖了铺子,我也要跟你顶价!”
“疯子,你个疯子!”
“八千六百两!” 姚仲德一拍席案:“爷我志在必得!”
“哎呀呀,你才加一百两,摆什么阔?简直寒酸!” 顾万芝嗤笑一声:“你顾爷我今天让你开开眼,瞧瞧什么是阔气!”
他大喊:“九千两!还有谁跟?”
满院霎时人声鼎沸。
门外,城南的叫卖声都被比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