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沁阳与身后二人跟着小厮上了小船。
不到一炷香功夫,顾沁阳便带着侍卫上了凤仙阁的画舫。
小厮在身后陪笑:“多谢客官赏,客官好好玩。”
顾沁阳与二人走到画舫上便有一个中年女子迎上前,妆容花枝招展,衣着红艳,从容貌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人。
女子走到近前,顾沁阳只觉脂粉味迎面而来,有些熏人,但无奈此行有正事,只能强压下来。
那女子站在顾沁阳面前,手中团扇轻摇,上下打量了顾沁阳一番后,说道:“这位公子头回见啊?有些面生。”
顾沁阳四处打量了一番,合起折扇,故作轻佻地开口:“早听闻秦淮美人多,原以为是夸张,原来都是实话啊。”
那女子一听,喜上眉梢,用团扇遮住下半边脸发出悦耳的笑声,“公子嘴真甜,奴家是凤仙阁的妈妈,名唤莲心,叫奴家莲妈妈便是。”
顾沁阳却是笑道:“莲姐姐此处可还有雅间?”
莲心被顾沁阳哄的心花怒放,笑得开心,“自然是有的,小公子随奴家上楼来。”
莲心亲自引着顾沁阳到了楼上雅间去。
到了雅间,顾沁阳到窗前坐下,莲心喊来十几个姑娘,指挥着姑娘们在顾沁阳面前站好,转身问道:“公子看看可有中意的,这些姑娘放到别家去可怎么都是头牌!”
顾沁阳细细打量,此话不假,底下的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却都貌美如花。
顾沁阳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莲心,“劳烦莲姐姐张罗一桌席面,上壶好酒。请莲姐姐留位琴弹的好的姑娘吧。”
莲心收下银票,眉目间更添了几分喜色,指了一个抱着琵琶的姑娘,“辞春留下吧。公子稍等,奴家这就着人给您上酒席。”
其余十几个姑娘微微福了福身表示告退便往外走,莲心跟在后面,出去时将门关上。
剩下的一个姑娘站在屋内福了福身,说道:“公子,奴家辞春。”声音悦耳。
顾沁阳点了点头,指了指椅子,“辞春姑娘坐下便是,可否弹几首曲子来听听?”
辞春应声,“是。”而后便拿琵琶弹奏起来,十指纤纤,琵琶声动人如玉珠走盘,确实弹的一手好琵琶。
顾沁阳听着曲子看向窗外美景,秦淮风光自不必多言,可惜了风间传来的男女靡靡之音,真是扰人兴致。
辞春又弹了两首曲子,莲心带着小厮将酒席端了上来,足有九菜一汤,并一壶好酒。
顾沁阳又拿出一锭银子,抛给莲心,说道:“辛苦莲姐姐了,拿去吃点茶水。”
莲心收下银子喜笑颜开,“不辛苦不辛苦,那奴家就不打扰了。”
莲心走后,顾沁阳朝着辞春招了招手,示意她到桌前坐。
辞春将琵琶放在一旁架子上,走过去准备坐在顾沁阳身边伺候他用菜。
走到跟前,顾沁阳却挥了挥手,指了指面前的凳子,“坐那就成,辞春姑娘只需陪着安安静静吃顿饭就行。”
待辞春坐好,顾沁阳又示意身后的两个侍卫坐,两人有些意动,又害怕会暴露身份,打草惊蛇。
顾沁阳说了句:“无碍。”两人这才坐下。
顾沁阳倒了杯酒,闻了闻,确实是好酒,美酒美景,独有一番风味。
辞春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对面,往日也不是没有客人如顾沁阳这般,来青楼只为喝酒听曲的,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顾沁阳与其余客人不同。
顾沁阳看出辞春的不安,笑着安抚道:“辞春姑娘不必担忧,家中准备在秦淮扩张生意,我初来乍到,听闻本地通判大人都是凤仙阁常客,才来碰碰运气……”
辞春闻言松了口气,起身为顾沁阳倒了杯酒,笑意盈盈:“公子听闻不假,通判大人是花涧姐姐常客,毎日求见花涧姐姐的公子哥那都是抬着满箱子金银来我们凤仙阁,只求花涧姐姐能赏脸见一见呢。”
顾沁阳拿起酒壶给辞春倒了一杯酒,将酒杯递给辞春,笑得温文尔雅,说道:“多谢辞春姑娘。”
辞春看的满面绯红,接过酒杯喝下,“公子客气了,只盼公子来日莫忘了奴家便是。”
辞春年幼时便被卖到了凤仙阁,算下来在凤仙阁也有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见顾沁阳这般会对青楼女子温和客气的公子,那些世家公子,虽说也多是一张温文尔雅的皮,但到了青楼,也不见得把她们当做是个人。
辞春隐隐猜到三人身份不简单,但她生如浮萍,青楼的客人把她们当玩具,妈妈当她们是工具,从未见过如顾沁阳这般,当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一样对待的。
辞春犹豫片刻,还是未戳穿顾沁阳,虽说她不在意妈妈和凤仙阁,但她却在乎楼里的姐妹。
顾沁阳又问了几个问题,辞春含糊其辞,意图糊弄过去,顾沁阳见她有意隐瞒,猜到些许便不再追问。
用过酒菜,又听辞春弹了几曲,顾沁阳在房里多坐了一阵,便起身准备离去了。
顾沁阳走前在桌上放了一张银票,“今日多谢辞春姑娘了。”
辞春抱着琵琶起身福身,“公子言重了。”
顾沁阳走出房门后,辞春上前拿起银票一看,足有五百两,辞春有些惊讶,她在凤仙阁只能算是中等,接一次客不过二十两,知晓自己猜测恐怕成真了,辞春收起银票决定对今晚之事三缄其口。
顾沁阳一走出去,莲心又迎了上来,“公子走得这般早?可是辞春伺候不当?”
顾沁阳从钱袋里摸出一张百两银票,“莲姐姐哪里的话,实在是明日有事,不能过夜,莲姐姐放心,过两日我再来。”
莲心收下银票,顿时眉开眼笑,“那奴家可等着公子。”
将顾沁阳送上小船,莲心立马转身去寻辞春,辞春正在房间休息。
莲心不打招呼直接推开门进去,把辞春惊了一跳,莲心又转身关上门,语气严肃问道:“刚刚那位公子可曾打听些什么?”
辞春受惊般摇了摇头,“并未,那位公子说是家中派他前来考察生意在秦淮做不做的下去,明日还有事,便只是听了听曲,喝了点酒,就走了。”
莲心松了口气,从荷包里摸出二十两银票,“不错,且记得自己的身份。”
见辞春福身应了,莲心便离开了。
那边顾沁阳三人从码头离开后,顾沁阳就脸色铁青,“真是岂有其理!”
百卫长亦是愤愤然,“这秦淮府官员简直过分!”
顾沁阳深呼吸缓了缓神,面色好看了些许,才接着道:“秦淮知府是朝代更替之时上位,世子爷信中说前朝时秦淮一带便有此风气,想必叶家推如今知府上任也是想找个保护伞的名头。”
百卫长没想这么多,只是问道:“顾大人,后面我们怎么办?”
顾沁阳说道:“明日咱们直接出城带兵去知府衙门查账册,这么多年下来,本官就不信他一点不贪。”
说罢,三人回了客栈。
回到客栈,店小二上前招呼:“哟,客官回来了,还以为您今日不回来了呢。”
顾沁阳还是那番说辞,“明日大早尚且有事,只能回来了,还劳烦店家帮忙烧桶热水提上来。”说罢,顾沁阳又掏了块碎银子给店小二。
小二接过银子欢天喜地应声:“客官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
看小二去烧水了,顾沁阳都带着二人上了楼,顾沁阳说道:“劳烦二位将其余人叫来。”
两人于是去叫其余十几个士兵,不到一炷香时间,众人齐聚顾沁阳的房间。
顾沁阳询问了其余人去打探的情况,结果如店小二所言一般无二。
甚至还有人打听到,凤仙阁背靠知府岳家,看上谁家漂亮女孩便让人去强行买来,但因着知府不管,无人敢管,而有些人家也重男轻女,不知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孩儿。
一屋子人听得都愤愤不平,恨不得现在就去将叶家抄了。
顾沁阳让众人先散了,明日一早便出城带兵去知府衙门,众人稍稍被安抚下来。
众人散去没多久,店小二便在顾沁阳房门敲了敲门,“客官,热水到了。”
顾沁阳打开房门,让店小二将水提到屏风后,“劳烦。”
小二嘿嘿一笑,“不劳烦不劳烦,客官等下洗完叫小的一声便是,小的来帮您倒水。”
说罢,小二便推门出去了。
顾沁阳洗完收拾完,已经子时,城门卯时便开,还能睡三个时辰。
但夜里顾沁阳一直在想事情,并未睡好,第二日起来,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下了楼。
百卫长一看,有些惊讶:“顾大人昨日没睡好?”
顾沁阳摆了摆手,“走吧,早日忙完,怕是才能睡好。”
众人闻言,皆懂了顾沁阳的意思。
马车是早就备好的,顾沁阳上了马车,一行人早膳都来不及用,便出了城。
顺利到了城外与其余人汇合,顾沁阳换上了自己的官袍,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城外。
守城兵见为首一人身着紫色官服便知是三品大官到了,驻军中早已知晓前些日子文会之日,这几日将叶家与秦知府盯得极紧,想必这便是钦差大臣来了。
但职责所在,守城兵还是拦下众人询问:“来者何人?”
顾沁阳拿出手中腰牌,“刑部侍郎顾沁阳,奉命前来巡查秦淮。”
守城兵检查过后,恭敬地将腰牌递回,“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