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沁阳带着人马直接去了知府衙门,到了衙门门口时便有衙役气势汹汹过来举刀拦人,正要逼问顾沁阳等人是谁,顾沁阳拿出一卷圣旨,问道:“秦淮知府何在?”
几个气势汹汹的衙役瞬间没了气焰,恭敬中带着些谄媚道:“大人,稍等,下官这就去找知府大人。”
说罢几个衙役连忙去府上找秦知府。
秦知府一听,脸色煞白的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士兵。
秦知府匆匆赶到,看到顾沁阳手中的圣旨正要下跪,顾沁阳便收起圣旨,说道:“本官乃刑部侍郎顾沁阳,秦知府不必多礼,这是圣上命本官来巡查的圣旨,可不是给秦知府的,只是自证身份罢了,不然怕是要被秦淮府衙门的衙役当街逮捕了。”
说完顾沁阳不看脸色煞白的几个衙役,又看向秦知府身后的士兵,“不知驻军为何跟在秦知府身后?”
秦知府身后的士兵比较机灵的一个已经上前一步,行礼后说道:“启禀大人,几日前百花园文会,秦知府不分青红皂白对定国公世子出手,命府衙衙役将世子抓去下狱,恰好守备大人在现场帮世子爷解了围,世子爷已向圣上去信,我等奉命在此等候京中来使。”
顾沁阳一听就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他只是冷笑一声,“还有此等事?”
顾沁阳身后的士兵们却是各个怒气冲冲,他们都是定国公手下的兵,莫时言在京中时也常去京畿大营。
那士兵接着说道:“不止呢,听闻此前叶氏家主还当众对圣上出言不逊,指责圣上不该推行新政,因这缘故,世子爷与叶氏家主起了争执,秦知府到了就说要让世子爷下狱。”
这下顾沁阳真是气的咬牙切齿了,他是正统孔孟学派,将忠君爱国几个字可谓是刻在骨子里,顾沁阳一挥袖走进府衙,“岂有此理!看来本官也不必先巡查了,去将文会当日众人请来!本官倒要看看,这秦淮府是不是无法无天了!”
顾沁阳往大堂一坐,又让人将早就从京中备好的秦淮府账册拿上来,只等审完叶氏家主再对这账册。
不多时,莫时言便同汤漾到了知府府衙,这回可不像上次在百花园般那么低调,一路门口大堂里站着的士兵看到他都得招呼一声“世子”,莫时言连连招手,示意他们低调点。
等走到大堂,就看到秦知府正在堂下坐着,顾沁阳正在堂上翻一本账册,是他刚刚让人去取来的,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莫时言对两人拱了拱手,“顾大人,秦大人,别来无恙。”
汤漾正准备行礼,顾沁阳抬头一看,“免了。世子爷的礼,顾某可受不起。”
虽说顾沁阳知道莫时言给定国公写信本意是铲除朝中毒瘤,但他极为不喜莫时言这种搞不定就找家长的行为。
叶氏家主被请到府衙时,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嘴唇都有些发白,看到顾沁阳手中的账册,他更是脸色煞白。
如今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中了计,本来起码还需十几日到秦淮府的钦差竟是提前十天到了,这几日碍于有人盯梢,府中许多罪证还未销毁,原打算等过几日盯梢的人松懈下来再销毁,却不想自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见叶氏家主来了,顾沁阳直接说道:“毕竟是南阳叶氏如今的家主,不必多礼了,叶家主年事已高,去搬把椅子来。”
不等叶家主谢恩,顾沁阳又问士兵,“其余人可到齐?”
派去请人的士兵陆陆续续回来,在堂外围成一圈维持秩序,百卫长上前禀告:“回大人,除去不在府上的,皆到了。”
顾沁阳一拍惊堂木,惊了堂下众人一跳,“既如此,便升堂。”
顾沁阳冷笑一声,“听闻几日前文会,叶氏家主当众指责圣上推行新政,不知是否确有此事?”
叶氏家主正欲反驳,莫时言在旁笑道:“叶家主可需要晚辈提醒一下当日叶家主是怎么说的?”
顾沁阳瞪了莫时言一眼,“本官没问世子。”
但等叶氏家主正要开口之时,顾沁阳又道:“算了,请其余参与文会的众人回答吧。”
其余人不敢隐瞒,将那日叶氏家主所言一五一十说出。
顾沁阳听完眉头紧锁,这话有些不好处理,不敬自然是有,但未到特别严重的地步。
顾沁阳最后下决断,“叶氏家主藐视朝廷,念在初犯又年事已高,罚银千两,仗五。”
叶氏家主最后也没为自己辩驳上一句,只能老老实实接受惩罚。
顾沁阳又看向秦知府,对着下方的人扬了扬下巴,“现在,可否有人向本官说明,秦知府是缘何要将本朝定国公世子、长公主之子下狱的?”
顾沁阳越说,秦知府脸色越白。
汤漾上前一步,说道:“世子爷当日与叶家主起了争执,待秦知府来时不过提醒秦知府要小心些,秦知府不知何故便说要将世子爷捉拿下狱,还说要打世子爷的板子。”
顾沁阳看了汤漾一眼,汤漾是与莫时言一起来的,顾沁阳自然不会只听汤漾一面之词。
又询问了其余人后,众人所言基本一致,顾沁阳又是一拍惊堂木,“秦知府平日便是如此办案的?来人,去将那日几个衙役请来!”
衙役可没秦知府那么好福气坐在堂下,一进来便被押着跪下,顾沁阳看着堂下有些紧张的秦知府,冷笑,“当日你几人是否要抓捕定国公世子?因何缘故?”
衙役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
“小的们并不知道那是世子爷啊!”
“大人明鉴!都是知府大人下的令!”
“知府大人说世子爷冒犯了他,这才下令让我等抓捕世子爷!求大人明鉴啊!”
顾沁阳看向秦知府,“秦知府,可还有什么要辩驳的?”
秦知府不知是脑子糊涂了还是怎得,竟脱口而出一句:“顾大人,本官当时不知那是世子爷啊!”
顾沁阳闻言更加愤怒,手中惊堂木一拍,“混账!依你所言,其余寻常人家的孩子你便想抓就抓了!”
秦知府闻言满脸慌张,“顾大人明鉴,本府也不敢如此!”
莫时言敛去脸上神色,冷声道:“敢不敢可不是凭秦大人一张嘴定的,墨染!将人带上来!”
墨染从堂外带上来一个老妇人,头发花白,手指粗糙全是老茧,一身布衣全是补丁。
老妇一上来便失声痛哭,声音粗粝:“求大人给老妇做主,我儿与儿媳育有一双儿女,一月前,儿子儿媳带孙女去置办家用,孙女生的貌美,叫凤仙阁的看上了!”
顾沁阳闻言一震,安抚道:“老人家莫急,慢慢道来,本官今日定为你主持公道!”
老妇人缓了缓,小声啜泣:“凤仙阁丢给我儿二十两银子便命人将我孙女拉走了,还说被凤仙阁看上,是我孙女的福气,我儿与儿媳拿着银子来衙门状告凤仙阁,我儿反被打了几十大板,至今下不了床。”
“儿媳……呜呜呜……”
说到此处老妇人泣不成声。
从堂下又上来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上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便道:“还是让老头子来说吧,老头子是林嫂子的亲家,当日夜里,我女儿的尸体与女婿是一同用草席裹着扔到城外的,林嫂子见女儿女婿久不归家,以为回了娘家,我便与林嫂子往城里一路寻。没成想……”
老爷子哽咽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老头子一把年纪,老来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求大人为老头子主持公道!”
这几日莫时言未动,他知道叶氏与唐氏那日突然离开文会定然会安排人盯梢汤府,墨染已经暴露,自然不能出去探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莫时言便让王伯离开那日去驻军地让守备派人暗中调查。
起先只是在街上听人说笑般说起,守备顺藤摸瓜寻到了老妇人儿子身上,原来这一个月来,老妇人的儿子害怕祸及家人并未告知家中实情,忧思成疾,整日郁郁寡欢。
听来人说是定国公世子在查秦知府,他才将实情全部说出。
顾沁阳此时已是面色铁青,秦知府眼看顾沁阳神色不对,一头冷汗,连忙狡辩:“顾大人怎可听这老妇与老头一面之词,当日凤仙阁说二人是自愿将女儿卖掉的,后又觉得价钱太低想反悔才被打了板子!”
秦知府说得振振有词,顾沁阳神色更加难看,半晌,顾沁阳才说道:“既如此,本案便由本官接手调查,若是诬告便罪加一等,若是秦知府有意包庇,知法犯法,罪加三等,可有异议?”
两位老人家应声应得干脆,秦知府却是犹犹豫豫,最后也是认了。
顾沁阳让人去安排住处,顺便把两位老人家也安顿在一起,说是方便看管,再让人将秦知府软禁在府上,不得外出。
顾沁阳又安排人问了老妇人家在何处,派人去将老妇人的儿子孙子也接过去,再安排个好郎中看病。
待一切安排妥当,顾沁阳对莫时言拱了拱手,“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便不送世子了。”
莫时言还了一礼,“希望顾大人能秉公执法了。”
说罢,也不等顾沁阳还嘴,就带着汤漾回汤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