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皱着眉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桑葵也学着他的样子皱皱眉头，正常人这时候已经跳起来以为桑葵在嘲讽他了，侍者仍旧是皱着眉头。
“试炼已经开始，双方且切勿多言！”
看来在同一种状态下只能维持一种情绪，并非是像真正的人那样，情绪百般复杂，恨中可能藏着爱，爱中也可能藏着恨，如此纠缠不清。
桑葵这样想着，抬头就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藤魉看着她的目光，有三分像是在看傻子，有三分像是在看朋友，总结来说，就像是看到朋友变成傻子那样。
“你为什么要学……算了。”藤魉住了口，表情中带着静静的沉默。
“当然是有原因的啦。”一股酸涩的柑橘味扑面而来，少女笑着的唇角几乎就凑到他的旁边，“切勿多言哦。”
然而只是一瞬间，同时凑到他的旁边的还有袭来的藤蔓。
与从前的小心试探不同，似乎是受到少女的命令，藤蔓的每一次伸出，都伴随着致命的攻击。
少女的腰肢极软，脚尖轻点着伸出的藤蔓跳跃，一个翻身下，手中又向刚躲过攻击的少年打出一道藤鞭。
场上见此场景，啧啧声不绝。
“当真是年少出奇才，后浪推前浪啊！”
“木系灵根已经很少出如此少年天才了吧！老夫犹记得上一个能将藤条使得如此畅快的，还是当年的神女啊。”
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寂静。
藤魉被藤蔓逼退几步，伴随着弯刀出鞘，刀起斩落间，又恍惚有了几分从前的样子。
已经多久没有拔刀相向了？
他握紧了手上的刀，却有些生涩。
刀光横切，映照出藤蔓蜿蜒进攻的影子，四方仿佛有流水从天空中滑落，激荡出阵阵水流声，而那水帘幕下，是太阳的神使在作致命的舞蹈。
“你失神了。”桑葵好看的眉头微皱。
这可不行，藤魉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突发了一点好心想让让她？
这倒也算是他的长进，只是他们被逼到现在这个境界，必然是有人设计而为之，桑葵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法子，现在正是需要按照那人的设计暂时先进行下去。
“并非。”只在眨眼的一瞬间，少年又恢复了从前那种冷冽不可侵的样子，只是眼中仍旧蒙了一层茫茫的雾，仿佛陷在某种回忆中不可脱离。
“那就是分心喽。”
青绿的藤蔓仍旧是从那束鹅黄的光芒中分散出来，两种颜色飞快交融，让人仿佛进入幻梦中。
而他亲自提刀，斩灭这幻梦。
戳破藤蔓的尖锐刀尖，直向少女的眉心飞去，桑葵侧头一避，那刀尖也算顺势横切过来，就要触及她脖颈的那刹那，好在桑葵一个就地翻滚，藤蔓也顺势承接在她的身下，方才躲过这一次攻击。
场面上又沸腾开来。
“要出人命了！这两个人分明都是在下死手啊！”
“这次新招收的弟子当真是后生可畏啊，这一刀一藤的，倒是让我想起了从前魔皇出世的那一场大战。”
场面又是一瞬间的寂静，有人推了推方才说话的那人：“嘘，可小声些，活着的人可不乐意听这些。”
遥远的高台上，四周泉水流淌，生出阵阵凉气，有罗裙侍女高抬贡果美酒，送上白玉桌。
桌上有一只比玉石还白的手，有意无意地敲击着，阵阵冰落声响，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那只手微微缩紧。
“留下这个吧。”
他随手一指，侍女点头称是，小心翼翼的将盘中的橘子剥好，橘瓣做成菊开模样摆在盘上，呈上桌来。
一种冰凉的酸味在口中漫延开，薄慈面色不动，却再未碰那盘橘子。
眼看着那好不容易离开刀锋口的少女不过薄汗微湿，他几乎能想象到少女面孔上细微的绒毛，在阳光下莹莹发光，以及那记忆中极其相似的眉眼，即使相隔数里仍能够在脑海中描绘。
随着场上的刀藤越来越拉扯越久，你来我往的，几次眼看到了人命关头，偏偏又分不出胜负。
几个年纪较长的长老吓得直抹冷汗，待喝了一口茶压压惊后，又忍不住探头望过去。
“哎，你们猜这两个人哪个会赢？”
“琴长老，你怎么还学那群毛头压起宝来了……我先赌那个姑娘。”
“老夫倒是觉得，这藤蔓虽学得有绛宫神女几分形态，终究是不得其神！还是差了几分啊。”
“那苗长老你就压另外一个呗。”
那提着刀的老头闻言，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重重地把刀往桌上一放：“压！若是那个姑娘赢了，老夫给你们每人都打造一把武器。”
琴长老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好嘞！我们倒是不缺武器，我要给我那新徒弟讨个好。”
这赌局一出，几个长老也不藏着掖着了，纷纷离座靠着那个木栏杆，看底下的打斗。
“只剩下最后一炷香了。”
最后一炷香。
桑葵在心中默念，手上的藤蔓愈发猛烈，仿佛一个火焰正在燃烧时的婆娑起舞，每一次伸出都是攻向对方的命门。
正缠上那人的刀尖，藤魉双目微闭，再次睁眼时却发了狠，几乎不可能挣脱的刀柄被猛烈抽出，巨大的能量波动让四周的空气震动，少女连连后退几步，几乎要被逼退下台，面上仍扬着笑。
此时正午，阳光正好，天空一只孤鸾飞过，在各处的木亭处流连，终于在香快要燃尽的时候飞离。
很少人能打到这样，不死不休。
“好了，该结束了。”
这一发的攻势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几乎就在少女启唇的那一刹那，无数根藤条横空飞起，只为将对面那个少年击下台去。
然而与此同时，几乎连一分一秒也没有差，少年踮脚飞起，避开无数藤条，尖锐的刀尖正对着那人的脖颈刺去，只为将她恐吓下台。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