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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魂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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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风沙褪去,金红色的晚霞铺满整片天空,壮美极了。岳青罗和大江踩着霞光回到宾馆,准备整合这一天的发现。

三楼电梯口围了一圈人,宾馆的服务员和其他住客正谈着头看些什么。他们看向的方向在左边,岳青罗下意识觉得是陆绥和司泉出事了。

两人凑近看了看,万幸不是,只是司泉对面房间的水管发生爆裂,酒店抢修而已。岳青罗松了口气,转身敲了敲司泉的门:

“领导,小的们来汇报工作了!”

房间里无人应答。敲门声更大了些,房间里依旧沉默。

就在外出回来的两人决定找前台刷房门的时候,旁边的门轻轻打开了。

司泉从里面探出一个头,颇有模样地冲两人眨眼睛,“进来说进来说!”

岳青罗走在最后面,分明感觉有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向来不是怕事的人,扭头、找准目标、狠狠瞪回去,一气呵成。

痦子脸本来正眯着眼睛冷笑,却被女人的白眼翻了个措手不及。他忿忿攥起拳头,暗下决心要将这几个人狠狠收拾一番。

“别生岔子。”眼镜男站在痦子脸身侧,将刚刚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我们的目的只是那个男孩,别去招惹他身边的这些人。”

猫的知觉远比人类灵敏得多,大江贴着门听了半天,转向同伴们:

“我们这里能称得上男孩的只有一个,看来小陆还真是香饽饽。”

陆绥沉默不语,好半天才抬头问,“我能申请和大江老师住一起吗?”

“不能。”大江本猫拒绝,“今晚你有大任务要完成,跟我住在一起影响你施展身手。”

陆绥抽了抽嘴角,问,“我…有什么身手?”

“身不身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俩人想让你做一个合格的诱饵。”

毕竟共事多年,司泉对两位同事的行事风格甚是了解,“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让你做诱饵的前提是他们会保护好你,不然要被扣工资的。”

“是这个道理。”岳青罗点点头,“外面的四个人身上没有冥界的气息,那就说明是你阳间的仇人寻仇,或者说,背后主使之一是活人。我们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摸,看看他们和土阵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拔出萝卜带出泥,刚好给他们一锅烩了!”

眼前的神女过于慷慨激昂,陆绥决定咬咬牙赌一把。保险起见,他又转头问司泉:

“出差有补助吗?如果做诱饵期间受伤算工伤吗?有没有工伤补助?”

司泉下意识揩了揩额头,“你知道,人间的通货膨胀要比我们天地银行严重得多,补助是有,但可能没那么多。”

“最少是多少?”

几天下来,陆绥搞清楚的最重要的是,书局老板作为天地银行的行长,掌管神界和冥界的所有货币流通。想到自己捉襟见肘的生活费,他觉得和老板打好关系很重要。

“出差补助大概八百,工伤大概有两千的补助。有麦麦在,医药费都省了很多。”司泉心里自带算盘,说这几句话的时间已经噼里啪啦算好了出差补助的总额。

“挺高的了。”

陆绥一口应下今晚的任务,囫囵吃了两口泡面就静静待在自己房间,等待同伴说的“好戏”上演。

人在紧张的时候很难被其他事情分心,即便电视里的偶像剧又哭又闹,陆绥的心思也都集中在门的异动上。但子时已过,什么都没发生,没人敲门,也没鬼在房间里飘荡。

陆绥困得眼皮打架,即将和周公下棋之际,门口传来一声巨响。那响动并非敲门,而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上砸了下来。

“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开门。”

岳青罗的叮嘱在脑海里自动播放,陆绥决定不理会门外的声音。

没过多久,在年轻人又要闭上眼睛入眠的时候,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躺着的人翻了个身,心想宾馆修了一下午水管还是白修了,想着想着,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酒店所有房间的构造相同,卫生间对应着卫生间,卧室是没有水管的,那又怎么会漏水漏到床上?

有些年头的宾馆没有配备夜灯,摸黑去拿手机,怎料摸到一手的黏腻。他心下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把手掌凑到鼻尖处闻了闻,浓重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陆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总算摸到了手机,循着手机光的方向开灯,灯却完全打不开。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往天花板一照——一大片血迹,新鲜的血液正从天花板上往下滴落,一滴一滴,在床单上留下一大片粘腻的红色。

“大江老师…你在吗?”房间里的人小心翼翼出声,无人回应。

“岳姐…在吗?”

除了自己的声音,陆绥没再听到第二个人的声音。

黑暗吞噬了人的所有勇气,手机电量只剩百分之十,楼上又传来诡异的笑声,血珠还在往下滴,年轻人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极致。

坐立难安,比黑暗更恐怖的是床下发出的异响。陆绥本以为只要在床上坐着,恐惧就会归于平静,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床下传来挠地板的声音,床垫中倏然发出一阵扑鼻的臭气。

他想低头看,但怕和一些诡异的人脸对视;不低头看,但莫名的声音又会进一步加深人的恐惧。

思忖半刻,陆绥决定跳下床看看是什么东西在搞鬼。只是出乎意料,他的脚没踩到地板,踩到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

目光下移,顺着手机屏幕的光看向脚底,魂都被吓飞了——一只惨白的人手软软垂在地上,刚好被他踩中。他下意识往一旁跳,谁知又被一团黑乎乎的头发绊倒。

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最害怕的事情还是猝不及防发生了——一张扭曲的人脸侧躺在床下和陆绥四目相对,后者下意识捂住嘴,叫都叫不出来。

手机光照得人脸更加惨淡,扭曲的面部让人雌雄难辨。陆绥说不上这究竟是突然出现的戏码,还是这间房早就发生了恶性案件还没被人发现。

他捡起手机爬起来,床下的人也伸长了手往外爬。那只惨白的、肿胀的手摇晃着要抓点什么,快要掉皮的脸一点一点离开床下。

陆绥跑到门边,门却怎么都打不开。这边房门被拽得哐哐作响,那边床下的地板吱呀乱叫。一个拽不开门,另一个怎么都离不开床下。

胶着之际,整个房间开始剧烈摇晃,年轻人脑子里闪过所有避震避险知识,顺势蹲在墙角抱住头。大约三分钟以后,晃动停止,供电恢复,房门慢慢打开一个门缝。

走廊中静得发邪,没有声音,也没有人。陆绥隔着门,从缝隙中往外看,什么异常都没有。

床下响起铁链声,他回头一看,床边的头发在蠕动,蠕动方向正是门边。人到紧张时也顾不得这样那样的叮嘱,眼看着床下的人挣脱原地的束缚往自己这边来,陆绥想也没想就夺门而出。

司泉对面的房间房门大开,房门左侧的走廊点满了蜡烛。蜡烛红一盏白一盏,每隔半米放一个,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

鬼使神差,陆绥没有走向楼梯口逃离,而是迈步走向了那扇敞开的大门。里面还有人说话,他便侧着身子贴在门外听。

“这么做没问题吗?”

“有人兜底,你怕什么?”说这句话的人是眼镜男的声音,他的声音又低又沉,“他这种人,留着也是白搭,不如废物利用。”

“那那个男孩怎么办?”

“先按兵不动,等时机到了再动手。我们得先出去避避风头,要不然光条子就够我们吃一壶的!”

交谈间,有男人的闷哼声夹杂其中,门外偷听的人只能揣度出痛苦的感觉,对里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正听着,偷听的人突然被一股力道扯进布草间。他抬头看,是岳青罗。她摇摇头,陆绥心领神会。

听见门外人的脚步由近及远,房间里的两人才慢慢压下门把手出来。

304的房门虚掩,稍微一推,浓厚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走廊上的蜡烛被放在了房间里,正对着窗户的那面墙上钉着一个人。

这个人陆绥十分眼熟——他就是中午在楼下菜馆的痦子脸。

此时此刻,痦子脸面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他的手脚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墙上;脖颈处有一道紫得发黑的勒痕;眉心正中间有一条柳叶刀一样的血疤。

蜡烛被摆成阴阳八卦的造型放在痦子脸面前,窗外的风一吹,吹灭了好几盏,又把另外几盏蜡烛吹倒在地。蜡油流出,火星点燃地毯。

陆绥还没反应过来,燃起来的火苗便又在一道水蓝色的光芒之中化作白烟熄灭了。

岳青罗蹙眉,左手掌心向前。只见脚边的蜡烛一一熄灭,随后有五根奇长的黑色长钉从痦子脸的四肢与眉心飞出。五根长钉落在女人的手掌中,钉子尖端还沾着黑色的液体。

痦子脸的身体软趴趴从墙上滑落,墙面上立时出现五个深深的洞。

“这是什么?”陆绥问。

“魂钉。一共有十根,五根一组,一组为阴,另一组为阳。属阴这组是噬魂钉,能够吞噬人和鬼的灵魂,一开始由冥界掌管,用于惩罚那些违规延长寿命的人;属阳那组被称为生魂钉,由天界保管,用于救人救世。冥界动乱时,噬魂钉失窃,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也的确出乎意料。”

“吞噬人的灵魂…可是这人和他们是一伙的,为什么要?”

“或许,是为了催动土阵。”岳青罗若有所思,“你房间床下的那个人或许也是他们中的一分子。土阵将启,恐怕又要有人遭遇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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