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玄寂宗内。
龙瑶台手挥出去水之结界，足以抵挡暂时性的攻击。
她看着此刻的江灿灿，法力被封，任人宰割。
她之前，有很多很多想问的，譬如你那些活泼善良的样子，是假装的吗，譬如你对我有过真心吗，譬如你会后悔吗......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问了。
指尖凝聚了足以要了对方命的灵力，她缓缓向前走来：“公孙瑛怎么去的，你也怎么去。”
“我听说过，他死的很惨。”江灿灿有些怔愣，“我怕疼......可以让我没那么痛苦地去吗？”
“你还会怕疼？”
“我当然怕。”江灿灿道，“能不能看在当初，我是身不由己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
两人间相顾无言。
水之结界被众多灵修攻击，想必也不能再撑多久。
龙瑶台没有回答，手上的利爪化出，只消片刻，就可将眼前人活生生撕碎。
“等等。”就在利爪要划向她的前一刻，江灿灿忽然开口，她的眼中有片刻慌乱，仿佛一切并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冷静从容。
装不下去了？龙瑶台心里堵着的那口气顺了点。
“我其实怕疼。”江灿灿糯糯道，“我今生愿望已实现良多，对在世已无心愿，但能不能......让我走得舒服一点？求你了。”
“嗯哼？”龙瑶台并没有答应，但熟悉她的人会知道，这是她倾听条件、略微让步的表现。
“有样东西我知道在哪里。”江灿灿指着她头上另一边光秃秃的地方，“你的，龙角。”
因为龙瑶台是龙族与人族混合生下来的，从小龙角的发育就不是很好，也因异于同族的模样和龙角饱受欺凌。
长角、化龙，成为她内心深处的执念。
她的一边角因故而断，两百年没有新生的迹象，让她颇为烦恼。
“自契约成立后，我留在公孙府的使命也完成，带着公孙少主的东西远下南洲，但后来......就是事变的时候，我有事回去了。”江灿灿一边斟酌着语言，一边偷看龙瑶台的脸色，见她没多大反应，继续道，“公孙少主将你一边角拔下来之后......托予另一人保管，而此时正是我代为转交。”
“不信。”龙瑶台斩钉截铁。
“你大可试试......”江灿灿道，“反正，我只是想走得安详一点。”
下一秒，水之结界被破开，而龙瑶台手指尖凝起了清透的水滴，迎着破碎的结界，贯穿了她的额头。
水滴变成了血滴。
“江师姐！”外面冲进来的的玄寂宗灵修看到这个场景，撕心裂肺喊道。
龙瑶台用夜衣遮住了身形，脚底唤起了水做的铁链，将部分玄寂宗子弟拦住，并规划出一条逃亡的路线。
一跑到院外，她就听到了一阵稀稀拉拉的箫声。
很耳熟，是......凤吟箫！
那是可以驾驭百兽的神器，由万寿峰少主金梧所拥有，就在前不久水月秘境里，他也用此与玄冥鳞对战。
不过她记得，金梧好像在水月秘境里受了重伤。
啧，伤都还没养好就跑出来，难怪吹得那么难听。
或许是身上有一半人类的血统、也或许是自己实力远比金梧强大，凤吟箫对她根本没什么用处。
但是......青蛇不同。
感应到青蛇似乎在凤吟箫声源头，龙瑶台脚底一转，往另一边跑去。
果然是，狼狈不堪的青蛇，在被一群灵修围着打，她再晚来一秒，估计他就要被打回丑丑的原形了。
啊、究竟是谁这么坏，金梧师兄站都站不起来还要把他抬出来吹箫，万寿峰真是没人了吗。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龙瑶台还是懂得，可飞去金梧身边的泡泡还是紧急拐弯，砸向了他身边的灵修。
水缎将青蛇卷起，将青蛇卷了回来，可与此同时，逃跑的路也被来迟的长老封锁住。
青蛇体力不支变回原型，缠绕在龙瑶台腰上。
这令龙瑶台眉头微微一皱，心道又要这衣服又不能要了。
“阁下。”玄寂宗宗主站在最前方，明亮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端的是仙风道骨。
“宗主。”现在多人围攻，龙瑶台不好硬碰，先应付下，“别来无恙。”
他是越瑛师傅。
“想问阁下何人，为何今晚擅闯我玄寂宗？”玄寂宗宗主冷冷问道。
虽然语气还是冷静的，但是他手里已经凝了法器，做好了不放她走的准备。
一旁的长老也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龙瑶台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稍微解释一下的：“我与江灿灿有私仇，今日只是寻仇，并无与贵宗结仇之意，可否放在下......”
还没说完，红着眼睛的水秋君就甩一仙绫过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水秋君，江灿灿的师傅。
她一动手，几个年轻的长老也跟着动手了，玄寂宗宗主劝了几声未果，也开始了默默施法阵。
看来，这些人其实本身也没打着好好和谈的目的。
也是，毕竟自己可是杀了他们的宗门爱徒。
堪堪躲过他人剑影，地下的囚阵也快要成型，此战不得再拖。
龙瑶台抽出了自己的法宝。
一段黑色的锈刀。
迎面的水秋君看得愣了一秒，似乎没有想到对方掏出了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丑东西。可下一秒，自己那块仙绫就被劈成了两半。
那仙绫是一峰长老的极品法宝，至柔至刚，越是强大的力道，就越无法斩断了去，可眼前这夜衣女，却轻而易举地斩开了仙绫。
黑影掠过，斩断清碎月光，低拂的万年灵柳，被齐根斩断，落入泛光的囚阵中。
龙瑶台穿入灵柳中，借此藏躲，后逃离此处。
等到了安全地方，青蛇探头问道：“龙瑶台，刚刚那是你传闻中的法宝？实在罕见。”
“嗯。”说起法宝，龙瑶台便得意起来，她举起那一段绣刀，“其是我两百年前亲自取得，原名绣刃，后改唤鲲鹏，非必要不出。”
因为太丑了，虽然很强。
可她也真心喜爱这把武器，虽然他很丑。
把夜衣处理完毕后，龙瑶台和青蛇互通了方才的信息。
当初青蛇原本藏得好好的，可不知从何而起的箫声，让他暴露，后被围攻。
“唉，不说我了，你呢，江灿灿说有你的角，你是真信啊！”青蛇道。
“嗯哼。”
他话音刚落，龙瑶台便伸出了手，只见手掌中的血珠子不断变大，最后变成了蹴鞠一般的大小。
“里面包裹住的，是江灿灿的灵魂。”龙瑶台睥睨道，“若是她没骗我，我放她往生极乐，若是她骗我，我便让她尝尝灵魂破碎的痛苦！”
青蛇瞪大了眼睛：“剥人灵魂，水珠养之。你这是哪里学的邪术！”
“嗯哼。”
当年公孙瑛与她结契后，给了她很多邪术手册，让她仗着自己灵力强反噬不严重多学些邪术。
第一项学的邪术，就是这个。
她用此剥夺了很多公孙瑛想要之人的灵魂，并得出许多信息。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当年也是，她用此法术将公孙瑛从他的身体剥离出来，带着他去转生台。
江灿灿暂时还未醒来，龙瑶台藏好青蛇后，决定先回自己舍间。
玩猫。
今天你师傅这么欺负我，今晚可得好好还回来。
——
玄寂宗长老一行人，封锁了玄寂宗后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宗门，但却只发现了被烧毁的夜衣。
万寿峰峰主斥责着水秋君：“当初就不该这么快下手，至少先问问她一些信息，我看最开始也是个愿意交与的。”
水秋君揉着红肿的双眼，没有往日仙气飘飘的模样：“她杀了灿灿！让我怎么冷静！”
“好了！”玄寂宗宗主打断了师兄妹二人的聊天，“与其现下互相责怪，还不如探查探查那夜衣女修真面目，兴许与我宗门内卧底有关。”
那人身份不简单，手段又极其残忍，失踪的越瑛很有可能也在她手上。一想到这个，玄寂宗宗主就难以冷静。
“会不会，她与玄寂宗宗门内的卧底并无干系？”就在这时，最冷静的宗主夫人开口道，“我观其行事作风，胆大狂妄，总觉与我宗内之事无关。”
水月秘境一事，宗门高层也觉察出与卧底有关，现下正派亲近的灵修子弟在宗门秘密排查。而此计划的上层知情者，唯宗主、宗主夫人，与万寿峰峰主三人得知。
是的，他们怀疑长老中亦有卧底，首当其冲便是水涯峰峰主水秋君。
毕竟水属性灵力的她和弟子可是参与了水珠的制作，而爱徒江灿灿则是被侍明月指控为卧底。
所以现下三人交换了眼神，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了过去。
宗主夫人与水秋君去料理了江灿灿的后事，而此时，金梧在其妹妹的搀扶下来到了此房间。
“父亲、宗主，其实，儿子方才在外，有一重大发现。”金梧缓缓说着，在此期间，玄寂宗宗主已下好结界。
他拿出一块闪闪发光的鳞片：“刚才水师姑与你们交谈时，我无法出示，便一直在思索这在囚阵中的奇怪鳞片是什么。”
“不似蛇鳞、不似甲鳞......儿子熟知百兽，也未见过此等特别的鳞片。不过......却有一猜测。”
“刀枪不入，水火不容，此乃龙鳞。”
烛光下，金梧稚气未脱的清秀面容更显几分严肃。
而另一边，正要回自己舍间的龙瑶台忽然被青蛇缠住。
“什么？我给你作为报酬的鳞片，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