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这段时间总是不见踪影。”谢傅看见他手中握着的红缨,话中带着几分怨气。
“我在校场。”谢苏全然不知,二人在街上走着,他张望着,似乎在寻什么。
“你从围墙摔下来后,就一直不肯上高处了,更别说骑马……”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在放纸鸢前,谢苏为了知晓那小院里关着谁,还爬过墙。
“心病就是用来克服的……记得明明就在这……”
“什么?”
“找到了,佑之,走!”
谢傅被他带到了一间皮匠铺子。
“谢公子,您怎么来了?”铺子里的小青年见到是他,惊讶地问。
“你上回说,我有事来寻你即可,这不就来了。”
“哎,对,瞧我这记性!公子需要什么尽管说。”
谢苏问:“能编马鞭么?”
“会,公子要……”
“送人。”谢将那串系着结的鲜艳红缨递给他,“编进手柄里。”
又把自己需要的样式详尽告知,“要多久?”
“慢工出细活,公子很急么?”
谢苏面上有些为难,“有点。”几日后他们要随父亲南下一趟,回来也不知是何时了。
“至少得半个月。”
“那可怎么办?”
“公子,既是送人的,还是做得精致些为好,多等些时日又何妨?”小青年劝和道。
谢苏转念一想,是这么回事,等南下归来,到时再送给慕容雪,也是一样的。
“那就麻烦你了,这是工钱。”
“这可使不得,公子救了我一命,区区小事一桩,这钱我是决计不会收的。”小青年义正严辞地将钱袋推了回去。
那日若不是谢苏将他送去医馆,自己恐怕早已一命呜呼。
谢苏见场面僵持不下,叹了口气,“好吧。”
等小青年去找合适的材料让他先过目的空隙,谢苏顿时才想起身后跟了个谢傅。
“佑之……”
“是送给慕容姑娘的?”
谢苏内敛地点头,“对。”
谢傅心中的嫉恨之火大有燎原之势,烧得他心肝痛颤,烧得他快要理智尽失,凭什么,是他先遇见谢苏的,谢苏的好原本都是他的,那个女人凭什么?他此刻只想抓住谢苏的领子问,到底为什么!
“佑之,你方才说要给我看什么?”注意到他握着的画轴,“画么?我看看。”
“画上是我?佑之画得真好,我定要好些珍藏,可是背着我去偷师学艺了?”
谢苏的话犹如一泼倾盆大雨,烈火瞬间被浇得无影无踪,谢傅垂眸,心里一阵鼓胀,好似扑灭火焰之时冲天的雾气萦绕在胸腔内,久久不散。
“没……是你教的。”
谢苏尴尬地轻咳一声,“比我画得好,我可不能再好为人师了。”
“跟你没法比……”
“公子,你们在聊什么呢?”
“喏!你看,画得怎样?”
“我不懂画呀,这画上是谢公子么?公子长得俊,不像凡人呢,跟神仙似的。”
他的惊叹惹得谢苏有些脸红,就连谢傅都在一旁掩着笑。
“公子!公子!可算找着你们了。”伺候谢苏的小厮跑了进来。
“怎么了?”谢苏将手中的画放下,询问状况。
“老爷说,今夜就启程,叫你们快些回府呢!”
“这样急么?”他向皮匠铺的青年嘱咐道,“那就拜托你了,我改日来取。”
“公子,您就放心吧!”
而后二人迅速赶回家中,步履匆匆的谢苏没能留意到,那人深不见底的眸中映着他的背影,和心灰意冷。
谢闻此行的目的,是为探听虚实。但在返还的途中,遭遇了追杀,谢傅与父兄失联,流落到广陵。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神似的两人,就连姓名都如此凑巧,对着这个女人,谢傅心中滋生出恶劣的心思。他爱谢苏,也恨谢苏,可他终究做不到将恨意全盘托出。
他将隐匿在暗处的爱肆意又热烈地对向苏玉儿,包含着求而不得的恨与怨,他心中的恶念驱使他玩弄这个女人,用甜言蜜语欺骗她,就像谢苏说会护他一辈子。
曾经谢傅不知,原来他这张不苟言笑的脸道出动听的情话时,比赫赫有名的香满楼还要醉人。在苏玉儿眼里,比愿意为其一掷千金的门客更加动心。
他说:“等我,娶你。”
被充满爱慕的双眸望着,就像谢苏在看他,在爱他,为他痴迷。谢傅已然成了个走火入魔的疯子。
他回了朝阳城,如同话本里的负心郎一般,辜负了苦等的苏玉儿。
直到十四年后,再次来到广陵,被一个污泥遍身、神智不清的疯子,拦住了去路。原来他竟有一个亲生子。
身处颓垣败絮之中的谢宁,眸色冰冷,充满戒备地看向自己,这个小孩,怎么能和他厌恶之人如此相似,如同照镜一般。好在那双眼睛像他,不讨厌。
他说:“随我回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