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唐密一开门,陈其洛的脸就出现在门前,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等在那里了。
“你等一下!”说着她迅速关门,陈其洛一脸困惑。唐密跑回梳妆台又照了照镜子,昨晚根本睡不着,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她拿粉又扑了扑,又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碎发,这才打开房门。
“早。”陈其洛笑出一口大白牙。
“早……”唐密也不由得笑起来。
未等唐密出来,陈其洛先迈了进去,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取出了一支衔珠镶红宝石金凤簪放在手心。
“你喜欢吗?”陈其洛小心翼翼地问,他虽然昨夜也一晚没睡,却丝毫不觉疲惫。
母皇前几日从宫里来了信,说是皇商会第一日的火灾处理很是得宜,特赏赐给他一批财物。他一眼就看中了这支簪子,后来才知道这竟也是父后送给母皇的第一份礼物。
看到唐密羞涩地点了点头,陈其洛喜道:“那我给你戴上!”
唐密很自然地把头侧了过来,陈其洛一手放在她的肩膀,一手拿着簪子插到了她右侧的发髻上,她发上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垂眸便看到她纤细修长的脖颈,陈其洛手颤了颤,凤鸟衔着的珠串晃荡了几下,簪子卡在了发间。
“好了吗?你是不是不会戴?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唐密觉得脖子有点酸。
“好……好了!”陈其洛这才松了手,唐密本就生得明媚秀丽,这簪子平添了几分典雅贵气,“唐密,你真美!”陈其洛不由自主地赞美道。
“那是当然!”唐密仰起头来。
她习惯性想扶一下发簪,手刚抬起就被陈其洛握住,“走,吃早饭。”
唐密看陈其洛牵手牵得自然,手心却不觉握紧了,微微发汗,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
等用过早饭,唐密便要准备今日接见的客人,陈其洛也回了房。
“殿下,马车已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飞云看着自家殿下正对着摆放了一床的华服犹豫不决,今日用早膳时还瞧见他与唐掌柜两人偷偷在桌下牵手来着。他正高兴着,殿下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定然不会阴晴不定,各种折腾他们了!
而后便听陈其洛吩咐道:“飞云,你去把今日的会面一律取消,若有什么紧要事务、奏疏都安排在梦江楼办理。”
想起唐掌柜今早说过今日会在酒楼待着。飞云哀嚎一声,殿下也太黏人和爱现了吧,真是受不了。
陈其洛来到唐密房间门口时,正好遇到屠念安从里面出来,两人互相道了个好。
“你今儿怎么还在酒楼?”唐密显然没有想到陈其洛会出现,之前他白天都鲜少在酒楼,她暗暗后悔刚刚挑衣服的时候没有选那件绛红色的长衫,转念又庆幸今日抹了胭脂。
“我有事跟你说。”陈其洛转身将房门关上了。唐密见陈其洛少有的在自己面前一脸严肃,莫名有些担忧。
“唐密,首先,你要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好吗?”
“我知道。我相信。”
“有些责任,我不得不担着。但我会用其他的方式来守护你,好吗?”
唐密听到这,更是有不好的预感,连连催他赶紧说清楚。
陈其洛把查探到关于召国如何让月国八岁以上男子一夜秃头以及背后之图谋一并说清楚后,忙不迭道:“为了三国的和平,也是为了那些平白无故遭受秃头变故的众多男子之幸福,此事我明国定是不可能坐视不理。因此,我打算这明日就启程回宫与母皇禀明此事,届时再集结三国杏林妙手研制解药。”
“但是,解药一出,势必会影响你的假发铺。但我想过了,赚钱还有很多别的方式,现在这假发其实也就只有大概一成左右的秃头男子有能力购买,我们以后可以做更多类似我王叔这种人的生意,利润也高,三国的权贵都收入囊中想来赚的银子可能比现在还多呢……”
见唐密一直没有反应,陈其洛有些着急,声音中逐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如果,你不想做假发生意了,我会很多才艺的,做饭、画画、书法……加上你的聪明才智,只要是你想做的生意,我肯定能够给你帮上忙的。”
唐密没有说话,眉头微皱,像是在思考什么。陈其洛忍不住把她紧紧抱入怀中,他真害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失去她,“唐密,你说说话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认为这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题,你不要钻牛角尖。”
唐密感受到了陈其洛焦灼的情绪,她知道陈其洛在想什么,但她并没有钻牛角尖,只是信息量有点大,她还在消化中。但此时……她感觉再不说话,自己就要被陈其洛抱得喘不上气了。
“陈其洛,我生气了。”唐密一把推开陈其洛,佯装生气道。
陈其洛担忧地看着她,唐密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确实是生气了,气你这么不了解我。”
陈其洛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唐密的笑脸又不忍生气,无奈摇了摇头,握着她的手示意她往下说。
“我唐密虽说爱钱,但也绝不赚不义之财。书儿刚秃头之时,把自己三五日关在房中连门也不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心疼自家弟弟,也不愿我月国男子因此事丧失信心和尊严。所以,这假发之事,是为财不假,但也不仅仅为财。你可小瞧我了,陈其洛。“
陈其洛一直知道唐密是很有想法的女子,但听完此言,还是为自己一开始对唐密的揣度感到羞愧。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不该用单一的眼光去看待她,她爱赚钱,但她心中亦有大义;她爱运动,但她亦爱美食;她爱自由,但她也从不哗众取宠。她从来都是这样,活得灵动,也活得真实。
“唐密,对不起,是我格局小了,才会作此揣度。”陈其洛正色道。
唐密露出了一个明亮的微笑,接受了陈其洛的道歉。“这召国为自己的狼子野心,如此算计我月国百姓,我也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解药的事情,你可有把握?”
“这不好说,这毒确实蹊跷,只对八岁以上男子生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此毒应是撒到了土里,我春节后回程途中,也是途经两国边境交界处的李家村,发现当地明国八岁以上男子症状与月国一般无二,其他交界处城府皆如是。当地之土皆变成了黑土,含有召国西北方高原特有的白莲花和绿茶花。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尽力一试。”
唐密若有所思,自去年刘圣在总铺大闹以来,虽是污蔑,但有些话确是没错的。如这假发的价格,便是让她一直头痛的问题。她原本的规划是等铺子做大做强,资金充裕,方解决之,她希望有朝一日,所有的秃头男子都能买得起假发。
“既如此,不可将所有希望均托付于成功研制出解药来。假发便是这兜底之选,这个就交给我吧。”
陈其洛握着唐密的手转了个方向,关节分明的五指嵌入她纤细的五指中,十指交扣,两人手心的温度彼此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