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密一晚没有睡好,但是却是照常早早醒了,身体懒懒的像要罢工,她本来已经想歇息一天,心情却是越发烦躁,再也睡不着,还是拖着沉重的身躯更衣下了楼。
动起来就好了,她一边做热身运动,一边心中给自己鼓劲。
太早了,街道上没有几个人,突然一个浑身是汗的小姑娘和一个中年大叔走来。
“涛儿,不愧是最有钱的东徽府,修建的是最好的长跑跑道,几月练下来,你又进步了!”
“爹爹,那是当然的,可不能辜负你千里迢迢陪我到明国训练!你在天水城一切都好吧?”
“好得很啊!全运会的蹴鞠馆快建起来了,爹每日搬搬木材,工钱有这个数呢哈哈……”
父女俩笑起来,唐密也不由得微笑起来,感觉动力满满,正要开跑,转过头却看到了陈其洛,看起来他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头发都被晨露沾湿了,她不由有些怔愣。
“唐密,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没睡好?”
“没有。”唐密脑海中又浮现出昨天陈凝涵靠在陈其洛肩上、二人在饭桌上打闹的情形,莫名有点烦躁,只冷冷回了两个字。
“你怎么了?”
唐密看了陈其洛一眼,好像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道:“没什么。”
“那今天要不歇一下吧,不跑了。”
她看到他眼里满是担忧,心情复杂,没有理会,直接拔腿就跑。
“诶……唐密,你等等我……”陈其洛见状也赶紧追上。
唐密一开始跑得比较慢,后来状态上来了才逐渐加快,陈其洛总是能够跟上她的节奏。就这样跑了十多公里,两人才停下。
“今日要做些什么?”
“见人。”
“约了端王,详细沟通一下他的需求。”出了一身汗,唐密感到整个身体都轻盈了下来,心中的不快也随之消散了不少,又补充道。
“王叔?他无非就是要一个好看和样式多。对了,他很有钱,你别手软,给他定价高一点不怕的。”陈其洛看到唐密心情似乎好了起来,也不由得轻松起来。
两人走到回万星楼的宁兴街,这是东徽府最热闹的一个街市,各色店铺有来来往往的百姓驻足停留。其中一家早点铺门口排了老长的队,都快有两米远了。
唐密前日经过这里就已闻到了包点的香味,当时心中已盘算着离开前定得来尝尝,加上今日这十公里下来,早已饥肠辘辘,唐密眼睛盯着那热气腾腾的包点,已经挪不动道了,但看着这排队的长龙,她又有些犹豫。
陈其洛宠溺地笑,他知道唐密肯定是嘴馋了,她不会像他一样,很多时候为了保持身材便不敢吃好喝好,“这家店是百年老字号了,上次我给你带的早点就是这里的,他们的红豆包最是出名,用的小麦和红豆,以及蒸煮的工艺都讲究得很。”
“哦,原来上次吃的就是这家。人好多。排队也得好一会。”唐密面露难色,有些纠结。
“你先回去淋浴更衣,跑完衣服都湿了。我来排队,买好了给你送过去,时间刚刚好。”
“可是……要排好久……”
“可是,架不住有人爱吃啊。”
唐密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感到难以拒绝。陈其洛看她的样子,忍俊不禁,他上前了一步,撩起了黏在唐密眼睛的一缕湿发,唐密一动不敢动,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心神荡漾,努力定了定神,把那缕头发别到了耳边,戏谑道:“快回去吧我的唐大小姐!”
唐密耳朵都要红透了,心像要跳出来,忙不迭跑走,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那我先回去了!”
陈其洛本还站在原地看着唐密走远,没料到她会回头,他呆呆地点点头,走过去排队的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唐密的坏心情好像都跑光了,她沐浴完一边挑在明国新购置的衣服,一边自言自语:“今天要见那端王,宫廷最重礼仪,要按明国的来,也不能太随便。”好容易挑好了衣服,她又梳起头发,化起妆来。
等到唐伊人来叫她下去,她才发现,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唐密又磨蹭了两刻钟,这才梳妆好下去吃饭。
“密儿,你今天……”唐伊人有些惊讶。
“咱们今天不是要去见端王吗?不能太随便,娘亲,你一会吃完也得再换身衣服,现在这身不够隆重。”唐密立刻道,只是脸有些心虚地红了起来。
唐伊人看看自己,内搭一件水青色竖领绸缎长衫,外搭了花鸟纹披风,下身是品蓝云鸾纹马面,她看到一般大明贵妇人都是如此装扮的,狐疑道:“我这还不隆重吗?那一会你帮我选选吧。来,先来吃早点。”
说到端王,转眼唐密就看到他女儿陈凝涵又在,手中还拿着一个吃了几口的红豆包,还笑眯眯地招呼她坐。
唐伊人见唐密一双眼睛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些什么,心领神会:“小陈这孩子刚刚放下这些早点,就被飞云叫走了,说回来了有事和你聊。”
唐密听了这话,心中竟生起期望来。她看着桌子上的早点,迫不及待伸手去拿盘子里仅剩的一个红豆包,谁知陈凝涵也正好要拿这红豆包。
“算了,算了,给你吃吧。我已经吃了五个了。虽说这是洛哥哥特意给我买的,但我这人大方,这最后一个就给你尝尝吧。”陈凝涵对着唐密爽朗一笑,又低头对着那最后一个红豆包道:“我的最爱,明日再见。”转瞬却已抓起了一个红糖馒头放到嘴边。
唐密拿起那红豆包,心中还有些得意,问道:“你也爱吃这家店的早点?”
陈凝涵用力点点头:“对啊,尤其是这红豆包,那堪称我的最爱。昨晚我要他给我带,他还说啥梦里就有……洛哥哥这人真是的,就爱口是心非……这不,还记着我的喜好,独独红豆包是六个,其他都是三个呢。嘿嘿,算他有良心。”
唐密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刚刚自己还在得意陈凝涵自作多情,谁知自作多情的竟是自己,当下只觉自己愚蠢,连收拾行囊马上离开明国的心都有了。低头又看到自己精心挑选的衣服,只觉得扎眼得很。
用过早点,唐伊人换过衣服后,两人便坐马车去了端王府邸。
“端王殿下好,今日特意来拜访,主要是想要进一步了解一下您对于假发有什么要求?”唐密道。
“你们看本王如何?”
唐密与唐伊人皆是一愣,这端王正对镜描眉,眼中欣赏着他那圆领大红牡丹雀金裘,这裘衣以金线为底,同时用孔雀羽线与各色彩线织显花纹,他略一摆臂,便有金光在白皙的皮肤上点点浮动,其上丝线织锦的深翠花纹亦随之莹莹烁碧,衣服与端王那雍容的气质相得益彰,好不华贵妍丽,光彩夺目!
唐密看着这端王自恋的模样,突然想起去年夏天钱珠珠因家中事情告假,自己第一次带陈其洛到松江城分铺去的途中,走到一半发现原本跟在后面的陈其洛不见了。折回去一看,陈其洛在一卖头饰的摊位前驻足,正对着镜子是连连摇头。“看来这一家人都自恋得很。怪不得陈其洛每日早晚都得做虎卧撑呢”唐密心想。
“王爷之姿,那自是风华绝代,非一般人可比。”唐密敷衍了一句。
“所以,你再看你们家现在假发的款式……”陈炎面向镜子的身体转了过来,说话时故意拖长了尾音,用鼓励的眼神直勾勾看着唐密母女两。
唐密和唐伊人自是心领神会,但唐密却是不张口,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自是配不上王爷,无法把王爷……天人之姿彰显出来。”唐伊人道。
“没错!”陈炎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地摸摸自己清晰的下颌线,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陈焱的需求其实很明确,那就是要增设假发款式。这个唐密和唐伊人也已经预料到了,所以这几天唐伊人也没闲着,已经设计出好几款,她还带来了设计图,特地让陈焱过目。
“就是这些!”陈焱拿着图双眼发亮,爱不释手,“这款假发的绛红搭配我的那件大氅正正是好啊,难得啊,难得有一款黑长直假发长度配得上我这伟岸身高,哎呀……你们竟能想到做出带卷的刘海假发,妙妙妙啊!这个假发戴在本王的头上得有多么好看啊……”
陈焱兴奋不已,很快又有些气愤:“这么好看的假发,什么时候才能生产出来让本王戴上?”
唐密和唐伊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陈焱挥挥手又道:“钱不是问题,人也不是问题,关键是要快!”
唐密和唐伊人允诺下来,只要有钱有人,其实要快也不是问题。她们早就已经想好了,设计上有唐伊人,她本来就爱鼓捣这些玩意,脑子中也有很多灵感跃跃欲试,之前是因为铺子基础不牢固所以只能搁置,但现下情况发生了变化。实现上,经过之前的锤炼,现在的研发团队已经比较成熟了,再把染色团队也组建起来就基本上可以涵盖各种场景需要了。她们一路商量着,等回到万星楼,已经是很晚了。唐密先送唐伊人回了房,走到楼道尽头,就看到一身蓝衫的陈其洛在她房门口等着。
陈其洛还在想今天的发现,不知应该如何跟唐密说好。飞云早上把这半年月、召两国的国事邸报呈递上来,他发现近半年来,月国男子单身率激增,而这月、召两国的通婚数也是激增。
再联系月国男子一夜秃顶,周汝均借助刘秀儿几次三番想要阻挠唐氏假发铺做大,似乎就想要搅乱整个月国的假发市场。
只怕……召国狼子野心,已经不再甘居明国之下!明国国力强大,防备严密,想要突破便只能从月国入手,月国男子如若没有假发,那月国女子便会更多转向召国通婚,这会使这两国逐渐联合,再反过来剑指大明,胜算便大大增加!无论如何,当下必须要加快研发出解毒的药物,但如此一来,唐氏假发铺……
“有事?”唐密问了一句。
陈其洛回过神来,看到盛装的唐密,真是美得惊人。她身穿翠蓝蝴蝶织金斗篷,内搭杏黄缎面圆领褙子,下衬着藏蓝地蝶恋花绣片长裙,尤其是……他看向她右鬓发间,簪了一支黑檀木点翠绒花掐丝,正是明国贵女时兴的款式。
陈其洛捕捉到唐密语气中的冷漠,也顾不上说周汝均一事,关心道:“跟王叔的会面不顺利吗,他刁难你了?要不要我……”
他话还没说完,唐密就已经受不了,忍不住讥诮道:“怎么?殿下是对所有姑娘都是如此上心,事无巨细地关心吗?”
陈其洛有些莫名,也有些受伤:“什么意思?”
唐密不语,陈其洛逼近一步,她推了他一把,怒道:“我于殿下,既不是青梅竹马,也不是两小无猜。所以,请你不要总是来招惹我。”
陈其洛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他抑制住心中的狂喜,佯装生气,“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殿下不懂吗?殿下这是把我当猴耍吧?很好玩吗?给她特意买爱吃的早点,顺便帮我排队,怎地要故作姿态好像是特意帮我排队一样,很好玩吗?每天吃饭打打闹闹,很好玩吗?随时随地把肩膀给她靠一靠,很好玩吗……总之,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见到你。”
唐密说完,又将陈其洛推了一把,就要关起门来,却见门缝突然被一只手卡住,陈其洛两只手扒着门,身子也随着挤进房间,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唐密又要推人,却愣是推不动分毫。陈其洛一把抓住了唐密的手,一个旋身,唐密便被他扣住后背抵在了门上,他的脸也和唐密的也近得呼吸相闻。他的手握得她生疼,但唐密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口。
“首先,那个早点是特意给你买的,因为你爱吃。”陈其洛说完,唐密感到他靠过来,挣了一下,只感到更紧了一分。
“其次,我不会惯着我不在乎的人,除了你。所以没有打闹,也不好玩。”
“还有,我什么时候让她靠过肩膀?”
“就是失火那天……我都看到了……”
怀里的女孩一直低着头抵着他的胸膛,半晌终于细细弱弱地答了一句,陈其洛笑起来,“没靠到。”
“哦……”
唐密偷偷瞥了陈其洛一眼,他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她想要偷偷从他的怀抱里挣脱,未料陈其洛却突然一手紧紧抱住了她,一手扣住她的脖子,把自己的下巴放在她头顶,郑重道:“唐密,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的心中,没有青梅竹马,也没有两小无猜,只是你,我喜欢的是你。”
“哦……”
陈其洛却不太满意,放开她,两只手托住她的脸,四目相对,他问:“你呢?”
唐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