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丹凤眸,眼尾略微上挑,冷淡的神色中带着一丝审视。
晏云缇倒吸一口凉气,她完全没办法将梦中的人和眼前这位神色淡漠的长公主重合起来。
可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画面实在太过清晰。
晏云缇迅速低头,整理好面上的表情。
也不知这位长公主有没有看出什么,但愿没有吧。
那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可能和长公主那样……
晏云缇心里烦乱,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身边侍奉的宫人赶忙提醒她:“晏大姑娘,这御酒醇厚,若是饮多了,怕是会醉的。”
“多谢提醒。”晏云缇放下酒杯不再饮。
不过她酒量很好,即便这御酒再醇厚,她也不会饮上这么一小杯就醉倒。
等到各家进献完贺礼,歌舞刚起,坐在上首的长公主便起身离去。
不少人因为长公主的离去而遗憾。
晏云缇反而松上一口气。
她只盼这千岁宴赶紧结束,刚刚那一幕莫名让她心里很慌。
要是长公主知道她做过那样的梦,不,长公主永远不会知道的。
殿内觥筹交错,各种味道掺杂在一起,越发令人觉得胸闷难受。
晏云缇抬手揉了揉额角,身旁侍奉的宫人适时问道:“晏大姑娘是觉得不舒服吗?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晏云缇正有此意,与方黎说了一声,在宫人的跟随下,走出正殿。
殿外的空气清新许多。
晏云缇深吸一口气,却愈发觉得头晕。
她不由摸了摸颈后,奇怪,她后颈的腺体怎么好像在发烫?
中庸的腺体是个摆设,没有什么实质作用,怎么会发烫呢?
晏云缇觉得自己今日很不对劲。
不待想清楚,身旁的宫人对她道:“晏大姑娘面色这么红,大概是御酒的后劲上来了。不如我扶姑娘去附近的偏殿休息一会儿,再给您端杯解酒汤?”
宫人这么一说,晏云缇觉得自己好似真的有些醉了,有一股燥热自体内而出。
晏云缇摸着愈发滚烫的腺体,没有拒绝:“那劳烦你帮我领路。”
“晏大姑娘客气了。”
宫人要来扶她,晏云缇摇摇头:“我没事,还能走,你在前面领路吧。”
“好。”宫人收回手,走在晏云缇的前面领路。
晏云缇一边走,一边习惯性地记下路线。
待这宫人七绕八绕,越走越远,晏云缇心中那股古怪感越发明显,不由问道:“这休息的偏殿离得这么远吗?”
宫人边走边看了她一眼,轻声回道:“姑娘莫急,就快到了。”
晏云缇没说话。
先前的不对劲感在此刻堆积到巅峰,一小杯御酒而已,能让她这么快醉倒吗?
即便真的是喝醉了,她现在的燥热又是怎么回事?
“瞧,就是那座偏殿。”宫人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偏殿,转身又要来扶她:“您是不是有些累了,奴婢扶您吧。”
晏云缇眯眼,偏殿旁边刚刚有个一闪而过的人影,有些眼熟。
晏云缇敛眉,当机立断,在宫人前来扶她之时,落在身侧的右手化为手刀,一下抬手用力劈在宫人的后颈处。
宫人的身体瞬间软倒下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附近传来吵闹声。
“快!你们几个去那边搜,务必要把人找到!记住不能惊动其他人!”
“是!”
晏云缇:?她这刚把人敲晕,这么快就来搜她了?!
脚步声不断逼近,晏云缇来不及细想,立刻朝着与声音相反的方向躲去。
然而暗中搜寻的人比她想象得多,晏云缇四处躲避,时不时摸一摸后颈滚烫的腺体。
太烫了,那御酒绝对有问题,她现在浑身发热,面颊通红,脑袋也有些晕,好在体力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只是不知随着御酒中的药起效,她的状况会不会变得更差?
即使她记得路,现在也无法原路返回,想要暗算她的人必定会派人守在正殿附近,等着她自投罗网。
若能找到一个地方暂时缓一缓……
晏云缇再次避开一队暗中搜寻的人,脑中思索未停,鼻尖却忽然闻到一股很淡的花香,像是……辛夷花香?
这瑶华殿中种有辛夷吗?
晏云缇的思绪被这花香牵引着,下意识顺着花香而去,步入一片假山之中,那股浅淡的辛夷花香变浓了些。
附近没有看到辛夷树的影子。
晏云缇心中正困惑着,身体一瞬本能地察觉到身后的危机,她迅速转身,及时伸手箍住来人的手腕,对方手中一根泛着寒光的银针与她的脖颈擦过。
晏云缇看向身后之人,眼中的戒备忽而变成惊讶,怔愣间唤出一句:“长公主?”
少女微微瞪圆的桃花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元婧雪第二次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她微微喘着气,神情依旧警惕,声音冷凝地道:“松手。”
晏云缇立刻松手,语速极快地解释:“殿下,误会!我被人暗算下药,我以为是那些人追上来了,臣女绝对无意冒犯殿下!”
很明显,长公主的状态也很不对劲——
呼吸急促,满面绯红,上挑的眼尾晕染着不自然的嫣红,连颈部都染上淡淡的粉色。
晏云缇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先前那个清晰无比的画面。
现在,好像有些重合了。
晏云缇赶忙将脑海中的画面驱散。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难怪那些人来得如此之快,看来根本不是来搜她的,而是……要找长公主。
这瑶华殿中,竟有人敢胆大包天地算计长公主?
元婧雪没有表态。
晏云缇也不敢轻举妄动,那股辛夷花香好像又变得浓了些。
附近也没有辛夷树,难道这是长公主身上的熏香?
片刻的静默后,晏云缇最先听到假山外的动静。
“殿下,有人追过来了。”晏云缇极低声地提醒一句,她四下环顾一番,一时顾不得规矩,拉住元婧雪的手,往一处假山缝隙里躲去。
这处假山缝隙狭小,勉强容得下她们两人。
离得太近,晏云缇鼻尖微动,更多的辛夷花香钻入鼻尖,她颈后的腺体越发滚烫,甚至隐隐跳动了两下?
晏云缇视线下垂,不小心落在女子朱红的唇瓣上,唇形饱满,看起来甚是绵软,下唇上有一排齿印,应当是为了清醒神智自己咬的。
她记得梦中的自己咬过这里……晏云缇掐了掐手心,这种时候她怎么还能想到这些?
定是那酒中药的作用。
晏云缇不敢再看元婧雪,集中注意力去听外面的动静。
假山附近多了许多杂乱的脚步声。
晏云缇侧耳听着,随时准备动手。
于此同时,元婧雪也在审视着晏云缇。
少女面红颈赤,呼吸略急,看起来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
之前在殿上,少女眸中的惊讶实在令人觉得奇怪,她问过身边的侍从,得知她是景宁侯的独女,晏云缇。
景宁侯军权在握,有人心生算计,并不令她意外。
如今她身中奇药,体内躁动不止,连信香的释放都无法控制,再这么耽搁下去,会不会失去神智都犹未可知。
必须先找地方藏起来。
晏云缇是中庸,不会受到她信香的影响,身手看起来也很好,应该能帮她的忙。
元婧雪几息之间作出决断,她将手中的银针放到晏云缇的指间,声音低轻:“拿着,这上面有迷药。”
女子指腹柔软,晏云缇微一怔愣,接过银针。
很明显,长公主这是选择相信她了。
外面的脚步声越发逼近,晏云缇已经能看到一片宫人的衣角,指间银针蓄势待发。
“快走!有其他人过来了!”衣角转瞬即逝。
像是有第二波人过来了,两方人马撞在一起,不知发生了什么,假山附近的声响渐消。
晏云缇侧耳仔细听了听,确信外面没人之后,立刻和长公主拉开距离,“他们暂时走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长公主毕竟曾住在瑶华殿,定是比她清楚该去哪里。
元婧雪扶着假山壁喘息,积攒着力气,抬手往假山深处指去:“一直往前走,穿过这片假山,再经一片竹林,会出现一座佛堂,佛堂内有密室,旁人不知。”
所以那里是目前最好的躲避之处。
晏云缇听清楚,立刻点头:“好。”
元婧雪看起来气力不足,晏云缇想要上前扶她,但想了想,改为弯腰蹲在元婧雪的面前,“殿下上来吧,我还有些力气,背着殿下一路跑过去,会快些。”
要是走得太慢,被那些人追上,反而要命。
元婧雪眉间微蹙,迟疑片刻,没有拒绝。
心中却奇怪,那些人给晏云缇下药,难道不会让她气力消散吗?为何她看起来精力很足?
分明背着人,晏云缇跑得也不慢,她耳听八方,小心避开一波人,穿过竹林看到那座佛堂,脚步还加快了些。
佛堂没有上锁,走到里面的一间净室,晏云缇把元婧雪放下。
元婧雪上前转动佛龛里的佛像,右侧挂着山水画的墙壁逆时针旋转,一间密室出现在后方。
两人入内,墙壁合拢。
密室内有一方矮榻,元婧雪坐过去,晏云缇则坐在对面的蒲团上,伸手摸了摸颈后跳动不止的腺体。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发挥的原因,她浑身越来越热,密室不透风,又无茶水,晏云缇一时觉得渴得要命。
而那辛夷花香也越来越浓了。
晏云缇不自觉看向对面的人,女子修长的雪颈微弯,后颈衣领下,晕染着胭脂色的腺体半露。
晏云缇舌尖抵上犬齿,她清楚记得梦中咬上坤泽腺体的感受,咬破腺体如同汲取甘霖,再多的渴意也能缓解……
元婧雪侧坐在榻上,指尖紧掐着掌心,贝齿用力咬住下唇,企图让神智清醒些。
若非晏云缇帮忙,今日她或许真的逃不脱。
那些人下的药太狠了,她已服用剩下的两枚冷香丸,可还是无法控制信香的收放,现下她的视线也跟着扭曲模糊,体内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求在上升,颈后的腺体也变得灼烫起来。
渴,很渴。
若冷香丸都无用,她应该怎么办?
密室内,在两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一股很浅很淡的冷调清香在极其缓慢地散发,与密室内浓郁的辛夷花香碰撞上,然后极其契合地交融在一起。
某一瞬间,晏云缇觉得,她的渴意似乎得到了缓解。
接着,更强烈的渴求从骨子里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