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预言家』给了易往一个预言，神谕里仅有两个字，谢雨。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传出去后大家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人，这都怪谢雨实在是太广为人知了。

因为身份和太菜的缘故，谢雨甚至比好多榜上的玩家还要知名。

“美丽和我有关系啊。”谢雨还故意用手做作地轻抚自己的脸，29岁的面容还和18岁一样充满胶原蛋白，的确没话说。

『梦魇』：“……”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是怎么回事。

“不过说到残体的话，你倒是提醒我了……”谢雨突然笑眯眯凑近了『梦魇』，她手中刚抽了一管子血的针筒因为刚扎了怨鬼，少了一截泛着绿光的液体。

剩下的液体在针筒中摇摇晃晃。

谢雨神情十分危险。

『梦魇』以为谢雨要扎他，吓得闭上眼嗷嗷乱叫，结果叫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生。

他小心翼翼睁开眼，只见谢雨手中的针头正扎在她的手上，活塞往上拉，血一被吸进针筒里就迅速分解重塑，像一个微型漩涡，不一会儿荧光的晶莹液体就彻底吞噬了血液，针筒又满了。

『梦魇』看得目瞪口呆：“谁教你的用一半还能再来半针？！”

此举实在是颠覆了『梦魇』对她天赋的看法，原本他还觉得谢雨配这个天赋还挺高级的！

“我又不是医护出生，怎么就不能了，又扎不到你头上。”谢雨专心致志地盯着针筒里的液面高度，最后眼疾手快拔出针头。

明明跟扎怨鬼时的手法一样，但她愣是一声痛哼也没泄出来，手上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看起来熟练度很高。

“不过倒也奇怪，你一个顶流女星的天赋居然是根针……”『梦魇』话还没说完，身边“扑通”一声，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卧操！！你怎么了！别碰我瓷啊你知道你身价多高吗万恶的资本家！”『梦魇』下意识跳开。

谢雨的腿失去了知觉，直扑扑倒在地上，扭曲的姿势如醉倒在街边的醉汉，但她的眼神仍然清明，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缓缓说：“……残了。”

『梦魇』：“？？？”

尼玛啊原来残体是这个意思！作为一个攻击天赋者副作用是这玩意儿那跟拉屎一半夹断有什么区别！

每个人的天赋都不是十全十美的，获得了力量，也会有相应的副作用，比如许衿的残臂。而谢雨透支过多就会变成残体，也就是最初两人相遇时谢雨坦白的自己有腿疾。

一阵呜咽声穿过黑夜，不远处的怨鬼在自己的领域里本来就更胜一筹，只是碍着谢雨的存在退回了图书馆门口，现在看到谢雨不知道怎么倒下了，怨鬼们个个蠢蠢欲动，有些甚至不能自抑地吞了吞口水。

仿若一个信号，所有怨鬼重新拥了上来！即使谢雨已经处理了很多，但它们的数量还是相当可观，鬼山鬼海乌压压一片。

看着怨鬼们朝着自己疯狂奔来，『梦魇』心里骂了一声，迈开腿就想跑，但裤脚被人狠狠扯住，差点没来个平地摔！

“我靠……”『梦魇』崩溃地低下头，谢雨与他四目相对，眉眼弯弯，笑脸盈盈。

“大难临头各自飞？”谢雨的笑容诡异得能吃人。

『梦魇』：“咱俩是同林鸟吗你就大难临头各自飞！！”

说来都没人信，排行榜上曾排名第五的『梦魇』，现在很慌。

这股感觉来自他面前这个江湖人称废物小残体的谢雨。而且总感觉丢下她就会有很严重的后果是怎么回事……

……算了，『梦魇』想自己再怎么也是个前榜五，带个拖油瓶总不至于连群A级故事里的怪都打不过吧，大不了打不过再扔下谢雨就跑。

这么想着，『梦魇』极其不情愿地光速弯下腰想打横抱起谢雨，结果她先发制人，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跳到了『梦魇』背上，『梦魇』瞬间被压成了孙子。

“你他/妈的把老子当岛国人整呢？！”『梦魇』声嘶力竭痛呼一声！

背上一个一米八的残体，性别上占的优势瞬间就不复存在了，眼看着怨鬼们一个个如狼似虎扑上来，『梦魇』也只有咬咬牙，以一个实在是相当滑稽的姿势背着谢雨跑起来。

怨鬼们也有一定的智商，只是没有作为人类的时候那么聪明，只知道谁身上有尸液的味道就追谁，哪还管谁是谁。

说到底还是鬼，身上还穿着校服的怨鬼们神不知鬼不觉就狂追了上来，好似永远也不会疲倦。

四面八方都传来了鬼叫声，朝着二人逼近。

他们嘴里或多或少念叨着：“好饿啊……好饿啊……”

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梦魇』的前方突然闪现出一个张牙舞爪的女鬼，他终于看清了这些怨鬼的长相：女鬼面色铁青，两只眼球几乎要掉出来，瞳孔不断放大又缩小，红血丝如花一般布满了女鬼的整个眼白，且黑眼圈极重，不知道死前是有多久没合过眼。

她凸起的眼球在看到两人的一瞬间疯狂流露出嗜欲的兴奋，在她的眼中，他们就是沙漠里的绿洲，是行走的肥肉！

女鬼张大嘴，露出畸形的牙齿，嗓子里情不自禁地泄出几声痴笑，紧接着以非人的速度扑上来！

『梦魇』刚打算闪避，背上的谢雨却出乎他意料地给他的脖子上来了不轻不重的一击，『梦魇』的动作因此被打断，眼前奸笑着的怨鬼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梦魇』打算用道具之时。

“噗呲——”黢黑的尸液炸开！

“Tenth ring.”

谢雨的针管这次扎准了，不偏不倚落在女鬼的额头上！

她的针头甚至能刺破头骨，直捣女鬼的脑浆！但很可惜，怨鬼似乎是真的没有任何脑部结构，针尖在里头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感觉到。

在女鬼的头也融为一滩黑泥前，谢雨皱着眉头拔出针筒，尸液尽数炸到了『梦魇』的脸上，他身上那股对怨鬼来说诱人的气息愈发浓烈。

『梦魇』看呆了，后知后觉抹了一把脸，鬼使神差般将手指放在鼻腔下嗅了嗅，随后爆发出一阵震天撼地的干哕！

“呕……呕……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这阵干呕也使他清醒了许多，他崩溃道，“不是怨鬼吗，怎么还有实体啊？！里面还是这玩意儿！”

谢雨却一分也不想让他停下来，她在『梦魇』的背上直着身子发号施令，手指绕到他面前，再毫不犹豫指向四周怨鬼最多的一点。

虎落平阳被犬欺，话说这“犬”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用来形容谢雨了。

『梦魇』也已经彻底沦为了谢雨的工具，他干脆也不再多想，豁出去就往怨鬼堆里冲！路上的怨鬼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瞪大的眼珠子十分应景。

“特殊故事，说好听点就是把鬼怪难度加大，测试读者会不会在极端情况下在开挂或者有相应反应。”谢雨闷闷道。

“说难听点儿，就是把你拉来挨一顿社会的毒打，看你还敢不敢再耍滑头。”

“是怨鬼没错，但光是不能拿人怎么样的鬼有什么用，要达到惩罚的目的，是我我就让鬼怪等级加一级，保留故事主线在A级，”谢雨说，“给怨鬼尤婷一样的身体，只要杀一个，就不可避免的要叠一层debuff，剩下的怨鬼在尸液的诱惑下也越来越癫狂，只能形成死局。”

让鬼怪加一级，保留故事主线在A级。

也就是说，这个故事里的怪物，达到了惊人的S级。

『梦魇』自己就是个常年浪迹于S级S级故事的玩家，怎么会不知道S级怪物达到了怎样恶心的境地。

死局早就是常态，没有能力破死局的玩家也根本不可能进入排行榜前十。

谢雨说话之间，耳边不断传来怨鬼爆头倒地时的嚎叫声。

『梦魇』的作用只剩下了给谢雨当坐骑，他也乐得清闲，不知不觉中也慢慢放松了下来，还有闲心问她：“看不出来你还对特殊故事这么了解？”

『梦魇』人虽然狂，但在故事集里的确是安安分分，能睡的时间都在睡觉，自然也就没那么多时间去招天惹地，至少是从来没有来过特殊故事的。

据他所知，目前榜上还只有易往一个人被系统检测到过异常，流放到特殊故事。

谢雨利落地放倒了周围一片的怨鬼，怨鬼们四处逃窜开，但又不忍到了嘴边的肉飞了，便调过头来包围了他们，按兵不动，这也给了两人喘息的机会。

“主观臆度罢了。”谢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异常冷漠。

『梦魇』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谢雨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胡诌八扯。

很快谢雨反应了过来，她鄙夷道：“你真信前面那些了？”

『梦魇』：“……？”

阴风呼啸，诡意横生，从楼上裹挟下来的凉风浩浩荡荡穿过长梯，狭小的空间里风声震耳欲聋。

此时，许衿走在没有灯的楼道里，漆黑一片，全靠脚来丈量每一阶的距离。

地面的触感很奇怪，滑滑的，像是学生时代食堂里总是覆满油的地板，很容易摔倒。

想着这里黑灯瞎火的，怕出岔子，许衿提议道：“我可以牵你的手吗？这样没那么容易摔。”

虽然一摔就是买一送一。

他还贴心考虑到了易往要面子，特意没说让易往来拉他。

黑暗中，易往的身形顿了顿，而后直接从楼梯正中间退到了墙边，相当无情地说：“你那边也有墙，为什么不贴着走，非得牵手？”

“下次想占便宜选个好点的理由吧。”虽然说的话让人误会，但易往看起来是真的对这个提议毫无兴趣。

会由着许衿来图书馆本来也是他的目的，没必要进来了还一起行动。

许衿才是『预言家』预言真正指引的人也没错，但他也只想利用许衿做任务的媒介，而其余的接触都是多余的。

海女之愿纯属意外，易往自恢复记忆后就对这个人存疑，人很多时候是不能太依赖记忆的，他深以为然。

因此从进这个故事开始，易往就没停止过对许衿的观察。

他观察许衿看自己的眼神清不清白，观察许衿的神情和记忆中有什么不同，观察许衿是不是在做戏。甚至是将许衿进这个故事以来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拆解开来细细深究其中的可能存在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