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李一铭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震了起来。他木着手抽出手机——是顾榷。
李一铭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按下接听键。
“老大。”
“来诊疗室。”顾榷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没有语调起伏的短短四个字,愣是让李一铭听出了五彩斑斓黑的感觉,他下意识觉得顾榷情绪不对,心中不安更甚。
他手指蜷起抓住衣角,回道:“是。”
对面电话挂断,李一铭手撑着地站了起来,腿有点麻,他鞋尖轻敲几下地面,旋即快步走了出去。
李一铭敲门得到回应后推开门,走进里面后顺势关上,默默走到顾榷旁边。顾榷此刻仰躺在检查床上,臀部下方垫了个蓝色小枕头。黑色衬衫下摆掀至胸口,裤子堪堪卡在胯部,露出整个腹部。
王保镇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握着探头在顾榷微隆的小腹上多角度快速滑动着,画面逐渐清晰,最终从子宫到孕囊,定格在屏幕上那颗已经初具人形的胎芽。
王保镇细细检查了下,松了口气:“胚胎长度5.2厘米,心跳160次每分钟,嘶,别的……”
他又着重看了看子宫和孕囊的情况:“别的也都正常。”
李一铭看着那个小小的只有一个轮廓和一颗亮亮的小心脏的胎芽,莫名有种冲动想把顾榷抱在怀中,他把他抱怀里也行,两人窝在一起就行。
顾榷冷着张脸,侧头瞟了眼,然后接受不了自己肚子里真的要有个人似的,又把眼睛闭了回去。
毕竟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这个尾巴都没退化完,长得跟个豆芽菜一样的小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就算他刻意忽视,他也是存在的,这点让顾榷非常不爽。
跟李一铭的激动和顾榷的冷淡都不同,看着这个美丽的胎芽,王保镇开始感叹生命的无限可能。
感叹这种东西,情到浓时自然是要叹口气的。
王保镇现在情就很浓,所以他十分遵从本心的叹了口气。
本来一直盯着那个小东西紧张的要死,然后听到健康松了一口气的李一铭听到这声叹气,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
顾榷盯着王保镇,冷声:“王保镇。”
王保镇完全没意识到面前两人已经被自己那口气激得心都掉下去一截。但他非常的敏锐地察觉到顾榷叫他名字时平淡中夹杂着的咬牙切齿。
王保镇:?
“怎么了二爷?”王保镇将探头放好,抽了几张纸就要给顾榷擦。
顾榷制住王保镇的动作,撑起身子,自己擦了起来:“你叹什么气。”
“啊?我叹气了?!”王保镇回想了下,然后福至心灵的理解了那咬牙切齿从何而来。
王保镇很想笑,但他不敢笑。
“二爷,您信我,我说小小爷健康,他就一定健康!”
顾榷套上大衣,淡淡瞥了王保镇一眼,然后收回视线。李一铭上前给他整理妥帖,两人走出诊疗室的门。保镖见人出来,也跟了上去。
踏出医院,天上乌云密布,路边落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的翩翩腾至半空。
李一铭从保镖手中接过伞,打开,撑在顾榷上方,黑伞阴影投下,雨在那一瞬砸了下来。
车驶入大道,雨大得不像秋雨,倒像是夏天突如其来的大暴雨。
急促,暴烈,变幻莫测。
“李一铭。”顾榷突然开口。
“你瞒了我什么。”
话还未落下,车窗外亮了一瞬,紧接着,雷声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