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圆上班后发现办公桌上有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张理发店的会员卡。她想来想去只有乔泽川会这么悄悄地送给他,于是拍了张会员卡照片发过去,再发了个问号。
很快就有了回复,乔泽川:送你的。
周方圆:这是给谁完成业绩?
乔泽川:你说你不喜欢吹头,那就花钱让人给你吹。
周方圆握着手机的手抖了抖,觉得心里又在发热了。她几乎都忘记自己说过这句话了。
手机再震了一下,乔泽川:在这店跑路之前,使劲去吹。
周方圆:你充了多少?
乔泽川:3w。
!!!他有毛病吧!周方圆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人,一句懒得吹头,他就跑去充值了3万块!这是什么消费观?
她没办法像收到别的小礼物一样大大方方地回复“谢谢老板”,也不知道怎么去还这么重的人情,或许人家要的才不是她普通的还人情方式。
周方圆一手拿着卡,轻飘飘却也千斤重一般的卡,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缓解它的加速跳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一边抵触与乔泽川的关系更近一步,一边又不断放松心弦沉迷于此。
“今儿不知道是不是水逆,一下午遇到好几个客人拉着谈心要免费升级房间,还有一个直接在前台「大便」,我就受不了这种大吵大闹的,姐姐我不吃威胁这套!”宾客关系团队的Cici在前台聊天,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前台小妹也说:“是的,我看到顺眼的自己瞎编个理由也给他升级,但要是一来就态度很差的那种人,一定咬死让他住基础房型,还得是最次的那间!”
“喂!”一道凶巴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两人聊上头,全然没注意长住客李先生站在面前了。
Cici赶紧问好:“李先生下午好!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
“找你救我命!我得换间房!”
“您的1813房住了小半个月了,那间房不是挺好的吗?”
李先生一脸嫌弃地说:“一点都不好!我昨个儿可看到了啊!你们有个穿经理制服的人带一道士拿个罗盘在18层!我还听到他们说有房间闹鬼!”
这种事是管理层的秘密决定,Cici不知道。她一听也被吓了一跳,但作为酒店员工只能去帮忙掩瞒,“没有没有,那道士是一个客人而已。”
“反正我有神经衰弱,昨晚一整晚想着这个没睡好觉,你给我换个房!我都住这么久了,你给我免费升级到行政套房去!”
Cici拿李先生理直气壮的样子没办法,她知道行政套房和普通套房的差价太大,不敢自己做主,“这两天酒店太满,挪不出行政套房出来,我这边再看看房态,入住率不高的时候给您去申请吗?”
“太满?如果你能给我一房间,保证走廊和隔壁左右都没人吵我,我也能接受不升级到行政套房去。”
Cici哪敢做这样的保证,谁能控制得了其他客人?“李先生,这可更为难我了。”
“我不和你说,我和你经理说去,你们周经理在哪?”
Cici只好打电话喊周方圆过来救场。
“李总,您的情况我们完全了解了,我在系统里看到您还要再住半个月,不知道后面的行程还在京市吗?”周方圆比Cici有经验得多,她考虑更全面,想用免费升级来换取延长入住,让酒店获得更多收益。
“如果房间住得满意,我再续一个月,要是不行,我明儿就走!”
周方圆得体地笑着:“李总,您会续住的。我这两天亲自为您找个房间,等我电话?”
“成!”
周方圆和前厅部经理Jayden汇报了这事,他也表示同意。“给李先生挪一间行政套房免费升级吧,这个价格再续住一个月,销售部那边也不会有异议的。”
周方圆还想商量一件更重要的事:“好的,Jayden哥!但其实李总这事我有个启发,我们可以设置一个静音楼层,专门排一些怕吵的客户,这样可以提高他们的睡眠质量和入住感受。”
“唉?你这个主意很好!我们找乔总聊聊去!”
Jayden拉着周方圆到了6层乔泽川的办公室,她本来不想过来的,可Jayden没有抢人功劳的习惯,非要让她亲自说说自己的设想。
乔泽川听完Jayden和周方圆的话,问:“李先生的升级要求,你们答应了吗?”
周方圆答:“没有把握的事不会立刻答应。他同意再续一个月,我说这两天给他回电。”
乔泽川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他们。
“安睡楼层?”周方圆扫了几行,原来乔泽川有着和她相同的设想,并且早已经做成为完整的项目书了!
Jayden念着项目书感叹道:“命名为「安睡楼层」,选择酒店的第49层,除了系统和指示牌上做标识之外,还有室内空间设计、灯光的重新设置、更换床品睡具、添置助眠音乐和香薰等物品,就连赠送耳塞眼罩这种小玩意都详尽地计划在内!乔总,您真是想在了前头,这计划是全国头一份吧?”
乔泽川对他任重道远地说:“安睡楼层最重要的一环在你们手上。Jayden,你需要让前厅部把控好排到这一层的客人,最好是筛选单人且长时间入住的客人。这件事不仅是我们单方面去做,还需要客人的配合。他们一旦要求入住安睡楼层,必须先签订保证保持安静的协议,一旦违反,只能换房到普通楼层去。”
“乔总,请问这个计划会什么时候推进呢?”周方圆想到,其实李先生很适合安排在深睡楼层,他一定会很满意的!这样还能节约一间昂贵的行政套房出来。
“本周,Henry已经在选床品了。”
周方圆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地问:“太好了,那我们可以先邀请李先生吧?”
“Coco,你刚才说过,没有把握的事不会立刻答应。”乔泽川重复了一遍周方圆的话,他总是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接着道:“但是,有把握的事更不要立刻答应。遇到这种要求多又喜欢占便宜的客户,不能被他拿捏住,你们要学会拿捏回去。”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Jayden和她出来办公室后不禁表示出惭愧,“乔总为人处事真的很有一套,我还比他年长一岁,得向他多学习学习才是!”
周方圆安慰着:“你们各有所长,不用妄自菲薄啦!”
她回味着乔泽川刚才的话,就像Jayden说的一样,乔泽川年纪轻轻却手段很多,拿捏人心的技巧游刃有余。这段时间就连自己,也不知不觉地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
“我是世故,但唯独对你真诚!”情不自禁地,周方圆脑中重现出了他曾经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忍不住摆了摆头,现在已经到了满脑子都是他的程度了吗?
最近真的变化太大了,周方圆曾经以为只有她的内心在动摇,而这种动摇已经不知不觉外化了。
之前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要么拼命加班,要么挪出一点空档去看钓鱼佬,要么和田晓禾吃喝玩乐,充实得不能再充实了。
怎么和乔泽川才纠缠短短几个月,时间就难熬了这么多?所有的井然有序逐渐失效。加班怕他再敲门,去公园怕他坐在自己身边,约田晓禾又怕万一他要找自己有事。
尤其是她总在收工之后,控制不住脚步到猫舍去看圈圈,踏进去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会惊觉自己居然是想碰运气看看他在不在。
不敢见,又想见。
强迫自己不去想,又动不动回味起他说过的话。
周方圆几乎被泛滥成灾的情绪弄得疯狂。
——
乔泽川下班回到房间,猛然定住了。他的房间被清扫过了,床铺上被换了新的床单被套,摆放得齐齐整整,和早晨离开时完全不一样。
领带不见了!
他心中一颤,手脚冰凉,开始在床上不断翻动,拆开被套和枕套,再拆开床单。
都没有!
乔泽川跑到衣帽间,翻遍了抽屉,还是没有看到那条领带。
已经下班回家了的行政管家Henry接到乔泽川的电话,只听到一句语气寒得快要杀人的话:“谁打扫的房间?我的领带在哪!?”
Henry打了七八个电话问了一圈,才确定从总经理床上换下来的旧床单还没有送到洗涤公司去。万幸5701房是最后一间打扫的,没有赶上装在下午洗涤公司从洗衣房拖走那批布草里。
他慌张赶到酒店时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乔泽川的西装被随意丢在地上,他正亲自在洗衣房污衣井下弯腰翻找着。那里全是各个楼层顺着管道扔下来的旧布草,脏乱不堪,散发着浓浓的酸臭味。
洗衣房经理和客房部的夜班主管在一旁战战兢兢地帮忙收拾,统统不敢说话。Henry递上一双塑胶手套给乔泽川,“乔总,布草太脏了,您戴双手套吧?”
“你有这个时间废话,还不如一起找!”乔泽川回头冷冷骂了一句。
Henry被吓到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乔总这么大声地说话,生气到失控的样子。
三个人迅速也埋到那堆布草里,趴着开始翻。
洗衣房经理试着问了一句:“乔总,领带是什么颜色的?”
乔泽川双手撑着膝盖,动作停了下来,往后抻了抻早已经僵硬无比的腰:“藏青,上面有一个金黄色的蜜蜂刺绣。”说完用手臂抹掉从额上流到脸颊的汗滴,重新弯下腰去翻找。
几人都不敢出声,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Henry见污衣井口的脏布草几乎已经翻完了,十分无助又小心翼翼地问:“万一…真找不到的话,赔给您行吗?”
“你赔不了!”乔泽川的声音十分肯定,钱真的赔不了,钱能解决的话他压根不会亲自到这种污糟的环境里去花力气。
领带不可能再有第二条,它之所以无法替代,是因为三年多以前,周方圆用它绑住过自己的眼睛,然后和他之间产生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而之后的每一个想她想到不能自已的夜里,这条领带都见证了乔泽川的疯狂。即便白天装得再平静再矜持都没有用,夜晚才暴露了他的真实面貌,他就是一个对周方圆充满欲|望的兽,恨不得把她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
就如昨天晚上一样,他再一次把领带拿出来,用它绑住了自己的眼睛,想象着她冰凉的嘴唇、她柔软的手、她丝滑的头发,还有那天在安全通道里看到的她跑回来找自己的神情。这一切都令他情动到无法自控,令他陶醉其中。以至于释放过后累到睡着,忘了领带已经被卷入被中。
乔泽川不能去接受万一丢失了这条领带,之后用什么去完成某件事,这条领带就是仪式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没有得到周方圆,这条领带至少可以暂时替代她,在夜里陪伴自己着火的身体和孤寂的心。
这条领带的意义就是对周方圆的爱欲。
爱欲和性|欲比起来,难办得多。性|欲很好解决,可以自我纾解,也可以静静等待冷却,它总有一个原因,激素或者爱欲。那爱欲呢?爱欲不着痕迹,不显现形状,摸不住也抓不着,它总在任何时候擅自闯入你的心间缠绕着你,流泪、失眠。
惹上爱欲,就活该受此折磨。
“找到了!”Henry看到乔泽川从某个枕套的开口中抽出一根藏青色的布条,他手指攥得很紧,手腕抖了两下,满脸如释重负的神情。Henry终于确认它就是乔总丢失的领带,但他完全不记得乔总平时里戴过这个款式。
洗衣房经理也松了口气,她和另外俩人这一个小时都纳闷总经理为什么会把一条领带当成宝贝,他们只知道他生气的程度是从未见过的,一旦找不回来他们几个就得去洗涤公司翻那成吨的布草了。他谨慎地问道:“交给我们干洗后送回给您吧?”
“不用。”乔泽川手里抓着那条领带毫不放松,从布草堆中走出来,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终于恢复了平日里儒雅绅士的样子,低声说了一句:“辛苦了!”
他即便不再生气,剩下几个人也还是被他的气场震慑着,总经理的衬衣已经被汗湿透,脸上在这不堪的环境里闷得有些发红。像被虐待过一样,一双眼里充满了苦楚的味道。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想道歉也好,想安慰也罢,谁也不敢先开口。
乔泽川走出门前回头向他们看过来,他的眼神还是令人惊惧的平静,但语气恢复了凌厉。他沉着声音警告道:“以后除了常规打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