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们最近都用支付宝聊天？”春节假期结束，休假的员工回来开工后YY趁着只有她和周方圆在行政酒廊的机会向她吐槽最近的心事。周方圆听到YY说她被云多多缠上，就觉得不妙。

YY嘟着小嘴说道：“是的，我不通过他微信。他太烦了，一整个假期在支付宝上找我聊天，不管白天晚上的。”

“你们怎么加上支付宝好友的？”

“我害他不小心弄伤了…反正受了点小伤。我在系统里找到他手机号，给他支付宝转了500块钱赔他医药费。然后就缠上我了……”

周方圆追问：“因为钱没赔够？”

“不是，他说他这辈子第一次收女孩儿钱，觉得稀奇，就想了解我。”

“有毛病！让他退给你，就当没赔吧！”

“我说了，他非要说他…那啥…收五百算少的了。不然就让我赔他儿子孙子什么的。反正就跟他扯不清！”

周方圆一头雾水：“怎么听不懂你的话了？和儿子孙子有什么关系？”

YY懊恼地说：“哎！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老大你知不知道原来云先生和我师父Barbie姐谈恋爱的事？”

周方圆清了清嗓子，心想整个酒廊也就是你这个糊涂蛋不知道了！“听说过。”

“他们可能因为什么误会闹分手，但是那位云先生莫名其妙找上我，害得我师父以为我跟他有点什么，师父好像生我气了！我过年给她发了祝福微信，她回都没回复，以前我俩还休假经常约着看电影，她这些天一次没约过我！”

“这样吧，我找机会拉她出来，给你们撺个局，大家把事情说开。Barbie不是不讲理的人，她可能是最近心情不好，你理解一下。”

“我知道师父什么脾气，我不会怪她的！我昨天中班和她一起上的，本来我想着趁这机会主动和她说话，差点就成功了，那云先生好死不死地到酒廊等我下班！我追着师父去解释我和云先生没什么，可她不信，还跟我说：小看你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这误会可大了！”

“是啊，然后我就听Tracy姐跟我说师父向她打听过其它酒店的空缺，她可能想跳槽。我一听不行啊，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要走应该是我走，师父在酒廊资历最老，眼看很快就能升职了，离开太可惜了。老大，你看，要不我走吧……”YY说着说着，一双眼就红了，很快就抽起鼻子。

周方圆越听越气，两个核心员工被一个云多多搅合得朋友没得做，还纷纷想离职。之前他还撩过田晓禾，简直是个超级花心大萝卜！“你没错，Barbie也没错，错的是云先生！”

“我可不敢再理他了！我昨儿半夜把他支付宝好友删除了！”

“好样的！”

YY抹了把眼泪恨恨地说：“谁让他揍我蚂蚁庄园的小鸡！！”

“……”

YY冷静了一些，用抽纸把鼻涕擦干净，对周方圆说：“老大，那云先生估计是不会退房的，他长住在57层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太尴尬了。我要是走了他和Barbie姐说不定还能解开误会重新和好，我最近就看看哪里招聘。您可别怨我，我是真的觉得心好累啊…”

周方圆劝慰道：“你别一时冲动，我和Barbie去谈谈这事，你俩谁都不要走，在这好好干下去！”

下午周方圆在一楼和呼叫中心开了个会，回来在57层走廊就碰到云多多探着一张脑袋往行政酒廊里张望，看到周方圆来了还大言不惭地吩咐她：“哎你来了正好，帮我喊YY出来呗，她不让我进你们酒廊。”

周方圆心想，你又想玩什么花样？就你还能被人管住腿？“喊她出来干什么？”

“喊她出来加我微信啊！她把我支付宝删了我怎么联系她？”

周方圆冷淡回答：“云先生，我们酒店不提供陪聊服务，劳烦您泡妞去别的地儿行吗？”

云多多一听她这来者不善的话就上火，“喂！我要不是看你是乔泽川的…我真想抽你！”

“您抽呗！抽重点，正好我受伤了报警，您被酒店拉黑名单就不会再来祸害我员工了！”

“我怎么祸害你员工了？我对她们还不好？”云多多声音越喊越大。

周方圆怕影响别的住客，把他拉到自己办公室后门的角落，认真地说：“您一个接一个地玩弄，现在她们都喊着要离职了！云先生，我们只是普通人，需要工作去维持生活，不像您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辈子玩乐都没关系，您玩归玩，您发发善心搁远点儿玩啊！害她们没了工作没了朋友还伤了心，您良心过意得去吗？”

云多多从来没被人这样阴阳怪气地教训过，“没良心”三个字像一把匕首刺向他，他再也忍不住脾气怒吼道：“我没良心？哼！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说我没良心！你才他妈的没良心！”

他气急了，豁出去问她：“周方圆，我问你，你三年前以已婚身份招惹乔泽川你有良心吗？你最近这几个月吊着他你有良心吗？你耍我兄弟很好玩是吧？我告诉你，你玩不了多久的！乔泽川迟早要和他未婚妻结婚！人家未婚妻可是纯洁又高贵，比你这个二手货强了一百倍！”

轰地一声，周方圆感觉自己心里某块墙倒塌了！旁边好像有人走过，她根本挪不动头颅去看是57层的住客还是酒店的同事，人家听到了多少已经不再重要，她只知道自己除了一道长久不停的耳鸣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在不自觉间，她只能后背靠在门上，试图找一个支力点去缓解腿软。

是从哪个词开始的？“招惹他”、“吊着他”还是“未婚妻”，或者是“二手货”？周方圆不清楚，她呼吸的通道不知道被什么掐住，有一种濒临窒息的感觉笼罩全身。

云多多看着周方圆从高傲的天鹅变成扭曲的蛇一般，突然就苍白而痛苦的模样，他对脱口而出的恶言立马就后悔了，但又放不下颜面去道歉，更不敢伸手扶一把周方圆。

他们以为这已经是最可怕的事情了，但其实不是，真正可怕的发生在下一秒。因为办公室对面的5701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乔泽川一边耳朵戴着蓝牙耳机，一双眼如冰刀一样审视着面前的两个人。

显然，他听到了对话。

寒意攀上两人的背脊，谁也不敢开口。

乔泽川低声一句：“今天先这样，我还有事。”抬手取下了耳机。他走了出来，狠狠瞪了云多多一眼，云多多愧疚地结巴起来：“我…我…我错了。”

“等着！”乔泽川对云多多丢下一句，拉着周方圆的手臂推她进到5701房间里。

“您放开！乔总！痛！”周方圆被强制拉进5701房，看乔泽川关上了门，她的双脚就定在玄关的位置不敢挪动一点。

乔泽川放开她的手臂，第一句话是：“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未婚妻。”

周方圆低下头，“关我什么事？”心想，我这种二手货还能有资格管总经理有没有未婚妻？

“我替他向你道歉，都是气话。”

周方圆赌气道：“客人说难听的话是常有的事，干这么多年酒店早就习惯了，乔总不必介怀。这次是我不懂事了，我会调整好心态，处理好和客人的关系，不会影响酒店的客户满意度分数！”

见她再次筑起心墙，乔泽川心里很难受，他知道这一段时间的努力和前几天的好气氛已经毁于一旦了。他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周方圆面色如纸的一张脸，问道：“圆圆，你一定要和我这么生分吗？”

周方圆不敢看他，依旧低着头说：“乔总，现在是上班时间，您可不可以放我出去工作？”

乔泽川沉着脸色，周方圆尝试抬头看他，一眼就不寒而栗。她看见乔泽川像一条披着羊皮的狼厌倦了伪装温柔，露出强势的底色，抓着觊觎已久的食物一般，牢牢盯着她不放松一秒钟，令她无处可逃。

“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走出这个房间。”终于，他不装了。

“说什么？乔总，您这样不觉得自己和您那个兄弟一样无聊吗？就非得是我？”

“非得是你！”乔泽川重复，也是强调。

周方圆头皮有些发麻，她深深吐了一口浊气，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地说：“您知道Betty每晚在网上直播的事，您和晓禾约着一起做Spa，您还有一个传说中的未婚妻。您身边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她们巴不得围着您转，又何必来找我这个二手货打发时间？”

乔泽川冷笑了一声，“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找你是为了打发时间？你这么说自己，让我觉得很难过。”

周方圆喘着气，继续说：“乔总，三年前的事只是一次叛逆的行为，我很后悔。我错了，我给您道歉！您就当是逢场作戏忘了行不行？以后我们就别再提那事，您愿意和谁发展都可以，如果是晓禾，我希望您能好好对她，如果是别人，我也衷心祝愿您能得到幸福。”

第三次了，周方圆祝福他这样的话听到第三次。第一次是田晓禾把微信截图发给他，他气到拉了三人群说了几句很重的话；第二次是田晓禾当面告诉他，他差点想撕了那个女人的嘴；现在是第三次，像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不允许呼吸一样，乔泽川到了窒息边缘已经忍无可忍。

“说完了？”

“是。”

“首先我没有未婚妻。其次我对田晓禾没有任何想发展的意思，我给她发Spa的信息是为了让她能和你一起去，不论是Spa还是借着给大家送护手霜的名义，还有那件衣服，我统统都是想送给你。第三，Betty或是什么别的女孩儿我都没有兴趣，当身处高位之后，自然会有很多人跑到我耳边来，为了某些目的有意无意地透露很多信息给我，Betty直播这件事就是这样知道的。”

他一口气说完，语气越来越激动：“以上这些是我的解释，现在说你的事。三年前的事你非要定义成叛逆，好！我可以当做那是一场意外，我乔泽川也不介意被你占便宜！那么现在我问你，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许多信息向周方圆砸来，她还在努力消化着，就被乔泽川问到脸上，他说她在装傻。“装什么傻，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瞧，又来了。演技真好啊周方圆！你不说我就来帮你说。你看出来了吧，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所有想消化的，不想消化的，都全部暂停了。周方圆脑袋里只剩一句“我喜欢你”不断环绕。

这是乔泽川第一次正式的表白，从前的那些话、那些行为都是暗示，暗示可以装傻逃避，但现在不行了。周方圆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甚至吵到耳朵，轰隆作鸣，连脑袋都被瞬间炸空。

“你看，你连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你早就看出来了，你敏感细心超过旁人，向来会察颜观色，你凭两个人唱几首歌的眼神就能断定他们在搞地下恋，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喜欢你？我真是傻，你或许三年前就看出来了。”

乔泽川豁出去地说出这番话，他从元旦酒会后就思考过一个问题，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露馅的呢？喜欢一个人是根本藏不住的。是从三年前用篮球砸那个人渣？还是背她下山时说了一句“圆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还是半夜三更在外面聊完心事后承诺的“你放心，我一定不记得”？

他确信自己的心意早就暴露了，在聪明的周方圆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不是的，我……”周方圆语塞，如鲠在喉一般什么也无法说出口。

“我什么？不敢说了？我来替你说，你不敢面对，三年前我就喜欢你这件事让你觉得纪轩和你离婚的原因被掺杂得更不单纯了。”

周方圆突然恢复口齿伶俐，“不！我说了，我们离婚和任何第三个人都无关！”

乔泽川看到她的变化，只能苦笑，“你知道吗？纪轩和我说过同样的话。你们真有默契，就连对我的说辞都一模一样。”

“我没有说谎，这也不是狡辩。之前我真的不知道，我是那晚之后才知道的。当时你没有躲开我，你还想…我醒过来看见你还在我身边，我才意识到你有可能喜欢我。”

算是听到一两句真心话，乔泽川追问：“不错，你终于愿意坦白了。请你再坦白一点告诉我，你有为我心动过吗？”

周方圆抿了抿嘴唇，沉默了一会，慢慢地回答：“没有。我只想在京市好好工作，过粗粝能甘的生活，我不想再走到一段感情里。”

她知道她的沉默是为什么，她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