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说什么啊？”

“秦南风怎么知道自己没法亲手给你。”

“还有啊，为什么他不直接寄给你，还要委托我转交？”

刘易斯有180个问题，一股脑全都问了出来。

林泽：“网络上说，领航生物涉嫌药剂造假，生产的星跃素具有强烈依赖性，而且和最近的人口失踪案有关，已经被全面管控。”

“对啊，这是前几天的新闻了。怎么了？”

林泽举起手里的信：“第二页是我之前托秦南风做的药剂化验副本，星跃素B剂非常干净，可以说是本试剂的伟大发现；有问题的是A剂。”

刘易斯：“这么说领航生物也不是被冤枉的？”

“这个时间点很蹊跷。”

和先前遮遮掩掩的态度不同，安全局以及相关部门最近的行动雷厉风行，很明显想把人口失踪案完全压下来。

研究所内部的失踪人员陆续回归，但秦南风始终没有消息。

而黎朔作为行政署最高署长，会对这一切知情吗？

两人的临时合作彻底破裂，而很多事情的关键线索，都隐约指向S1研究所。林泽只能靠自己身后的团队快速挖掘。

“我先出去一趟。”

林泽独自前往领航生物大楼，在两条街巷外停下来。

他去过地下工厂，脑海中稍稍回忆，再使用空间折叠，便能利落地避开门口警卫，到达地点。

但是没想到，地下厂房灯火通明，而且走廊里增加了巡逻的警卫，比先前管制更为严格。和林泽先前参观的区域不同，这里完全依赖于自动化流水线。

半流体状的液体精准地落入透明药瓶中，机械手臂在输送带上有序运作，将一箱箱灌装完成的药瓶运送到出货区。

“谁，谁在那里？”

林泽有些倒霉，刚走出几步，也没来得及变换容貌，就被人从正面抓到。

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使用空间折叠，他只能先出手，用藤蔓裹住两人，在他们发出声响前将他们放倒。

“魏辰，出什么事了？”地上掉落的通讯器发出声响。

这名叫做魏辰的警卫在林泽出手前，同时按下了警报。

林泽镇定的拿起通讯器，变成魏辰模样，连音色都完全一致：“没事，不小心按到了。”

“货品今天要出库，打起精神，不要偷懒。”

林泽把两人打晕，捆好扔到安全通道里，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厂房生产线门口，每条生产线都在如火如荼地工作，一点都不像是出了事的样子。

——这说明一点，管制是真的，但领航生物的药剂根本没问题。

等他晃悠到核心研发区，突然有两名警卫冲过来。

“魏辰？你怎么不在自己岗位上。”

林泽根本不知道自己扮演的警卫是个什么性格，干脆没有开口。

不说就不容易出错。

“严哥，别跟这个呆子多说了，找人要紧，别让那丫头跑了。”另一名警卫开口道。

两人说完又朝着另个方向跑去。

林泽站在原地，等人走远后，慢慢往前走向45度方向的安全通道。

一把冰冷锋利的匕首抵在他腰间。

“别动。”是个女孩。

“我是来帮你的，查菲。”

被叫到名字的查菲并没有因此松懈：“别耍心机。”

“我是林泽，无磁星域的林泽。”林泽瞬间变回原来的样子。

关键信息很多，查菲上前确认，却有些苦恼，她没有见过真正的林泽，见的是林泽假扮的林禹。

林泽：“抱歉，先前在拍卖场，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你怎么在这？”

查菲知道，现下不是猜疑和解释的好时机。

有泰瑞速通在面前，他们起码称得上是合作伙伴。

“我母亲伊莎贝拉在这里工作，她留给我一份加密资料和地图，我必须亲自确认。”

“伊莎贝拉博士是你的母亲？”林泽终于想起来，当时看到伊莎贝拉为什么会觉得熟悉，“泰瑞的公开信息中并没有这项介绍。”

“很多年以前，我父母离婚了。我和查尔斯跟随父亲在M2星域生活，母亲她……为了研究，只身前往中央基地。”

“就在领航生物被查的第二天，母亲失踪了。而我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份电子地图。”

科研人员也是在刀锋上生活，喜欢时不时为自己留下点未解之谜。

“和领航生物有关？”

查菲点点头。

“信虽然写得很潦草，但我能辨认出是母亲的亲笔字迹。她说一直以来都受到方万利的欺骗。”

这时，通道门外又传来说话声，没找到入侵者的两位警卫暗骂着折返。

查菲见状，低声说道：“请先跟我走。”

她早就将那副地图烂熟于心，从安全通道达到下一层后，两人又冒险回到厂区。和上一层的灯火通明不同，这一层既没有巡逻也没有员工。

确认暂时安全，查菲才停下来，打开腰间的照明灯。

“装备还挺多的。”

一路走来，查菲也紧张万分，听到这句话，意识到自己并非独自一人，心情也舒缓下来：

“嗯，我12岁时就考了登山证。”

“登山？M2星域也有山？”

“主区域没有，但可以搭乘星际飞船去附近的流浪带，那里有几处。”

林泽前两年和林禹也在流浪带寄居过，那是居住环境差，但不受政府管辖，很多灰色交易也会选在那里。

光是来回的付费以及要携带的安保，很多普通人这一辈子都不大可能舍得去一次——况且也并不是什么名胜景区。

放眼望去，大通铺空间里到处都是管道。天花板低矮，两侧的墙壁是铅灰色水泥材质的，整个区域平添了几分病态。

林泽谨慎地敲了敲管道，声音沉闷。

“里面有液体。”

有些管道的衔接处由于老化，会渗出浅蓝色液体，滴滴答答落下来。

查菲好奇地蹲下来，地面有一层白色粉末。

“别碰，可能是孢子。”

“孢子不是活的吗，还有触手的那种？”查菲原本也没有想摸一下的想法。

“那是孢子囊，或者孢子成长出的植物。”林泽眼神锋利，“最危险的还是孢子粉末。”

“你……不会是吓我的吧。”查菲站在原地捂着口鼻不敢动，生怕先前几步路带起的粉末会要了自己的命。

“地上的这些已经失了活性，问题不大，但还是尽量不要接触。”

查菲立马调转方向，绕过白色粉末多的区域。

这一层弯弯绕绕，有些空间的层高很低，有些又出奇地高。

最终两人停在一扇白色门前，按照查菲手中的地图显示，真正生产星跃素的场地还在前方。

查菲：“这是什么材质。”

说它是塑料门，但散发着白色光晕。

“怎么了。”见林泽没反应，查菲又问道。

“半小时内，要是我没回来，你就按原路回去。”

林泽见过这种门，在黑市拍卖场，维拉诺瓦的A区收藏室。

查菲想争取：“我学过近身格斗，尽量不会拖后腿。”

“不不，你理解错了，我并不是想抛下你。”林泽详细说了自己的计划，“这扇门后面存在着一个独立区域，时间流速也许会不一样。老实说我先前遇到过，如果倒霉的话，很难自己走出来。所以我想请你成为锚点。”

得到查菲的同意后，林泽召唤藤蔓绑住了她的手腕，自己则走进白色之门。

绑着两人的藤蔓时不时会传来轻微晃动，这令查菲心安。

——说明对面暂时没有失联。

不过，独自等待仍然是非常难熬的，查菲不敢坐下，更不敢走动。

1个小时后，藤蔓接连规律地摆动了二十下。这是两人先前定下的暗号之一，说明一切顺利。查菲深吸一口气，走向白色门。

亲眼目睹是一回事，亲自经历又是一回事。

身体和门接触的一刹那，是温暖的包围。但在这之后，身后仿佛粘上了强力胶，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查菲尝试多次无果，最后还是林泽注意到这一点，驱动藤蔓将她拉了出去。

林泽：“怎么样，你还好吗？”

查菲：“还顺利吗？”

两人异口同声。

和林泽猜测得不差，虽然外部空间已经过去60分钟，但新空间才流逝了5分钟。

虽然查菲已经表现得很镇定，但林泽还是关照了几句。

“要是觉得恶心，就闭上眼，我带你走过这段。”

“我可以。”查菲点了点头。

显然，除了样貌特点，她也继承了伊莎贝拉博士的忍耐力。

按照地图上显示，门后紧接着是一段长走廊，但实际两面都是沾满黏糊糊脓物的玻璃墙。锁在其中的实验体多数失去基本形状，或肌肉暴涨，或皮肤溃烂不堪。

但是每个躯体见到陌生人后，都变得狂躁，趴在玻璃上用力地敲击着。声音回荡在走廊里，查菲的心都跟着跳得越来越快了。

推开最后一扇门，黑暗笼罩了一切。

照明灯光像一束光剑劈开了道路。越往里走，倒是能瞥见远处有个什么东西在一阵阵发着蓝光。

查菲仰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天，这是什么？”

巨大型机械矗立在区域中央，如同一尊苟延残喘的巨兽。它的底座呈六边形，如果把照明灯拿近了看，会发现舱壁上刻着复杂纹路，隐隐透着微弱蓝光脉动，如同某种活物在规律呼吸。

林泽靠近时，整个机械发出躁动轰鸣，像远处的风声，像幽灵的低语，闪耀更加亮眼光芒，足以把整个空间照亮。

地面到处都是散落的档案袋、泛黄的纸张，以及破碎的实验仪器。地板上散布着一些细小的管道残骸和灰尘，林泽每迈出一步，厚重的灰尘便会留下一只脚印，打破了多年未曾触动的寂静。

所有线索都印证着，至少几年内，没有人踏足过这个区域。

查菲：“这里的味道……和刚才管道里漏出来的液体很像。”

林泽也察觉到了，他用藤蔓撬开了一块主机能源面板，这里的味道更浓。一团白色胶状物在不断繁衍、复制，但同样它的下半截「身体」也在不断燃烧。

两者维持着难得一见的平衡，令新生和灭亡都不会被察觉。

然而林泽的出现已然令白色生物癫狂，它们不断复制，从狭小的能源舱内涌出来。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经蔓延到地面上，伸出大大小小的白色触手。

查菲迅速拿出烈焰枪，对着白色孢子秽物们猛喷，收效甚微。

林泽痛苦不堪地跌在地上，碎片记忆不断涌入他的脑海中，有第一视角的，也有第三视角的。

——白色污秽们包围着他，不敢再近一步。

这时，原本沉寂的机械体也充了能似的剧烈震动，起初传来机械零件卡住的轻响，接着变成令人牙疼的尖锐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仿佛下一秒就要钻进人的骨髓里。

整个房间也跟着莫名震动，查菲被晃到角落里，眼看着脚下裂出巨大缝隙，地板纷纷往下坠，她万般留神也还是踏了进去。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