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左清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林文就带着林大海到家门口敲门了。
打开大门,还在迷糊中的左清就对上了林大海那一双饱含恶意的三白眼,顿时恶寒一下,心想这家伙一路上绝对不会老实。
于是连话都还没有说上一句,没有像昨天说的那样把人打晕,而是从家里又拿了一捆绳子,给人多绑了一层个网上学来的野猪扣,脚也给绑上,还拿胶带捂嘴,拿布绑眼睛,名副其实的五花大绑。
“左清……哥,你不会干绑票出身的吧。”
左清的一系列动作把林文看得一愣一愣的,都有点怀疑他以前做的是不是正当职业。
“怎么会,我就一送外卖的,标标准准的底层劳动人民,就是爱刷点冷知识视频。”
左清笑着回答,然后提溜着瘦小的林大海,直接往后院的车后面一扔,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遍车上锁情况。
然后对着身后傻乎乎跟来的林文笑了笑,“你啊,就是对坏人的警惕太低,他都能把自己老婆饿死了,人品能好得到哪里去?多伤几个人对他又算得了什么?对于这种可能,就要把它扼杀在摇篮里,五花大绑防止他逃跑,捂嘴防止他开声诱骗你,绑住眼睛是为了让他不了解周围情况,免得心里生出各种逃跑的诡计。这大雨茫茫,你要是出了事,你家人怎么办呢?”
林文挠了挠头,他一大学毕业就从外面回来村里,在家里人的庇护下行走村里,虽然拎得清很多事,但还是天真些少了几分果断的。
“哥,你以前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吗?”
左清爽朗一笑,“要是真只是受委屈就好了,能够说得出来,能够宣泄出来,实在不行大哭一场也好,但很多东西是说不出来的,只能在心里面憋着,有时候憋着憋着它变成一具盔甲,能保护自己,但有时候却变成了一把刀,无差别地挥向他人,要过很久很久才能够释怀。”
说到这里,左清很庆幸,自己已经释怀得差不多,曾经的那些遭遇,也能理直气壮地说,错的不是自己。
把人处理好,左清回家里洗把脸,换了身衣服就跟着林文出门了。
昨天说要绕路去县城,因为左清不太熟悉这边的路,就让林文坐驾驶座开车,自己抱着大黑坐在副驾位置上。
小河村地势较高,车子开出村子一路前行都没有看见积水,直到接近河边的区域,才隐隐约约看到残留在路上,那大大小小的水洼,水流走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下的速度,车子开过溅起一大片,连泥带水地糊在车子上。
大黑大概才八个月大,正是成长期,因为小的时候没吃好,所以就算这两个月精心喂养,但个头依旧不算特别大,能勉强被左清抱在怀里,满满当当的。
“大黑,除了我们一起出去的那几次,小时候你有自己偷偷离开村子,去外面的世界吗?”
左清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湿淋淋的风景,摸着大黑忍不住自言自语。
“汪汪。”
左清听着笑了下,手上动作更轻柔,“应该没出去过吧,你还那么小,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实际上大黑说的是去过,当初林山载着老人的尸体去火葬场的时候,它曾经偷偷跟着出去过的,外面很大气味也很杂,很快地它就闻不到老人的气味了,最后游荡了很久,才找到回村子的路,那时老人的骨灰也早就被林山送回来,埋进了坟墓里。
想着,大黑用嘴筒子蹭了蹭左清的手,小声叫了两声,“阿清你是不是害怕?没事的以后我们都可以一起去,一起去一起回来。”
可惜一人一狗语言不通,但依偎在一起就有了温暖。
随着越靠近县城里,地面的积水就越深,林文的额头开始往外冒汗,实在是看不清的水里驾驶难度大大提升。
一路上的街边店面都没有开门,林文遵循着记忆开到了最近的派出所,跟里面留守的警察说明了情况。
“你是说,他两天把自己老婆给饿死了?”民警看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林大海,心里的疑惑像海一样深,“可是,一般人两天没吃东西不一定会饿死啊。”
左清听到这里一愣,他还真不知道具体内容是这样,于是把目光转向林文,只见对方一脸严肃,“我们在他院子里挖出了被埋的钱春娟,对方确实已经断气了,当时林大海也承认自己饿死了人,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钱春娟被咬,然后身体抵抗病毒感染需要大量能量,但偏偏饿了两天能量不够给饿死了。”
“这一点就需要法医来判断了,这样吧,这人我们派出所先留下,然后我这边再派一位民警,跟着回村子里把死者尸体送过来,等法医过来验尸后,再来确认这个案子的主要责任人。”
“好。”林文点头认下,随即跟左清道:“这样,你跟大黑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把钱春娟的尸体带过来。”
左清没有反对,带着大黑找了个地方坐下,派出所这边派民警跟林文开车回了村子,而走之前左清特意嘱咐林文一声,让他小心尸体,顺带让他提醒村民别靠近林大海的房子,别钱春娟没死,再来个诈尸发疯咬人。
林文连连点头,立即拿出手机联系村里的人。
这之后负责接待的警察很热心,不仅给左清倒了水,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个罐头,试图跟大黑套近乎,可惜大黑只管坐着目不斜视,理都没理。
“你家狗狗拒食训练训得真好。”无功而返的民警有些羡慕地说着,“不像我家二哈,给点吃的撒手就没。”
坐着的左清身子微僵,没好意思跟民警大哥说,自家大黑没做过这种训练。
然而大黑却是听懂了,坐得更加笔直,昂首挺胸的,表面矜持正经实际上心里美滋滋,“阿清阿清,我是不是特别给你长脸?我棒不棒?”
没好意思揽功,但更不好意思炫耀的左清摸了摸耳垂,试图转移话题地问:“县城里的店都不开了吗?我们想要买点东西回去,应该去哪里买呢?”
“因为街上的积水到了小腿位置,大多数街边店面在一楼的都进了水,为了安全起见就没再开了,不过有很多居民转移到二楼开店,而且时间往九点以上,居民也会在自家窗台叫卖或者交换家里的东西,你们可以早点再去看看,实在不行县城现在市中心最大的超市还开着,派出所、居委会等基层服务单位,还有药店、医院等关乎性命的都被下令不准关店,维持的人员将由专人接送上下班。”
招待的民警很健谈,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上,两人聊了很多,左清从他口中得知,虽然现在的县城看起来冷清很多,但实际上秩序依旧井然有序,不用太过担心危险。
而很快的,负责回村子的林文和另一位民警回来了,只是林文的神情很严肃,看起来这一趟并不是很顺利。
“发生什么事了?”
“幸亏有你提醒。”林文叹了口气道:“我们回到林大海家的时候,钱春娟正满院子发疯要咬人,幸好没让人靠近他家。”
左然听完看了眼另一个民警,没发现他身上有伤口,便试探地问道:“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那位警察身手很好,没被碰到一丝一毫就把人带回来了,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很难判断钱春娟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我们之前几次试探呼吸、脉搏和心跳,十分确认钱春娟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但现在她又能跑能咬人,像个活死人,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呢?”
这时一旁的民警插话了,“不用担心,钱春娟我们会负责押送到相关机构研究,而林大海有蓄意谋杀的嫌疑,也会关押一段时间,虽然不会关很久,现在特殊时期,有些事确实很难判断。”
怀揣着疑惑,两人离开了警局,开车开到了民警说的那家超市,他所说的超市位于城市中心,是一家大型连锁超市,二层楼都是他的经营区域,林文按照村民的需求找到货物,将价格一一报到群上,朋友村民选择买还是不买。
而左清就轻松地多,把自己整理出来缺的东西拿上就行,不用货比三家也不用磨破嘴皮子说话,让林文羡慕地看了又看,最后认命地继续采购之旅。
最后左清开车去了老师家里,把车上自己准备的东西,以及老师要的菜送上去,又见了见老师口中的那个老实学生,确定他是个真老实的人,才放心地离开。
离开县城前,两人还见识了一下,民警口中的窗台买卖,这场买卖是最原始的以物易物,没有人提起过曾经社会中最崇尚的金钱,金银的价值跌到了最低。
明明社会还没有崩塌,文明依旧在延续,但恐慌早一步席卷了部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