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盛也得到消息,江唯序早上给覃亦泽打了电话,男人只是冷淡地告诉他,走正常程序,电话里听他的语气,好像挺淡定的,江唯序的心情忽上忽下,听人说今天调查组已经去了华安,他得早点做准备。想到这里,他急急忙忙拿出保险箱里的合同,当时签完合同,回来后他仔细翻过,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现在出了问题,他又不放心了。
第二日早上,江唯序刚进公司,果然检查组的人已经到了,人被秘书带进会议室里招呼着,江唯序匆匆进办公室,拿起昨晚仔细又核对过一边的合同,赶去了会议室。
“江总。”见他进来,秘书喊了他一声。
纪建明抬头冲他点了点头。
江唯序坐下,搓了搓手,“你好,怎么称呼?”
“市纪检委员纪建明。同时也是这才事故的调查组组长。”
江唯序一听,立即伸手道:“纪组长。”
纪建明意思性地握了下,便坐回座椅,“江总,去年上半年宁城港的那批设备资料,需要配合检查。”
“当然当然,我这就派人去取。”
江唯序说着将手里的合同递给对面的男人,“纪组长,这是当时的合同,您可以看下。”
一旁的年轻男人接过合同。
不一会儿,来人带着厚厚一沓设备资料走了进来,江唯序递了个眼色,那人将资料放到了纪建明面前,江唯序坐了一会,纪建明便抬头说道:“江总,您有事先去忙吧,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再联系您。”
江唯序尴尬起身,脚下迟疑了片刻,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他交代秘书,“你去会议室,将人仔细照顾好了,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一早上,他虽然坐在办公室,但是内心备受煎熬,还不如同他们一起坐在会议室里一起找问题。
纪建明手里拿到的资料,通盛去年早已做了专门处理,江盛年当时特意提醒的,江唯序前前后后请专人修改了好几次,所以他对那些留底资料倒不是很担心,反而是合同上的一些细节,想必另一份他们在覃亦泽那边也查看过,刚才他将合同递给纪建明时,男人明显不感兴趣,而是一旁的助手接了,说明他早已看过。
他焦躁地抓着头发,临到中午饭点时,他起身走到会议室,冲着里面道:“纪组长,这到饭点了,咱们要不先去吃点东西。”
纪建明愣了下,昨天在华安是秘书带的盒饭过来的,他原以为今天会和昨天一样,出神片刻他道:“江总,不麻烦了,我们订了盒饭。”说着给旁边男生一个眼神,那男生立即起身,“应该到了,我这就下去取。”
江唯序连忙喊住他:“那什么,纪组长要是觉得耽误工作,咱们食堂可以打包,我这就让人下去打包上来。”
一旁的男生无奈看了眼纪建明,两人视线相撞,那他到底是下还是不下?
见男生这样,江唯序已经猜到他们应该还没有来得及订,便急忙走出去,冲着正往出走的几个员工,“你们两个,下去打四份饭上来,”说着走到那两个员工面前,“荤菜多打几个。”
江唯序正在外面交代着什么,另一个男生碰了下纪建明的胳膊,指着合同上的一行文字。
纪建明立即拿起合同,定睛一看,“这有问题?”
说着他又反复读了这好几遍,突然察觉出了异常,“所购入设备用于宁城港一区二区检验区通关检查。”
纪建明神色一紧,“这次出事是在冷链区?”
“是的。”
两人正说着,那两个员工提着盒饭走了进来,两人立即闭了嘴,江唯序走进来,帮着将盒饭打开,“纪组长,招待不周,请见谅。”
纪建明笑了笑,“哪里,江总这弄得很丰盛啊,很好了。”
不一会儿,又有人拿了几杯咖啡走进了,“江总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喝水就行了。”纪建明客气道。
江唯序将咖啡拿给他们,“喝点咖啡提提神。”
午饭过后,纪建明他们又忙了两个小时,走出通盛大楼时,纪建明疲惫地伸了伸懒腰,看了眼一旁的助手,“忙了两天,总算有了些收获。”男人说着抬手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刚好,走了,回局里。”
检查组一走,江唯序立即召集几个中层领导,开了紧急会议,“下面的人,嘴给我看劳了,包括那些车间里的工人,谁要敢透露半个字,那就是和通盛过不去,和咱们这些为通盛辛辛苦苦付出的人过不去。”
众人看着江唯序冷峻的侧脸,倒吸了口凉气,这个时候,他们能够保证自己,但是人心这东西,最不受控,说是这么说,谁敢打包票说一定能够管住底下员工的嘴巴呢?
一周后,陈近南被警察从公司带走的时候,全公司上下顿时乱成一锅粥,临走时,他仅对程毅点了点头,说了句:“按咱们之前计划好的行动就行,有什么事情给戴弦人打电话,他或许能帮上。”
陈近南是从公司被带走的,这种过程带来的效果,就是华安科技的股票仅仅两天,已经跌到底,公司上下也是人心涣散,每个人都在担心自己的饭碗还能不能保得住,只有和陈近南一起创立华安的几个高管,在不停地打着电话,动用各方能够动用的资源。
当天晚间,不知道从哪家媒体爆出了小道消息,‘华安科技黑心企业,罔顾国家法律、罔顾老百姓生命,靠吃人血馒头盈利的黑心作坊。’
消息一出,不到一小时,立即上了各大媒体头条。
宁城港主任办公室,漆黑的办公室,火星嘶嘶啦啦,男人修长的双指随意夹着根Davidoff,眯着眼睛看着电脑屏幕上播报的新闻。
仰头嘬了一口,闭上眼睛,沉醉在口腔中的香醇气味里,脑海里回想着陈近南被从公司带走的画面,真是大快人心,“陈近南,我看看这次是谁来救你。”
在李安安忙着回过神时,才发现已经三天没有和陈近南联系了,这天她同Aurora打了个招呼,便提前离开了中心,试验进度已经过半,再有不到十天,她应该就可以回了。
走出研究所,她看了眼时间,这个下午六点,陈近南那边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想到这里,李安安不禁唇角上扬,拿起手机打了过去。
那边一直没有人接,她一连拨了好几个,电话一直在响,陈近南却一直没有接,突然间,她心头浮上一种不明情绪,堵在她的心里,沉重压抑,这种感受很多年没有过来,但她却对这种感受很敏感,伴随它而带来的感觉太痛了,十年前那几天,她一直打不通陆微电话,她睡不着觉,但那个时候她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有种情绪袭来,直到见到陆微冰冷的骨灰盒时,她才知道了这种感觉突然袭来的缘由,那是一种宿命的连接,是一种冥冥之中的不可抗力,你避无可避,你慌乱不堪,你不堪承受。
李安安一路失魂般回到酒店,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电话里翻了半天,突然看到了很久之前那个陌生电话,她不确定这个电话是不是程毅的,但此刻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立即拨打了这个陌生号码。
电话一直占线,她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地打,如果这通电话要是打不通,那她今晚压根不要睡了,哪怕那边接通,告诉她打错了,不是程毅的也好。
就在她拨第五次时,电话通了,男人的声音沙哑,充满疲惫,“喂?”
李安安不确定喊:“程毅?”
程毅这两天简直焦头烂额,他听着陌生的声音,一时没有想起是谁来,“你是?”
“程毅,是我,李安安。”
程毅瞬间抬起头来,清了清嗓子,“李安安。”
“嗯,是我,陈近南电话一直打不通,他在公司吗?”李安安声音柔和。
“他不在。”
“他去哪里了?”
“奥,他出差了。”程毅撒谎。
李安安狐疑,“出差?去哪里?那我打电话他为什么不接?”
“可能在忙着吧。”
程毅很明显,不属于那类会撒谎的人。
李安安换了语调,“程毅。”
“嗯。”
“陈近南出什么事了?”
“出事?哎,他能出什么事啊。”
“你别骗我了,告诉我,他出什么事了?”
程毅还想说些什么,李安安直接道:“你要再不说,我明天直接飞回来。”
李安安的声音严肃认真,一点不像在开玩笑。
程毅蠕动着双唇,纠结了一会,“好吧,你和陈近南都是一个脾气,我是没辙了。宁城港那边出了事,说是活体过检超过规定时间,那个病人手术没成功,陈近南前几天被警察带走了。”
李安安大惊,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就差不多五天前吧。”
李安安心急如焚,拖鞋都来不及穿上,整个人在房间里急地团团转,转着转着,突然想起来之前她同江唯序的那次见面,她的那份录音。
只是这份录音现在在她的家里,被她锁在抽屉里,钥匙她还拿着,她烦躁地走到卫生间,弯腰往脸上扑腾了好几下,冰水带了的刺激总算让她冷静下来,程毅还没有挂断,李安安拿起手机,“程毅,我那里有一份东西,或许能够派上用场,这样,我先联系我爸,然后再联系你好吗?”
“好!”程毅没再多问,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