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有紧急任务吗?”
“你起来干什么,换班吗?今天没有安排咱们守夜吧?”
“周斯文周礼文?怎么不说话?”
旁边的同伴们集体梦游一样坐起来,似乎听不到自己的询问,只是一味的不顾阻拦闯出帐篷。
拉扯的手臂被大力掀开,力度不像在开玩笑,说话的人心里越来越慌,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去?!”
……
“大校,出事了!”
凌逸在睡梦中被闯入帐篷的警卫叫醒,火光映在篷布上不住跳跃闪烁,外面营地的脚步声沉闷散乱,多年的危险任务经验让他立刻反应过来,思绪迅速清醒。
“怎么回事!”
“情况不清楚,但是我们无法控制了,大校,米哈伊尔指挥让我来找您。”
被警卫带着闯进帐篷里的人衣服都没穿好,混乱地摇着头,语言有些颠三倒四,
“很多人,丢了很多人,营地出事了,我夜里惊醒,发现旁边的人突然直愣愣的坐起来往外走,我以为是有突然的召集命令,也跟着出来了,询问时却没人搭理我……”
“…我试着叫他们,却发现他们虽然都睁着眼睛,但好像神智并不清醒,只是一味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力气很大,拉也拉不住!”
戴维睡觉还算警醒,所以能发现旁边人的异常,有睡觉比较不怕人打扰的,等被混乱吵醒,睁开眼帐篷里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外面还是吵吵嚷嚷的乱成一片,凌逸掀开帐篷,看见了比他预想中更混乱的场面。
大半个营地的人好像都在梦游,场面无比诡异,穿戴整齐的守护者眼神和身体都是直愣愣的,动作缓慢,关节好像不会打弯,僵硬的钻进丛林里。
反而那些衣衫不整的守护者才像是稳定程序中的异类,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拉了这个又拽那个,手脚并用,企图叫醒同伴吼得面红耳赤。
“大校,这怎么办啊!”
“您快想想办法!”
戴维在不远处抱着一个迈着僵硬步伐要走进丛林里的同伴,扯着嗓子嚷起来。
梦游的人神志不清力气大得很,清醒的人却不免要考虑会不会令同伴受伤,这样下去他们束手束脚,根本牵制不住。
凌逸试着一个手刀劈向从他身边走过的人,足矣让人短暂昏迷的力度却只是让他摇晃了下身体,忽视了身体本能,继续目不斜视的前行。
这些梦游的人都好像有同一个目标,被什么东西召唤着,钻进丛林里走向同一个方向。
“没用的大校,他们的精神根本不清醒,这样只会让他们迷得更深。”
正后方有个人直愣愣的撞了过来,身边的警卫拧着眉,护着凌逸侧身闪躲。
粗略来看,营地里目前清醒与不清醒的人各占一半,凌逸往旁边一暼,发现朔月里那个叫王超的好像也被迷住了,旁边两个男的正很吃力的拉着他。
王超原先效力于十方城东部基地,是第二次「玛雅预言」任务时除了阿莱西奥唯一的幸存者,不过受了很重的伤,没有提供有效信息。
禹成泽离开军方时把他一起带走了,后面一直就跟着禹成泽在朔月——这是凌逸提前调查过的。
头顶的月亮照出白惨惨的光,沉默的映照着这片诡异,就在他们几乎要拉不住王超时,旁边的帐篷终于动了。
禹成泽先出来,掀着帐篷没放下,像是在等什么人,过了两秒,相柳也探出头。
月下,相柳面色雪白,一身黑衣垂到脚底,有点轻盈的布料随着走动飘起来,连影子都轻飘飘的,好像白惨惨的月魄洒下来成了精。
他一根手指很轻易的把王超摁倒在折叠椅上,摸出根绳子把人绑了。
那绳子看着甚至有些细,体格很健壮的王超却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挣开,最后只能很滑稽的背着折叠椅站起来,仍旧试图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相柳还是很轻松的把人推翻回去,脚踩着折叠椅在地上的横杆,这下无论王超使出多大的力气,都不能继续移动了。
凌逸沉默两秒,下令,
“两个人配合,就近把不清醒的人绑在树上,绑紧些!”
类似的情况凌逸曾经遇到过,夜晚的古堡里,诅咒会让居住在特定房间的人陷入梦游,替操控者完成一些事。
这些人梦游时很难叫醒,醒来也记忆全无,完全记不住梦游时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种群体性的梦游,很难通过单一的诅咒实现,而更像是通过媒介进行的,类似于某种可以集体召唤的傀儡术或者通过贴符来控制。
谢太常也持同样的观点,把自己抱住的人绑到树上后,来到凌逸身边。
他睡前有默念清心经的习惯,朦胧间似乎是有过一瞬间的恍惚,但他坐起来后立刻惊醒了,枕边的桃木剑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
“一般来说能进行这么大规模的召唤,需要有比较强大的精神力量,中华源流一派谓之神鬼妖魔,如果在这个世界,那应该就是他们说的什么神明了。”
“我怀疑他们出现问题,是这个世界的神明在捣鬼。”
把不清醒的人绑到树上,也只是情急之下的缓兵之策,越来越多的人陷入梦游当中,甚至有人是刚把同伴绑好,下一秒,自己也开始浑浑噩噩的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行。
这边艾维斯也刚刚说完自己的观点,和谢太常猜得大差不差。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梦游的人有一个共同点,昨夜都受了伤。”
米哈伊尔仍然穿梭在人群中奋力捆绑,而另外两名临时指挥,维森不知去向,刘长泽就绑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似乎是依据伤势的轻重,伤重些的更容易被叫走,是不是他们的武器上动了什么手脚。”
艾维斯挠了把金灿灿的头顶,
“我刚才去看了一眼咱们旁边的帐篷,里面有个伤员腿骨折吊起来了,白天我见他的时候都站不起来,现在不知去向。”
“但我也受了伤,为什么没反应?”
这些猜想在很多人身上都得到了验证,反而是他自己例外,艾维斯被长矛划伤了胳膊和大腿,伤得比王超重多了。
他实在困惑不解,撸起沈星一的袖子也看了一眼他的伤口,
“超哥只是擦破了点皮,小星星都比他伤得重,按理说也应该先到我们才是他。”
王超仍然在折叠椅上挣扎,力气很大,不过看相柳的样子还算轻松,艾维斯把目光投向他,似乎是想问出个所以然。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王超眼神浑噩,只是死死盯着要去的那个方向。
“那你们也栓一下,别等会儿发作之后跑丢了。”
相柳又掏出两根绳子给艾维斯和沈星一一人分了一根,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
“这玩意儿怪怪的,怎么像栓……”
像王超那样被绑住还好,但是拴在手腕上怎么有点像栓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突然感觉头部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不是很疼,但是晕晕的,意识有些涣散。
果然说不得,这怎么说来就来了,艾维斯立刻闭了嘴,赶紧把手腕上的绳子系好,顺便把沈星一紧紧拉在手里。
相柳意味不明暼了禹成泽一眼。
他手腕上看似两根绳,实则三根绳,常人看不见的那一根淡淡冒着白光,细瘦的手腕看起来要被绳子们勒断了。
“像栓什么?”
马上要靠相柳保护,艾维斯东张西望,不接茬,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自己。
不过相柳也确实不是在问他。
不听话的小狗才需要栓起来。
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禹成泽无奈的扯了下嘴角,嘴唇张合,无声的:
“汪。”
相柳满意了。
-
梦游蔓延得很快,几分钟的时间里,不清醒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了完全没有受伤的几个,除了一根独苗苗谢太常。
艾维斯和沈星一果然也没逃过去,不清醒后就像风筝一样直往一个方向飘。
相柳拉着他们走向谢太常,两个成年人的力量对他来说好像也没所谓,步伐仍旧很轻松,
“有没有清心咒或者召魂铃这种东西?”
“不管用,我试过了。”
谢太常的符篆已经在刚进到这个世界时就用完了,手心只有一颗攥得汗湿的铃铛。
相柳灌注灵力,把这颗可怜的小铃铛捏在指尖摇了摇。
像是一口古朴的大钟在灵台敲响,浑厚的钟声从虚空刺入脑海,艾维斯和沈星一浑身一震,似乎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们短暂的清醒了一下,眼神有瞬间的清明,但很快又被浑噩重新覆盖,都没来得及开口说出话。
虽然没能起到什么作用,但铃铛在相柳手上,效用已经发挥到了最大。
谢太常脑袋里现在清楚得好像念了八百遍清心诀,马上就能心无旁骛的原地打坐。
他已经用了安魂咒,如果还没效果的话,就证明对方是和自己势均力敌或者更强的神明。
相柳把铃铛还给谢太常,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被绑着没有自保能力,必须有人保护。你们都留在营地,放开一个,我跟着去看看。”
“或者全都解开,反正也要找回来已经走了的人,我们跟着他们过去看看,那边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