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默。
顾潍合刻意想回避掉那两个颇具象征意义的字,仿佛就能绕过某些痛苦。
“不说这个了,回来后带你看我的新办公室室,最近在装修。”
“……”
“让我的几个手下都认识认识你。”
“……”
句句试探没有回应,计琂心焦了。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没有。有点累。”
“周一我就回去了,等我回去再想办法约殷老师,或者找别的证据,我不在的这两天先好好休息,不要有太大心理压力,知道吗?”
顾潍合深呼吸一口气,说:“放心吧。”
“其实我在飞机上想了想,殷贤许不愿意给证据也无妨,你现在有我了,就算你不要求我做,我也会替你把姜佪姜洋父子拉下神坛。”
顾潍合焦急道:“别,上次那一脚就能看出来,姜佪的实力不弱,你还年轻,有势头蓬勃的品牌要搞,千万别惹了他们。我心领了你的好意,可是我的事情要我自己来做,怎么能完全托付给你。”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我还分彼此吗?”
顾潍合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得逞的计琂并没有察觉顾潍合话中深层次的意图,以及淡淡的悲怆。
“你终于承认了,我们不分彼此。”
这样也挺好的,在开心中挂断,在兴奋中结束。
这样,计琂在看到那些新闻的时候,就不会对他只是排斥和厌恶。至少变回陌生人以后,还能残存一些美好的回忆。
“嗯。”他轻声应了。
他听到计琂轻轻笑了一下,带着无比的满足说:“只要你答应了,我的心就放下了。”
“后续的事情难处理吗?”
“不难,放心,相信我。你这两天好好玩,等我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可没有你轻松的时候了。”
计琂意有所指。
顾潍合哼哼唧唧地应下。
张锴的电话进来了,纵使有万般不舍,解决眼下的问题才能有挺胸见面的未来,“我要挂电话了,去处理一些事情,记得想我。”
“好,你也是。”
怎么不会记得,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听着那边的忙音,顾潍合愣了十几秒,拿起电脑走出了房间。
奋笔疾书,不一会,一篇高质量的帖子就完成了。
不过u盘内筒他还没看,其中有些细节部分还需完善。
把这版帖子存在社交媒体草稿箱里,他终于拿出了那个u盘,插入电脑。
文件夹中躺着一条视频,进度条足有一小时十五分钟零八秒,是房间的监控。
监控摄像头应该质量不是很好,亦或者是年份太久——看到画面中出现的青少年时期的人影,顾潍合如此推断。
画面被剪切打码过,从始至终没有露出少年的脸,姜佪的脸却清晰可见。
看完这个视频,顾潍合终于知道为什么殷老师会说他手里有关键证据了。
仅仅是这样一个视频还不能起巨大的作用,毕竟画面里受害者的年龄无从辨别,严重的罪行也可能被说成是成年人之间的你情我愿。
可是窗户外面,偏偏倒影着一座地标性建筑顶楼的钟表,清晰显示了视频录制的时间:九年前的六月二十一日。
只要坚称画面中的人是自己,年龄这一块就坐实了。
至于那个电话。
顾潍合打过去,报了殷老师提前告诉他的联系姓名与电话、住址。
成功核对信息后,得知证据样本完好无损。
这次的曝光必须掀起足够的风浪,才能公开有那次猥亵后的□□样本,有关部门命令姜佪做样本对比才顺理成章。
哪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否则要么无法惊动相关部门,被姜佪钻空子反击,要么样本会面临被盗窃风险。
这三招不足以致命,但是没有其他办法。
姜佪的社会地位摆在这,他还需要团结的力量。
与受害者谈话时,曾有几人表示如果姜佪遭受口诛笔伐,他们愿意站出来支持,这个数字不会很少。
之所以没有提前把他们聚集到一起,一方面,自从那次大火,姜佪从中挑唆,他与伙伴们的关系就不是十分密切,仅凭他,不能把这些人集合起来。
另一方面,姜佪当初用正常的方式对待另一波人的做法非常奏效,一旦动静闹大,就会有人报告到姜佪那里,到那时候,计划会不攻自破。
所以,现在能行动的只有他自己。
修改完帖子,添加一些视频中的细节,顾潍合将其保存至草稿箱,就去睡了。
计琂回到公司,张锴和几个股东已经等在办公室了。
他们没有做主的权力,只享受年底分红,一切安排听计琂指挥,昨天看到公司管理相关文件重新印发,明白是有事要发生了。
“今天主要来给你们提提醒,公司运转正常,你们也都干得不错,要是有人想买你们的股份,你们怎么想?”
五位股东相互对视,表情疑惑。
“我们的股份占比只有百分之十,而且都是公司员工,怎么会有人来买我们的股份?即使买我们也不卖,效益是我们亲手创造的,分红当然要自己拿着。”
其余四人点头。
“如果有人出远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和一些你们没见过的东西呢?”
几人再次对视。
“计总,您不妨和我们说吧,谁要搞咱们公司?我们帮您收拾他。”
“对啊,别的咱们做不了,至少之后少跟他们有业务往来,我就不信,不和PMR合作,他们在时尚行业还有什么前途。”
计琂挨个扫过他们的脸,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很吓人:
“是计清宗。”
五个人全部愣住。
“计……计董?计董不是您的……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件事迟早会闹到你们这里,我昨晚发下去的文件是公司现阶段的真正财务报告与股份占比等等,清晰明了,最好别让我在收购名单上面看到你们的名字。”
几人仍然惊讶,还是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五位都是技术出身,都是从总监的位置升上来的,没有一个空降,对PMR产品的了解不亚于我,是我不能舍弃的一环。你们的股份毕竟不多,他们不会开除过于离谱的条件,顶住诱惑,后面我会补给你们。一切的一切,就看你们想不想继续在PMR干了。”
“想想,当然想。”
计琂没有说话,让他们离开。
说的没用,他要看之后他们的反应。
人在面对诱惑的时候,尤其是只凭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高度时,会丧失理智,所以他才打预防针。
解决了一些紧要的工作,他带着张锴去了医院。
高级病房外面,豪华沙发上的计清宗正在闭目养神,助理提醒他计琂来了,他睁开眼,往这边看了一眼。
“考虑得怎么样了?”
计琂两手插兜,看着楼道深处,“还用考虑?当然是不同意,至于计盈的收购意愿,我没办法从他脑袋里撤销,就让他去找我公司几个持有股份的人谈吧,谈成了我也认了。”
计琂在他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计清宗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哼,百分之十的股份,能干什么?你弟弟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想要的东西仅仅是你名下的公司,一家产值不如集团四分之一的公司,我用集团半数股份跟你换,你为什么不愿意?从小你学的知识都忘了?这么简单的数学题都不会。”
计琂的笑容更冷。
“人活着不是只为了做数学题的,一个张口就剥夺别人十年心血的人,不算人,我懒得为他废口舌。”
计清宗突然严肃道:
“我白养了你这么个儿子!”
计琂原以为做好决定就不会心痛,没想到在面对养父如此绝情的话,竟还是有些难受。
可是他不甘示弱:“您为了亲儿子能比我把我的公司让给他,养父做到这个份上,您要断绝关系,我认。”
“你!!”计清宗站起来,晃了一下身体,计琂立马站起来搀扶,被他身边的保镖抢了先。
计清宗按着保镖站稳:“你做了这么大的错事,即使他不是我亲生的,是他妈妈在外边生的野种,我也得满足他的要求!”
计琂被他说得一脸问号。
“爸,在没断绝关系之前,我再叫您一声爸,您知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干嘛了?要平白无故让出公司。您倒是说出个所以然来啊?”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计清宗指着鼻子骂他,计琂气得想打一顿计盈。
“你派人撞他,就是因为他最近跟那个什么姜洋走都近,你知道是他们让你上的热搜,你不高兴,就采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这都哪跟哪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
计琂气笑了,他爹要是因为这件事帮计盈问他要公司,说明他爹还是偏心他的。
出了场车祸还只得到计清宗劝说他卖公司的结果,计盈估计已经快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