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吻技都很青涩,殷知意嘴角都被啃破了,一股子铁锈味在口腔内蔓延开。
她知道燕时满伤的很重,并且这伤有一部分是为她所受,于情于理,她都不忍心推开他,就算是被吻到窒息,她也只是轻轻的咬了咬少年的唇舌。
很久很久,少年凶狠的吻才停下,殷知意感觉自己的嘴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她抬头正对上一双茫然的双眸,少年顶着一头凌乱的黑发,脑袋不安分的在她颈间蹭来蹭去,喃喃着:“小姐、小姐、小姐……”
殷知意脸上臊的发热,终于是逮到了机会挣脱。
她嗅到燕时满身上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浓重的煞气,但是下一瞬又消失不见,好像比先前还要不稳定了。
她皱眉,一把扶住失血过多,眼瞧着下一秒就要晕倒的少年,着急的将人扶上床:“燕时满……你看清楚,我不是假的。”
但是明显,眼前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殷知意摸上少年的脸,掌心像是贴上一个火炉。
心中一惊,这么烫!?
难怪刚才他那眼神都带着茫然,原来是烧糊涂了。
她叹了口气,轻轻拨开少年满身血的衣裳,就看见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开始肿胀发炎,明显就是没有处理,一时间心中又气又恼又心疼。
伤口这样,不发烧才怪。
但是一想到他是因为自己离开才变成这样,升腾上去的火气,一瞬间偃旗息鼓。
殷知意细致的给他处理了一遍伤口,又打发店小二去熬药。
在这期间,她靠坐在床边,少年一只手还死死的扣在她手腕上,她挣脱不开,干脆就懒得管了。
她托着腮,寸寸描摹少年惨白如雪的面容,这样一张脸当真是惹人怜惜。
想起她进来时看见少年眼底翻滚的阴郁和过激的行为,心中的愧疚更甚。
唉。
早知这般,当初打死她,也不会给出一丁点承诺。
不过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刚才她和燕时满接触这么久,好像一直都没有再听见心声。
这问题才在她心中冒了个头,系统就出声了。
【主线结束,金手指就会消失,现在宿主在书中属于滞留状态哦。】
嘎吱——
小二送来熬好的汤药。
殷知意回神,拿了汤药打算给燕时满喂下。
昏迷中的人,唇瓣紧抿,喂一勺漏一勺。
殷知意折腾半天,依旧是一口都没喂进去,反倒是少年胸前的衣服被褐色的药汁染了色。
她有些泄气,不喝药这烧根本退不下去。
她抿了抿唇,就着碗壁喝了一大口,药汁苦涩的味道在口腔内横冲直撞,她俯下身去,直接将药渡进了燕时满嘴里。
这一招果然很奏效。
虽然还是有一小部分药汁会顺着嘴角流下,但是大部分进了燕时满嘴里。
喂完药,殷知意觉得自己舌头都要被苦掉了。
然后又马不停蹄的给燕时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少年虽然这段时间清瘦了不少,但对殷知意现在的身体来说也是个体力活。
做完一切,累得她气喘吁吁,瘫坐在床边。
迷迷糊糊间,她居然睡着了。
醒来时,她下意识抬手,去探了探少年额间的温度。
发现温度已经退了下去,心中松了口气,毕竟,如果燕时满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会愧疚一辈子。
抬头,殷知意就发现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少年眼尾泛起病态的薄红,瞳孔里还凝着未消散的阴郁,却在对上她眸子的瞬间碎裂成细光,他像是在确定一场易醒的梦。
“……小姐,你真的回来了。”
殷知意刚一醒,耳边传来少年说话间带出的沙哑尾音,心脏像是被小钩子挠了挠。
她有些紧张:“现在好些了吗?可有什么不适?”
少年机械的摇摇头,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环视周围,入目是干净的衣物,干净的床单。
床上带血的刀早就被殷知意收走了,少年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昨日……”
“昨日你烧糊涂了。”殷知意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此刻诡异的氛围,她避开燕时满的视线,总觉得的有几分心虚,“我先前说不会丢下你……”
她想解释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骗他好像确实是事实,一时间竟然短暂缄默。
反倒是燕时满,在短暂的沉默后,忽然笑了。
他轻轻执起殷知意的手,贴在颊边,浓密的睫毛低垂,投下一片温驯的阴影:“小姐不用解释,回来就好,就算小姐只是回来一天,我也很高兴……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小姐……”
殷知意心绪涌动,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因为她被少年眼中的无限温柔刺的一个激灵。
如果他知道自己只是为0.001%的恨意值,才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未免太过残忍。
她不想给人不切实际的希望,因为那样的希望后面隐藏的是绝望。
“我……暂时会留下来。”她斟酌着开口,“这段时间我会陪着你,但……”
少年微垂着头,摩挲着衣袖,乖顺道:“好。”
殷知意心中有几分不安,其实她更愿意燕时满现在出声质问她,或者是对她发脾气,而不是完完全全一副乖巧的模样。
这样她甚至没法对症下药。
她想起先前少年阴郁疯狂的样子,有些迟疑,她顿了顿道:“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少年忽然靠近她,眸光虔诚,语气出奇的平静:“我不在乎,只要小姐在这里——真也好,假也罢,我都不在乎。”
殷知意又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心跳却莫名快了几分。
两人之间的氛围陡然间又柔和下来。
……
闲谈间,殷知意觉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前段时间,她甚至有种错觉,其实她根本没离开过。
燕时满笑道:“小姐,你想要回去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我可以去吗?”
殷知意摇摇头,但见燕时满对她的家乡感兴趣,语调也不由得轻快了几分,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家乡。
“很美很美的地方,山水灵秀,四季分明,春天可以去竹林里挖嫩笋,嗯……还有,我师傅她老人家,每年都要拉着我去山里挖野菜,都成习惯了。”殷知意就这么喋喋不休的说着,“夏日淌水捉鱼,秋收的时候,满院子都晒着火红的辣椒、冬天银装素裹,堆雪人还挺有意思的,就是下雪的时候比较少……”
少年眸光暗了暗,指尖又开始不自觉摩挲。
殷知意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明明是一些极为琐碎的日常,旁边人却听的很认真。
就这么说着说着,莫名的,她开始有些困乏。
“小姐,先休息一下吧。”
少年的声音轻缓柔和,甚至带着几分诱哄。
……
……
祝青山猛的推开门,气还没喘匀,嚎道:“师姐师姐!知意姐和燕时满都不见了!”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开上京。
毕竟先前季长风遗留下来的问题不少。
白芷行和季辞忙的焦头烂额,现下突然听见这个消息,白芷行一惊,第一反应是,两人不会是被原先站队季长风的那批北派天师抓走了吧?毕竟,这几天,虽然他们已经在尽力缉拿,但扎根已久的势力终究是没那么好清除。
直到三人去检查了一遍两人的房间。
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放过,但结果是,没有任何踪迹。
季辞不知是想到什么,冷冷道:“是他们自己走的。”
“自己走?为什么?他们就算要走,不应该跟我们打个招呼吗?就算是不能当面说,好歹也该留张纸条吧?”
祝青山眉头皱起,听见季辞这话呛道。
季辞没说话,他想起先前在那人眼中看见的人疯狂,他虽然当时不懂,但是脑子稍微动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那样的眼神他不是第一次见,他在季长风身上见到过很多次。
那种执拗偏执,真是让人看一眼都胆寒。
他又想起小时候,季长风对他说,你真不像是我的儿子。
现在他突然有些庆幸,如果像他是指和他一样,变得偏执疯狂,那他宁愿不要。
就像是一种环绕在血缘上的诅咒。
真是一群疯子。
季辞道:“爱信不信,反正两人不会有事。”
……
殷知意刚睁眼,眼前的雕花木床已经变成了摇晃的船舱,恍惚间她听见一阵水浪声。
而抬手,她发现腕上竟然多了条金链,金链的另一端系在床柱上,随波清响。
她一阵发愣,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舱门吱呀一声打开。
少年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衫,逆着光,殷知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一道柔和的轮廓。
微风裹挟着丝丝水汽,挤进门内,殷知意几乎瞬间就察觉到,这不是上京的地界。
她脑中回闪着先前的记忆片段。
呼吸一滞。
也总算是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这是被囚|禁了!
少年终于再次动作,朝床榻逼近,他眼底流露出翻腾的情绪。
殷知意脊背僵硬,她扯了扯手上的链子,纹丝不动,一瞬间脸色难看的要命:“我说过暂时不会离开,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对上少年的眸光,心底涌上不安。
这样的目光,就像是先前她在季长风身上看见的。
就像是下意识远离危险,她不由得往后靠了靠。
先前因为系统检测0.001%的恨意值,以及回来后燕时满对她完全的示弱,她虽然觉得疑虑,但并没有太多防备。
没想到,一下子就中招了。
燕时满注意到她防备的动作,表情骤然凝固,下一瞬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去骨头般软下来,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垂落,大颗泪珠顺着眼角坠落,他委屈道:“……小姐,我……我只是太害怕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殷知意愣住了,被绑的不是她吗?她没生气,这人怎么突然就哭了?
但是看着少年病弱清瘦的身影,加上那双委屈无辜的眼睛,她心中居然多了几分无措。
“你别哭啊。”
见少年哭的更委屈了,她原先升起的那点防备之心又烟消云散了,甚至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绑我,你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