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闷热的空气终于承载不住雨水的重量，夏季的大雨倾盆而至。
初暖耳机里放了首轻快的歌，音乐和雨打窗台的噼啪声碰撞得很和谐，她切了个西瓜，分了爸妈一大半，自己抱了小半个，边吃边哼着歌。
乔娇在那头写老师临时布置的程序，键盘敲得噼里啪啦，抽空问了句：“心情不错？”
初暖语调轻快地“嗯”了声：“我不用写作业嘛。”
“啊啊啊别提了，我就说找我肯定没好事。”乔娇悲痛欲绝。
“你该庆幸，如果不是这个作业，你就要淋雨回来了。”初暖说。
乔娇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又敲了一行，突然想起什么：“你俩下午都玩啥了？”
初暖咽下西瓜，想了想：“玩了个碰碰车。”
“没了？”
“嗯。”
“一下午就玩了个碰碰车？”乔娇无语。
初暖解释：“没有，后来帮他联系了几个学长学姐，他要考top2。”
“为啥呀，周津不是说他能保研的吗？”
初暖犹豫了一下，说：“想去更好的学校，没什么问题吧？”
她没说凌陌的那句“不想被落下”的话。
她还记得当时他的神情，有几分自嘲，还混着消极的意味。让她想起当年中考，凌陌突然告诉自己，他要去实验中学。
那时候凌陌也没做太多解释，只是说想学文。而初暖知道，隐藏在借口背后的，是理化成绩差距的自卑感。
哪怕中考的成绩已经有极大的进步，努力的程度让人啧啧称奇，对凌陌来说，这也完全不够。
所以咖啡店时，初暖真的害怕那样的巨大压力会压垮他，像高中的自己一样。
“啊？”乔娇惊讶，“他的学校也不差吧？而且他也挺优秀的啊。”
初暖笑笑，没说话。
他当然优秀，温柔细心，努力上进，有着极强的韧劲，哪怕知道自己的不足，也很少自怨自艾，而是想方设法地去填平差距。
无论哪一点，单独抽出来都是很难得的优点，可有的时候，他自己却意识不到。
“娇娇。”初暖说，“说实话，我……有点心疼他。”
乔娇笑了声：“你这不是心疼，是心动。”
“娇娇，有时我会刻意回想当初对郑理星的感觉，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只剩厌恶和恶心。”初暖说，“所以我怕太草率，对我对他都不尊重。”
“正视这份感情，这才是尊重。”乔娇说，“而且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千万不要太自我，不要总想着‘我觉得’，这对他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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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夏日的燥热终于有所消散。初暖下楼扔垃圾，见雨势变小，就没想着回去拿伞，直接去超市买了点零食。
回到小区门口，初暖一眼看见凌陌背着书包，也要进小区，于是朝他招了招手。
凌陌看见她，走了过去，没等说话，先往后一摸，从书包侧边拿了袋什么，递到她面前。
一袋糖果，牌子是不知道哪国的语言，初暖看不懂。
“自习室的同学今天给了我一颗，我觉得还不错，就去买了一袋。”
初暖愣了下：“专门给我买的？”
“你不要的话，就是我给自己买的。”凌陌说。
初暖：“……在你们那儿，好好说话是违反了哪条法律？”
凌陌笑了，把糖塞进她手里：“行了，专门给你带的。”
初暖轻哼了一声，顺手拆开，拿了一颗放在嘴里。
口腔里瞬间充满桃子的清香，甜度刚好，不会觉得腻。
“他里面有好几种味道。”凌陌解释，“我觉得你会比较喜欢白桃的。”
初暖抬头，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刚吃的就是白桃的？”
“是吗？”凌陌笑起来，“没办法，神算子罢了。”
初暖：“……”
她停下手里翻找其他口味的动作，抬头扬起笑：“那神算子要不要算一算，我下面要干嘛？”
“一天只算一次，再多……”
“初老师告诉你。”她笑着，“我下面要给得意门生尝尝他最喜欢的口味。”
初暖没再等他说话，飞快拆开一颗葡萄味的，塞进他嘴里。
凌陌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
初暖心头一动。
肌肤接触似乎总是敏感的。
比如上次他坐车不小心碰到她的腰，过山车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还有这次，他碰过的地方神经的阈值似乎会大幅度降低。
桃子香气还在口腔里氤氲，一瞬间，初暖想到了很多。
其实，虽然嘴上说害怕凌陌对她好只是表面做样子，她却从来没怀疑过，这些是假的。
凌陌是怎样的她很清楚，所以会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撒娇耍赖，那样的依赖和信任，早就根深蒂固。
而同时，她无比相信，凌陌也是这么看自己的。
她也知道他喜欢的牛奶品牌，知道他的所有优点，知道他看似嘴硬却有些自卑的内心。就像他知道她的口味喜好，知道她的黑历史，见过她最狼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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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很晚，天气又不好，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小区里路灯昏暗，灯光在黑夜中圈出一块一块小小的地方，空气满是潮湿，草坪里似乎还有隐约的虫鸣，在这静谧中，初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被逐渐放大。
她抬眼看凌陌。
他的眼睛算不上特别大，却格外清澈明亮，右边眉毛下有一颗小痣，鼻梁高挺，左鬓角还有小时候摔倒留下的疤。
他的目光落了过来，带着些许紧张，期待，还有很多初暖从没见过的情意。
那一刻，初暖知道，对凌陌而言，让他明白自己的想法，让他知道有个人会一直站在他身后，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凌陌很快回神，收回了手，初暖却没有。
她的手绕到他脑后，微微用力让他低头，然后闭眼吻了上去。
凌陌怔住，几秒后才开始有所回应，手试探性地抬起，拥住面前的人。
短暂的呼吸交替后，凌陌深深地看她一眼，用力把她拥紧，逐渐占据了主导。
他的右手慢慢揉着她的后颈，呼吸却急促沉重。糖果和牙齿碰撞，发出细小沉闷的声响，两种糖果的味道慢慢交叠在一起，初暖分不清哪种更浓，只觉得不管哪种，都让人头晕目眩。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雨点都开始变大，他们还站在原地。
初暖往后仰了下头，呼吸声仍重，她咽掉不知道什么口味的糖果，喊了声：“凌陌。”
凌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嗯？”
“雨下大了。”
凌陌低低地“嗯”了声，把头埋在她的肩窝，依旧抱着她。
“我说，雨下大了。”
初暖推他，一下子没推动，不知怎么，突然笑出了声。
“笑什么？”他问。
“我前两天做了个梦，梦见你成了一部小说的男二，追着我说肌肉的事儿。”初暖又乐了会儿，“特别诡异。”
凌陌笑了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看看你天天都在想什么？”
“想……”初暖眼睛一转，“想你什么时候和我表白。”
凌陌一顿，很快反应过来：“那天晚上你听到了？”
“对啊。”初暖坦然承认，“不然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凌陌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我原本想拿着研究生录取通知书跟你表白，我会更有底气，也能看起来和你更相配。”
“没关系。”初暖认真道，“不管你怎么样，我的回答都一样。”
凌陌没说话，只是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初暖伸出手，摆正他的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你配。”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底气。”她说，“我会每天都夸你，直到你意识到自己有多优秀为止。”
凌陌没说话，半晌，才轻轻点头：“好。”
雨越下越大，初暖感觉自己额前的头发往下滴水，但她没提醒凌陌，而是悄悄把手张开，聚了一捧雨水，然后飞快地灌进凌陌的衣领。
雨水瞬间浸湿后领，顺着后背往下滴，凌陌一惊，先是下意识转身去看衣服，看完去找罪魁祸首。
此时初暖已经拎着她的一袋子零食，飞快跑开了。
“初暖！”凌陌哭笑不得，无奈道，“你非要在这时候幼稚一回？”
初暖躲在最近的单元门下，看着他走过来，笑得直不起腰。
“夸夸计划开始的第一天。”她眼尾弯弯，“凌陌，你的脾气真的超级无敌好，我真的超级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