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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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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铭打断柳岄的话,气愤道:“阿岄,怎么在我听来,你处处维护冥枭?他要活人续命,让裴四长老他们为他捉活人、供活人,一切本就是他的过错!”

柳岄扫了眼一直没参与谈论的长风玄,而后垂下眼眸,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悒:“我并非维护冥枭,只是一切线索皆从裴四长老处得来,我未曾见过冥枭,不了解他为人,不愿无端猜忌他罢了。”

裴铭觉得匪夷所思:“阿岄,江湖中谁人不知冥枭为人狠辣恶毒,他灭武林族派不计其数,杀江湖侠士数不胜数,江湖传言‘冥枭灭门,不留一人’,如此之人,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恶魔,江湖中人皆当杀之而后快,你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竟想与之为伍?”

柳岄哭笑不得,怎么就扯到他与冥枭为伍了呢?他尚未来得及回话,长风玄淡淡开口:“还有最后一张纸呢,这么着急忙慌盖棺定论可不好。”边说边将她写的纸张放在三人中间。

长风玄折扇有节奏地敲击手心,“嗒”、“嗒”、“嗒”,似能蛊惑人心,让人莫名心绪平缓,她侧头慵懒问道:“这段对话及裴四长老的反应里,你们可看出何处存疑?”

柳岄双手攥得死紧,此刻的长风玄与平日里不大一样,倒有几分像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人,酒楼雅间穿绯红衣袍的男子。

他定了定心神,声音里尚存一丝心惊后的震颤:“你问‘为何将裴篱带给慕妙容’,裴四长老的回答有点耐人寻味,他说的是‘她知晓了秘密’,而非献给冥枭,据他前后谈话内容剖析,若裴篱的失踪当真因冥枭所致,他绝不会说得如此含糊。”

长风玄扬唇轻笑,眸中露出几分漫不经心,饶有兴致地看着柳岄,那眼神像钩子,勾得他心神微荡,但她的语气分外冷淡:“还有呢?”

柳岄轻咳一下,阖眼思忖,同时平定心绪,俄顷沉声道:“你的归结里,裴四长□□有三次快速转动眼球,一是你问及裴篱的死因……”听及此处,裴铭的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而后便如泥塑的雕像,一动不动。

柳岄余光瞟到,知他心中必然凄怆,只当没留意,继续道:“二是问裴篱得知了他们的什么秘密,三是问慕妙容将裴篱带去了哪儿,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三个问题,且十分抗拒,只模糊说出‘冥枭’,但你问及冥枭的情况,他却又并不十分了解。他与冥枭有很深的羁绊,或许有恨,但我认为他们间的羁绊与裴篱无关。”

长风玄似笑非笑看着他,语气轻佻:“哦?怎么说?”

柳岄深深看进她的眼中:“由他的信可知,他对冥枭怀有恶意,甚至恨意,但凡是冥枭作的恶,他都恨不得将之公之于众。因而若是羁绊与裴篱相关,他回复你的问题时,会直言裴篱得知了冥枭的何种秘密,而非隐瞒不说,只道出‘冥枭’两字。他说将裴篱带给了冥枭,但他们连冥枭是何人都说不上来,可见他们根本没见过冥枭本人,何来将裴篱带给了冥枭一说?”

长风玄大笑起来,笑得畅快淋漓,最后似停不下来,眼角竟笑出了泪,她感觉心中郁结之气似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柳岄是三人中最平静的,裴铭悲恸难以自抑,长风玄狂笑放荡不羁。柳岄看着面前两人,心中是五叶杂陈,裴篱的失踪尚未查明,如今多了个江湖魔头冥枭,还牵扯上裴门与幕蝶派两大门派,这一趟浑水,是越搅越浊了。

夜已深,柳岄对裴铭说:“阿铭,你先回吧。”

裴铭如同傀儡,柳岄说什么他便做什么,长风玄随之动身,柳岄却伸手把她拽回原位,长风玄蹙眉,难道柳岄有话要与她单独谈?裴铭无暇他顾,径自往回走,此刻的他浑浑沌沌,根本没注意到身后两人尚在原地。

长风玄双臂环胸,静待柳岄开口。

柳岄挑了挑眉,微笑道:“你认识冥枭。”这是一句陈述句,不是问句,柳岄笃定长风玄认识冥枭。

长风玄疏懒扫他一眼,“嗯”了一声。

“冥枭是谁?”

长风玄嗤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

柳岄沉默了好一阵,语带不悦道:“你不信我?”

长风玄蹙眉:“我该信你?”

柳岄咬牙,极力压下心中的郁愤,深深吸气:“我以为就凭我们是生死之交,你至少愿意信任我几分。我只想知道,你与冥枭是何关系?你为何会操纵人心?”摄人魂魄、操控人心是冥枭的绝学,长风玄从何处习得?

生死之交?啊!一回是柳岄为她引开了窄桥的暗卫,一回是他涉险入暗洞带她出洞,然而长风玄并未因此给他好脸色,她冷笑道:“操纵人心?我何时操纵人心?”

柳岄看着眼前面容熟悉得闭上眼都能临摹、神态却陌生如斯的长风玄,心中情愫难以名状:“昨夜我确实被裴四长老掐晕了,但不过须臾,我便醒转,当时你问他裴篱如今身在何处。”懂了,柳岄几乎将他们的对话从头听到尾。

长风玄略一沉吟,便反应过来了,自己吹陶埙时,他的确是晕厥了,故此他未能被控摄。

长风玄手肘支膝撑住下颌,懒洋洋道:“所以……你一直在装昏?罢了,你方才让我笑得如此开怀,我心情好,便给你说道说道。那不叫‘操纵人心’,那叫‘控摄’,只是将人蛊惑,让他吐露实情的手段。当然,操纵人心我也并非做不到,只是不屑去做。人心啊,最是复杂难懂,上一刻对你死心塌地,下一秒或许便要将你置之死地而后快,操纵得来的顺从,不过是梦幻泡影,一戳即破,真心……最为难得,却也最是易变。”

“我并非刻意装昏厥……”顿了顿,又觉得此事不好解释,他当时真的只是不知该如此体面“苏醒”,只好转了话题,“但若我当时真的昏厥,你那巴掌岂非呼我脸上了?且我对你……”柳岄想说他是真心待长风玄的。

但长风玄没耐着性子等他讲完,又道:“冥枭是我的挚友,他的身分我无法透露,否则会将他置于险境,你也知道,武林中扬言要杀他、将他挫骨扬灰的高手不在少数。但我相信他,我也必须相信他没害裴篱,否则……”“否则我也会活不下去”这句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柳岄胸口苦涩翻涌,喉头发哽,原来世间有值得她毫无保留信赖之人,只那人不是他。他清了清嗓子:“只要是你信任的人,想必不如传闻般狠毒。”

冥枭……是她心尖上的人吧。

实训前冥潜实测对柳岄三人而言简直易如反掌,自他们在湖底找水墙漏洞伊始,冥潜技能突飞猛进,柳蛮却险些落败。

柳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搂着长风玄手臂哭哭啼啼:“岚岚,我……我差点……呜呜……还好……过了……呜呜呜……”

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她毫不客气,信手捞起长风玄衣袖便擦,长风玄心里头那个嫌弃啊,她将那条手臂甩离身侧,有多远甩多远,看都不愿看柳蛮和那条手臂一眼。

待柳蛮好不容易哭完,最后用她的衣袖擦了把脸,竟衣袖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

长风玄脸比锅底还黑,呆立原地,久久无法回神,末了约莫是手抬累了,渐渐回过神来,她保持着欲将手臂甩出去的姿势,盯着一直在旁边看戏的两人,若眼神能杀人,他们想必早已千疮百孔了。

很快到了实训之日,各人简单收拾了几身衣袍,吃食什么的,树林里头即便没野果,总有野兽吧,因此吃食方面什么都不必准备,末了携带好自己的佩剑,便算束担完成。

四人悠闲踱步到校场时,对比其他门生,可谓轻装上阵了。那一个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集体逃难呢!除了每人背着能将他们压垮的包袱,腰上佩两、三柄剑,塞数把匕首,背弓箭藏暗器兼而有之,长风玄暗想:若非他们背不动,怕是连整个寝室都要背到实训地去了。

包袱由裴门侍从划船运往实训地,而门生们则跟在船后头泅水前往。

长风玄不乐意了:“凭什么呀!我包袱就这么点儿,他们包袱加之杂七杂八的东西都顶两个我了,我得乘船前往,不然亏大了!早知如此,我就该将我们寝室都搬过来!”

柳岄失笑:“长风公子,是谁说吃食不必带,碍事,衣袍只带三身,多了碍事,除了常用佩剑,旁的都不必带,碍事。”

长风玄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片晌憋出一句:“哟!柳公子何时转性子了?如此听话?”

柳岄懒得理她,裴铭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在旁看戏便好。

柳蛮本想附和长风玄两句,向来长风玄负责埋汰柳岄,柳蛮则负责埋土,但一来大庭广众之下给柳岄埋土,她将小命难保,二来她尚未想到最致命的一击,因而她嘴唇噏动几下,终是没开口。

船停在了穴湖与莱河的交接处,即莱河的入口,各人浑身湿哒哒地上前认领自己的包袱。

柳岄四人上岸后浑身皆湿透,柳岄裴铭还好,长风玄与柳蛮毕竟女儿身,衣袍衣裳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引来了众多不怀好意的目光。

柳岄裴铭同时脱下外袍,柳岄自然而然地为长风玄披上自己的紫绛外袍,长风玄瞥他一眼,哼了声,不仅没拒绝还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外袍,裴铭手顿了片刻,才将秧青外袍递给柳蛮,柳蛮觉得他简直是多此一举,自己豆芽般的身材,披上衣袍反而显得欲盖弥彰:“我不要!”

柳岄蹙眉严厉道:“穿上,女子在众多外男面前衣衫尽湿成何体统。”

柳蛮求助般看身长风玄,长风玄耸耸肩,她有什么法子?你是他堂妹,她还能越俎代庖不成?

柳蛮只能撇撇嘴,不情不愿地穿上了,倏地一阵压低的轰笑声响起,柳蛮脸一下红透了。他们盯的是长风玄,她容貌绝佳,惯作男子打扮,有种雌雄莫辨之魅惑,偏又生性冷淡,不好亲近,日常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如今好不容易看到她湿身之态,他们眼珠子不粘在她身上才稀奇。可她呢,她才十四,身材都没发育好,他们会看她?看她笑话还差不多,真是气煞她也!

柳岄听到轰笑声,心头一阵气恼,先前看到众人目光赤裸地盯着长风玄,他已气闷不已,如今还不知廉耻发出刺耳的笑声,他目光一凛,环视四周,笑声顿时弥散。柳岄作为五大门派之一——绵州柳氏的少宗主,没人敢轻易开罪他。

柳岄四人取回各自的包袱,长风玄看着面前的密林,一棵棵不知名的大树,遮天蔽日,野猪、野鸡、野兔毛都不见一根,野果……嗯,目之所及,没瞧见。转头看看莱河,数百尺宽的河面,除了微风拂过漾起的层层涟漪,带起一条条弯弯曲曲波光粼粼的金色流线,静得仿若死水,湖里有鱼?加之裴四长老说当地渔民都捕获不了多少鱼,他们连工具都没有,与鱼在湖里角逐……有点异想天开了些。假若……饿死在此,有点丢脸!

长风玄看着那一个个圆润鼓胀的包袱,眼中的羡慕都快幻化为实质,变成一只只魔爪将包袱夺过来,她大概忘了,在校场上她对那些包袱的定义是“将他们压垮”。

柳岄看着她如痴如狂的眼神,又好气又好笑:“长风岚尘,擦干净你嘴角淌下的口水,怪丢人的。”

鬼使神差的,长风玄竟真的用手背揩了揩嘴角,擦完才反应过来,恨恨瞪他一眼。

柳岄实在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眸中笑意却不减:“当初信誓旦旦要轻装上阵的是你,如今眼巴巴对着旁人包袱垂涎欲滴的也是你。先别羡慕太早,你想想,他们将要背着这个大包袱,沿着莱河蜿蜒而上,那行程可不见得多么愉快。”

裴铭也劝慰道:“阿岚,他们带的东西大多无甚作用,我们的包袱虽小,胜在精简,凭我们四人的本事,你还怕挨饿不成?”

柳蛮最是没心没肺,咯咯笑道:“岚岚,你可真是多心过虑,当今这世道还能饿得着?只要饿不着,我们有吃的,有穿的,啥都不缺了!”

长风玄听完,悒悒不乐点点头,缓缓屈膝坐下,头深埋在膝间,双手抱头,发出婉转悠长的一声叹息:“唉……”

余下站着的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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