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不赖,照样可爱。
“早上好,金秘书。”关宥一板一眼回道。
金必端正地站着,看关宥的眼神在无语和无奈中变换。
他的高薪工作,估计马上就要长翅膀飞走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老板,我们去哪?”金必为关宥拉开车门问。
昨晚关宥只跟他说让他九点在楼下等,但并没有说去哪。
关宥系好安全带,手搭在方向盘上,“去吃饭。”
金必在心里给关宥比了个中指。
不早跟他说去吃饭,他都在员工餐厅吃饱了。
“上车,等着我给你开车门吗?”关宥又恢复了他平时的黑脸状态,金必嘴角抽搐,绕到副驾驶坐下。
金必:我要大度,大度有钱拿!
系上安全带,关宥敲击着方向盘,来了一句,“我比庄睿好。”
“不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个人魅力,你可以先了解我,了解庄睿没有用。”
金必:“?”
金必第一次和关宥出去谈合作,上一次没去成,这一次赶鸭子上架。
他昨晚临时被通知,文件还是李助准备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不过他也不是会怯场的性子,随机应变能解万难。
而且他坚信一个真理:大事抗不了,小事老板抗。
他只要负责看着对方在合同上签字就好了。
其他的,就交给关宥了。
在昨晚之前,他的工作态度都是很端正的,勤劳是他的代言词,关心老板是他的标签。
但从昨晚开始,他看关宥就带着点“有色眼镜”了。
这“有色眼镜”,在金必到餐厅看到西装革履的庄睿后,更是升级成了超级“有色眼镜”。
金必没想到合作对象会是庄睿。
他要是早知道,他就把早上帮甄奶奶捶牛肉丸的铁棒拿来给庄睿捶捶头。
“庄总,您好。”金必咬牙切齿道。
“你好,关宥的......”庄睿的话头在看到金必无名指上的戒指后顿住,他眼珠转了两圈,最后轻笑一声,“嫂子。”
关宥:好东西。
金必:“......”
工作起来的金必不似平时的傻里傻气,反而正经不得了。
一个小时聊下来,关宥负责坐在旁边喝茶看手机,必要时威慑一下他的好兄弟,金必则负责和庄睿谈判。
一场谈判聊完,茶杯都摔了两个。
金必说:“这个条件不行,我不答应。”
庄睿杯子一摔,“凭啥啊,关宥早跟我说好了,你怎么临时变卦,不要......”
关宥手机打得噼里啪啦响,连咳两声。
庄睿噤了声,把后面的话当餐前甜点吃了,做了一分钟心理建设,“行,可以。”
金必翻到下一页,“还有这条也不行,这么私人的条件为什么要加进去?”
庄睿拿起茶杯的手又一摔,“这是我的专属,我大哥答应我的!”
金必不语,只一味地看关宥。
关宥:“没问题就这样吧,开饭。”
庄睿熬夜找落跑小娇妻变黄的脸,在关宥不留情面的包庇下,黄得比村东头的大黄狗还要严重。
庄睿:真是好东西。
餐厅是关宥通过观察金必上次进食习惯选的,百分之九九符合金必的口味,但他漏算了一件事——庄睿的风流债。
服务员上完菜,金必的怨气也上来了。
亲眼看着庄睿签完字,金必把文件仔细收好,转头开炮,“庄总,恕我直言,你长得有点像辜负我朋友的渣男。”
“渣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尤其是渣男的男。”
金必表情凝重,巴掌大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恍惚间,庄睿觉得他被批斗了。
对于这种没头没尾的话,庄睿通常是忽视或者讲一个更气人的反驳回去。
但金必现在是他嫂子,关宥还坐在旁边,他不能像跟别人插科打诨一样说些荤话来含糊,而且这话他着实有点没听懂,“嫂子,这话什么意思?”
金必怨气正盛,又有怒气的加持,所有注意力都在庄睿的后半句,前面的嫂子直接被消音了。
关宥在旁边吃瓜,听见庄睿叫金必嫂子,偷乐得大牙要笑掉了。
刚好金必没反驳,他不仅大牙要乐掉,门牙也要掉了。
“字面意思,庄总别做了事不认。”金必说话硬气,场面冷下来,关宥敛去笑意,不动声色的朝庄睿使了个眼色。
庄睿接收到信号,知道自己再待在这里还要再被骂几句,便准备起身告别。
站到一半,看着茶杯里倒映的影子,和人影脖子上若隐若现的吻痕,他突然眼睛一弯,“嫂子,你不会是和关宥吵架把气撒我身上了吧?”
金必回过神,反驳道:“我不是你嫂子,而且我不会跟老板吵架。”
跟老板吵架是要扣工资的,他才不会这么蠢。
金必解释了,但庄睿不信,他连连点头,“嗯嗯,不是嫂子,哥,我走了啊。”
庄睿脚步轻快的离开,走出门,脸上的微笑荡然无存。
他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伸手掏兜摸打火机时掏出来一个奶嘴。
庄睿:“......”
他走到垃圾桶旁,握着奶嘴的手悬在上空,只差一点,手里东西就会和一堆被遗弃的垃圾待在一起。
他静静地站了两秒,睫毛轻颤,胸膛剧烈起伏,重重呼出一口气后收回手,把奶嘴揣了回去。
罢了,先留着。
万一人找回来,就当是惩罚道具了。
庄睿不禁幻想抓到小吴后的场景,他是应该把人吊起来,还是囚在水中呢。
空想了一会儿,庄睿捻了捻叼在嘴里的烟,眉眼间是掩盖不住的忧伤。
人就那么跑了,说不难过是假的。
但再难过,他也得先找到人才能想其他的。
虽然两人只相处了半个月,他对小吴的认识也只有名字和卖假烟花的小商贩,但心动是骗不了人的。
可是小吴已经跑了......
庄睿耸了耸鼻子,打了个喷嚏。
打散了美梦,也打通了任督二脉,让他闻到了冲天的臭气。
庄睿停下捻烟的动作,嫌弃地说:“烟都臭了。”
他把烟扔进垃圾桶,一边打喷嚏一边离开了餐厅门口。
餐厅内,金必吃着色香味俱全的菜乐呵地听关宥长篇大论。
关宥说,他吃。
轮到他说,他就点头,把舞台让给关宥,这样他就能多吃一点。
吃到一半,关宥突然问他,“你喜欢庄睿?”
一句话,差点呛死他。
“咳咳......咳......”金必猛咳,咳得肺都要出来了,“你疯了?”
“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渣男。”金必恨恨道。
“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看起来是二傻子,现在是坏心肠的狗东西,而且他还......”金必一顿,“反正我不喜欢他。”
知道了金必的看法,关宥从昨晚紧绷到现在的嘴角放松了,“嗯,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他远点。”
金必吃了口米饭,“我不喜欢男人。”
关宥点头,“嗯,不喜欢男人好。”
等等,不喜欢什么?
关宥眼神复杂地看向对面吃得正嗨的金必,“你说,你不喜欢......?”
“男人。”金必补充道,“我不喜欢男人。”
关宥如遭雷劈,他面色发黑,沉着脸又问了一遍,“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没接触过,所以不喜欢?”
金必眼神坚定的能入党,他放下筷子,双手交叠搭在一起,“就是不喜欢。”
他不敢喜欢。
金必现在还能想起来逃离工厂后住在出租房里每日惊醒的感觉,就像做了一场被恐怖怪兽追着跑的噩梦一样。
那段时间,他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工厂的那个小床,那个比职高铁架床还要烂的小床,还有趁他熟睡,蹑手蹑脚蹲在他床边扒他裤子,长得像农田里刚扒出来是红薯的丑陋男人。
几乎成了他近一年的梦魇。
不过好在连轴转的生活把他忙成了一个自转小陀螺,让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太多,久而久之也就渐渐淡忘了。
现在他的生活也算稳定,有院长,有孤儿院的小朋友们,还有人帅心善、偶尔黑脸的关宥给他撒钱。
他很满足了。
但随着昨晚亲耳听到小吴的遭遇,金必之前强压下去的恶心感,就像装满了泥沙却没有瓶盖的塑料瓶,掉进河里被冲刷干净,又要浮出水面了。
汹涌的潮汐会吞噬他,他只是来自陆地上孤单生活的小石头,不会发光,变不成橱柜里精心包装的异石,也没有大本事,变不成圣斗士,斗不过任何人,他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其余的,他不敢奢求。
要不起,也要不了。
“老板,我还要回去帮邻居奶奶捶牛肉,先走了。”金必先一步告辞,溜出了关宥的视线范围。
关宥坐在椅子上,屁股下面像有一亿根针一样刺挠。
“真是报应啊!”关宥上半张脸板着,下半张脸表情极其丰富,说出的话也和他此刻给人的生疏感格格不入。
——
金必溜出了生平最快的记录,他以电动小马达的速度赶上了餐厅门口的公交车。
他今天身上就带了一个钢镚,刚好坐公交车回家。
公交车上人不多,金必挑了个正对着后门的座位。
后门的玻璃门擦得很亮,金必在玻璃门上看见了戒指的倒影。
“明天得找个时间还给他,这么大个钻石戴在手上怪奇怪的。”金必嘟囔道。
决定好,金必就把戒指摘下放进裤兜里。
早上,他帮甄奶奶捶牛肉,甄奶奶用一副欣慰的神色看着他,把他都看懵了。
看得他以为自己是刚进门的小媳妇。